“薑嬋!”我心頭一跳,趕忙扶她起來,或是因為疼痛太過劇烈,就這一會兒功夫她額角已是冷汗涔涔,傷口卻不見任何血跡。


    阿姹姐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放心吧,我隻是暫時讓她失去行動的能力,不會有事的。”


    她讓薑嬋挨著冷凝坐下,然後按住我毫不猶豫地將刀刃往我手上一抹,鮮血汩汩湧了出來,我心裏既絕望又平靜,索性不再掙紮。


    她估摸著時間又走到阿箬身邊,這次就沒有那麽幹脆了,握著他的手遲疑了許久才一咬牙攥著刀輕輕一劃。


    血腥味越來越濃鬱,她抓過我的手見之前的傷口已然結痂又給了我一刀,然後將血小心喂他喝下。


    阿箬早已陷入半昏迷狀態,但出於嗜疒的本性還是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可沒過一會兒他又開始咯血,到最後我已經分不清他吐出來的到底是我的血還是他的血。


    不過也沒差,不管他最後能不能活下來,我的一隻腳早就踏入鬼門關,計較這些又有什麽意義?我任由意識在一團虛無中沉浮,直到耳邊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響動。


    起初我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但它們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我漸漸清醒過來,不由看向阿姹姐。


    “這些屍狩怎麽突然變得這麽活躍……”她也愣了愣,旋即像是想起來什麽,臉色一下就變了。


    然而不等她站起身,瘋狂的泥鰍群已如潮水一般朝這邊撲來,她緊緊將阿箬護在身後卻注定徒勞無功,它們無視她的號令從她身邊一湧而過,頃刻間將阿箬吞沒。


    “不,不……”她渾身發抖,直接僵在了哪裏,眼睜睜看著它們從他七竅鑽入,他都沒來得及掙紮一陣痙攣過後徹底沒了動靜。


    不多久他的肚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難以想象到底有多少泥鰍正在他腹中蠕動。


    我感覺喉嚨一陣發癢,難以忍受地嘔吐起來,冷凝她們也好不到哪裏去,臉色慘白地看著這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也不知過了多久屍狩潮悄然退去,而我的身邊隻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骨架。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阿姹姐猶在那喃喃自語。


    我也有些驚疑不定,按理說這些屍狩一般情況下並不會攻擊活人,不然我們之前也不可能共處一室,即便它們循著血腥味而來,我和他離得不遠沒道理區別對待,莫非……


    一道靈光飛閃而過,難道它們正被其他人控製,而這個人操控屍狩水平遠在她之上?


    我越想越覺得可能,就是不知道這個高手又是什麽人。


    不過眼下也不是深究這些的時候,如今阿箬已死等她回過神肯定會拿我們開刀,如果她隻是想要我的命我也認了,怕就怕她連冷凝和薑嬋都不放過。


    思來想去,我不動聲色地往她們那邊靠去,作為二編成員冷凝的承受能力遠超普通人,見我有意跟她們會合,她立馬側了側身以方便我將繩子解開。


    我手上沒什麽力氣解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正要繼續嚐試薑嬋後知後覺地看了看我,突然一聲嗚咽撲進我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我無暇責怪薑嬋,畢竟她年紀小,遇到這種事會情緒失控也正常。


    隻是我的心無可避免地沉了下去,我回頭一看正好撞上阿姹姐茫然的目光,但漸漸地她眼中聚攏起一抹詭異的神采,她撿起地上的鐮刀一步一步朝我們走來。


    很快我意識到她的目標並不是我而是冷凝她們,我趕忙伸手攔了攔,懇求道:“我知道你心裏不好受,但她們是無辜的,希望你能高抬貴手放過她們,至於我要殺要剮都隨你。”


    “我當然要將你千刀萬剮。”她笑意盎然地瞥了瞥我,“但在此之前,我要你先嚐嚐失去的滋味、我要你眼睜睜地看著她們死在你麵前卻無能無力,這樣的痛苦憑什麽讓我一個人承受。”


    她一把推開我,對著毫無還手之力的冷凝率先舉起了鐮刀,我心下一橫猛地將她撲倒在地,朝薑嬋喝道:“還不快走!”


    她遠沒有從驚惶中回魂,隻是被我一喝下意識拽了冷凝就跑。


    “不自量力。”這時我聽到阿姹姐失神地呢喃了一句,下一秒我後背驀地傳來一陣劇痛——她手中鐮刀一揮直接砸了下來,好在她說到做到確實沒有殺我的打算,隻是用刀背給了我一擊。


    盡管如此我仍感覺喉嚨裏一甜,可我已經顧不得這麽多,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如果我不攔住她,冷凝和薑嬋必死無疑,因為她已經失去理智,絕無手下留情的可能。


    估計她也沒有料到自己居然無法從我這個普通人的桎梏下掙脫,一時怒不可遏又給了我一刀背,受此重擊我沒忍住吐出一口血,感覺渾身的力氣像是突然被抽走了一樣,一下倒伏在地。


    在我失去意識的一瞬間,我看到兩個人影飛奔而來,卻不是冷凝和薑嬋去而複返。


    “有救了。”這個念頭一閃,我徹底暈了過去。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醒來的那一刻我被窗外的景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金色的銀杏、殷紅的丹楓,還有各種各樣被秋意染成不同顏色的葉子,它們在霧氣氤氳的晨光中交織出一片斑斕,肆意綻放著生命的色彩似煙花般絢爛。


    一聲歎息將神遊天外的我拉扯回來。


    “我真傻,真的。”邊岑眉目輕斂,一臉的幽怨,“明知道你會胡來,還是一時心軟答應了你,看到他們回來卻獨獨缺了你,我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即便悔恨終生也無濟於事的錯誤。”


    我忍不住分辯:“我也是臨時起意,就沒想那麽多……”


    麵對他充滿審視意味的目光,我有些心虛地打住話頭,訕訕道:“好在你和丁荻秋趕來及時,不然我和冷凝她們怕是在劫難逃。”


    他仍舊隻是意味不明地注視著我,我被他看得實在有些發毛,趕緊轉移話題:“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邊岑並不是你的真實身份,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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