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邊岑也開過類似的玩笑,不過對於她的話我還是持保留意見,或許因為我從來沒有經曆過,所以很難相信世界上會有一見鍾情這種事。


    “你們來這裏的那天晚上她跟我說,見到你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她遇到了自己的‘桑’——她一直對桑麻泉的傳說深信不疑,還告訴我這輩子非你不嫁呢。”


    我啞然失笑,她卻很認真地看著我:“這可不是玩笑話,薑妄姑娘率真熱忱,向來敢愛敢恨,她說喜歡你那就是打心裏喜歡你,沒有一點虛假。”


    我倒不知道該說點什麽好了,結果她話頭一轉幽幽歎了口氣。


    “可惜她喜歡你,你卻不喜歡她,她的一片真心注定要錯付於人,人生在世最苦莫過於一個情字,更何況還是一廂情願,與其看她悲苦一生,我這個做姐姐的為什麽不幫她一把,讓她趁早斷了這個念想?”


    我心中警鈴大作,然而還沒等我開口呼救,她握了握手裏的鐮刀,輕聲說道:“在他們發現你之前,我會先一步把你舌頭割下來,想好了再喊。”


    我立馬噤聲,雖然她言語間一如既往的平靜,但我知道她一定會說到做到。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試探道,她示意我跟著她往通道另一頭走:“很快你就知道了。”


    一時間我有些猶豫不決,眼下很有可能是我唯一能逃脫的機會,若就此錯過可沒有後悔藥吃,思來想去我心下一橫,趁著她轉身的一瞬間一腳踹在門板上發出一聲巨響。


    我無法確定邊岑他們有沒有聽到正要補上一腳,還沒來得及付諸行動就感覺身後一陣勁風襲來,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在我失去意識之前,我聽到她冷笑了一聲:“敬酒不吃吃罰酒,不給你一點教訓真當我心慈手軟。”


    我不清楚她到底對我做了什麽,等我醒來我感覺渾身針紮似地痛,但更讓我難以忽略的是心口傳來的劇痛——我離這裏的天鎮陣令似乎越來越近了。


    我睜開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這仍是一個房間,但比之前的要大上不少,房間的最裏頭靠牆放著一張床,床上隱約躺著個人。


    阿姹姐默不作聲地坐在床頭,直到一聲火嘯將她驚醒,這才站起身朝這邊走來,不遠處的火塘裏燃著一堆篝火,上麵掛著一口鐵鍋,鐵鍋裏正汩汩翻滾著熱湯,散發著一股異香。


    我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她拿著碗正往裏頭盛湯,回頭看了看我:“要吃嗎?”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確實餓得不行,忍不住就想點頭,結果正巧看到她將湯底的東西舀上來,頃刻間食欲全無,那竟是一鍋燉得軟爛的泥鰍。


    我的反應她看在眼裏,似笑非笑地移開目光,專心致誌地盛她的湯,然後端著碗回到床邊輕輕喚了一聲:“阿箬,吃點東西吧。”


    她目光前所未有的溫柔,眼前這個瘦骨嶙峋的男人應該就是她的丈夫,我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麽病,但我有種預感她將我帶到這裏或許和他丈夫的病有關。


    阿箬的眼睛遲鈍地輪了輪,看著她有些欲言又止,最後搖了搖頭:“我想再睡一會兒,晚點兒再吃。”


    她抿緊了唇:“可是你已經兩天沒有吃過東西了。”


    “我吃不下,真的吃不下。”他緩緩躺下身,睜著眼睛喃喃自語,“它們吃人,我吃它們,作孽啊……”


    “不吃它們,你就會死。”她將湯勺遞到他嘴邊,“你要違背誓言,丟下我一個人嗎?”


    他看了看她,順從地點點頭,然而湯一入口邊他拚命嘔吐起來,最後奄奄一息地衝她一笑:“我實在吃不下這鬼東西,死就死吧。”


    她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樣緩緩站起身:“別怕,我給你吃點別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倒掉碗裏的泥鰍湯,徑直朝我走來,我心裏咯噔就是一下,她說的這個“別的”不會是指我吧?她將碗放在地上,從腰後抽出一把小刀,簡明扼要地吐出兩個字:“伸手。”


    我見識過她的身手,深知無謂的反抗除了自討苦吃沒有任何意義,隻得依言照做,一陣銳痛過後鮮血接連不斷地湧入碗中。


    她端著小半碗血踱到床邊,扶著他將碗輕輕湊了過去,阿箬起初有些抗拒,但嚐了一口後他一把奪過碗咕咚一下全喝了下去,沉醉道:“好香,我好久沒有喝個這麽好喝的東西了……”


    阿姹姐一臉的欣慰,我卻覺得寒毛直豎,尤其看到她從他手裏接過碗再次往這邊走了過來,結果這一緊張我心口一陣絞痛,整個人都有些脫力,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她一陣蹙眉像是想到了什麽,舀了一碗湯端到我麵前,按著我就要往我嘴裏灌,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伸手一推將它打翻在地。


    她有些惱怒,重新拿過一個又盛了一碗,我正要故技重施明,她突然開口:“喝點吧,不然你也會死的,更何況這屍狩湯對你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都說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玩意兒他們自己都寧死不喝,卻想著讓我接受,真是不講道理。


    我連連搖頭,她瞬間失去勸說的耐心,掐住我兩頰毫不猶豫地一灌,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偏偏在她控製之下我毫無招架之力,生生咽了下去。


    她又灌了幾口湯這才作罷,我被她一折騰別說嘔吐,連掙紮的力氣都沒有了,隻能靠著牆劇烈喘息,但很快我發現心口的痛楚竟真的減輕了不少,意識也漸漸恢複清明。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果然如此。”她一臉了然地站起身,說了一句雖然在我意料之中但略顯跳躍的話,“這附近有一個廢棄的天鎮陣,而你就是傳說中的天示之人。”


    我下意識問道:“廢棄?”


    “沒錯,這裏曾經存在過一個強大的天鎮陣,後來被麻親手毀去,盡管如此它仍擁有著強大的效力,即便千百年過去也依舊悄然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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