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她語氣像是知道這個人是誰,我沒有心情繼續繞彎子,開門見山地問道:“你說的這個‘他’到底是什麽人?”


    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其實你心裏早就有答案了,不是嗎?”


    我是有一個答案,但我實在無法相信,或者說不敢相信,於是有些自欺欺人地開口:“你是指我談師兄?這怎麽可能,我們雖然算不上情同手足,但相處一直很融洽,他好端端的為什麽要害我?”


    “你問我,我問誰去。”她聳了聳肩,“你要是不想信就算了,何必問我呢。”


    我無言以對,決定暫時換個話題:“你這麽了解情況,隻怕比我還要早到研究中心,我進衛生間找柳然的時候經過走廊的是不是你?那天晚上將我引出小平房的人也是你,對吧?”


    “你這是在懷疑我?”她氣極反笑,眼角有些發紅,“拜托,我剛救過你的命,你不識好歹也就算了,居然還懷疑我,早知道我直接回渠城得了,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我圖什麽呀我!”


    我有些心虛,但更多的是尷尬。


    雖然鍾巒看著像是在質問我,但語氣神態之間總感覺帶了那麽一點親昵,這種親昵很真實,和她之前表現出來的那種偽裝的親切截然不同,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對小情侶在吵架。


    希望是我的錯覺吧,這樣的姑娘我可招架不住。


    大概是察覺到氣氛確實有點不對,她正了正神色,說道:“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都不會害你的,倒是這一次對方將山魑血塗抹在那件玉盤上像是有意在針對你,虧得他學藝不精,又有剛剛那個妹子及時相救,不然就麻煩了。”


    “真是她救了我?”我還是有點難以置信。


    “疒氣是通過血液循環一步一步影響人的身體的,適當地流一些血可以有效地釋出疒氣。”


    她話語一頓,“不過這一招也不是隨便就能用的,如果失血過多反而會讓體內含疒量驟升,隻有專業人士才知道具體怎麽把握這個度,所以我懷疑她很有可能也是一位勘靈人。”


    這時她突然笑了笑,一臉的揶揄:“對了,你之前提到的那件外套應該也是她幫你蓋的,恐怕你一來這裏她就注意到了你,你說她會不會喜歡你啊?”


    “……”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隻能將重點重新拉回到原來的問題上,“你覺得將山魑血抹在玉盤上的人會是誰呢?”


    “趙秉德的嫌疑無疑是最大的,當時他認為自己已經找到黃蕖墓便想殺你滅口,此為動機。”她思索道,“而且他是第一個可能接觸到玉盤的人,也有下手的機會。”


    她的話很有道理,但仔細想想我又覺得不太可能。


    趙秉德這個人或許有毒辣的一麵,但為人還算磊落,就算他想殺我也會讓我死得明明白白,而不是搞這些旁門左道,更何況經過我這兩天的觀察,他也不像是那種深藏不露的人。


    會不會這裏還有一個人?畢竟那個盜洞早就存在,此人完全可以先我們一步進入墓室埋下這個雷,就是不知道我跟他到底什麽仇什麽怨,讓他一定要置我於死地。


    我跟她說了一下我的猜測,她不由蹙眉:“敵在暗我們在明,實屬防不勝防,你還是趕緊和我離開這裏吧,出了鳳月嶺看他還有什麽花招。”


    “咱們不能走。”我提醒她,“趙秉德他們是帶著目的來的,我們絕不能讓東西落在他們手裏,而且我感覺黃蕖後人好像還遇到了什麽變故,搞不好幡還留在烏鵲山,咱們得去看看。”


    “好吧。”她同意了我的提議,“我先送你回原來那座房子,它與祠堂直接相連,估計是那個妹子的落腳點,她可比我們會挑地方,那裏肯定是整個村子疒氣最薄弱的地方,你現在還沒有完全恢複,尤其要小心。”


    我當然不會反對,不然趙秉德他們回來找不到我,我還得跟他們解釋一番,能省點力氣就省點力氣吧。


    我們從底下的暗道原路返回,等回到房間鍾巒轉悠了一圈,嘖嘖道:“你說的這幫人其實也算有點本事,不然這麽多的屋子他們為什麽偏偏挑中了這一座,運氣也太好了點吧。”


    這大概是孟傳秋的功勞,他對疒氣的感知比普通人敏銳多了,說不定是個做勘靈人的好苗子,要不是他幹著這行營生我都想推薦他去防盜辦。


    我躺在床上發了會兒呆,卻發現鍾巒的目光時不時往我身上飄一下,搞得我心裏有些發毛,忍不住問道:“你老看我幹嘛?”


    沒想到她倒是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你的情緒有點低落,是不是之前做噩夢了?”


    我很意外:“這你都能猜到?”


    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我:“而且是一個你經常做的噩夢。”


    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想承認,她也似乎並不打算放過我,繼續道:“人一旦受到疒氣的侵害,不僅身體會出現不適,心境也會受到影響,換言之它會加劇你對平時害怕的東西或害怕發生的事情所產生的恐懼,自然會給你帶來噩夢。”


    她的視線過於銳利,這種被迫毫無保留地展示自己內心的屈辱感,讓我本能地從對視中移開目光。


    好吧,我的確在害怕。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感覺自己有點惱羞成怒,不料剛開口一雙臂彎緊緊抱住了我。


    她將額角輕輕埋在我的心口,低聲說:“你將恐懼藏在心裏它永遠都不可能消失,現在我知道了它的存在那它就有一半是屬於我了,隻要有人分擔再可怕的事情都會變得沒有那麽可怕了,對不對?”


    她這是在安慰我?


    我怔了怔,心裏倒是平靜了很多,忍不住拍拍她的背:“謝謝你,不過下次說話能不能直接一點,我怕我情商太低領會不了你的好意。”


    “你可真是……”她一把推開我,嗔怒道,“咱就不能浪漫浪漫嗎,起碼說兩句煽情的話迎合一下氣氛也好啊!”


    被她一鬧我也沒有心思去琢磨那些有的沒的,心情一下舒朗了不少,大概這才是她的目的。


    我忍不住想道,其實比起那份麵具一樣的慣有笑容,她此時此刻的赤誠或許更讓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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