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第一印象不同,我發現鍾巒並不像表麵上那麽溫柔且善解人意,性格多多少少有些偏執,換句不客氣的話那是相當的自以為是,繼她替我暈車、替我需要休息之後,我連我的情緒都被她想當然地替換成了她自己的解讀。


    不過我被她提到的那個三個字吸引了注意力:“望女花?”


    “對,這些花根本不是木芙蓉,而是望女花。”她拿出一張紙遞給我,看款式應該是從她那個筆記本上撕下來的。


    “從鳳凰眼回來我又去搜集了一些資料,其中有一條提到望女城中除了月圖騰最具代表性的東西就是望女花,之前我在筆記本上羅列出了一些特征,發現長在這裏的木芙蓉和外麵的品種都不太一樣,反而和記載中的望女花基本一致。”


    我一陣恍然:“難怪你打算去附近尋找遺址的下落,既然這裏發現了望女花,那它就算不在月落坑想必也離得不遠。”


    她點點頭,眸子一轉,忽然笑道:“其實關於望女花還有一個非常感人的故事,你要不要聽?”


    事實上我想不想聽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想說,不等我回答她已然開口:“據我所知,望女城和望女花的名字都來自同一個人,她叫望貞,因為是在望月之夜出生,又被族人稱為望女。


    望貞很小就成了孤兒,由當時的族長撫養長大,她和族長的兒子巫主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於是他們準備在她成年的那一個望月之夜舉行婚禮,然而不幸卻先一步降臨了。


    族長手裏有一件非常特別的玉器,臨死時把它交給了巫主,有人對它心生覬覦,打算除掉巫主將它據為己有,他誣陷老族長是害死望貞父母的凶手,蠱惑望貞奪取族長的位置,巫主知道了他的陰謀,決定隻身前往刺殺那位始作俑者。


    沒想到望貞就跟在他身後,為了將愛人從權欲中喚醒,他故意被那人重傷,以此誘導對方說出真相,得知自己被騙望貞心中既憤怒又悔恨,親手將罪魁禍首斬殺,但最終也沒能救得了巫主。


    巫主死後,望貞對他的思念與日俱增,幾乎到了癡狂的地步,有一天她將一顆種子種在愛人的墳前,後來那裏長出了一棵樹、開出了一片花,望貞的病突然就好了。


    於是族裏流傳起一個說法,那顆種子是月被望貞的深情打動賜予她的解藥,隻要花開她就能在花海中與自己的愛人相見,漸漸地它也有了望女花這個名字。”


    這個故事和我看到的資料雖有重疊但又不盡相同,不過有一點我必須承認,從她口裏說出來要比幹巴巴的記載生動多了,當然我也有我自己的看法:“也許這望女花有致幻作用,所謂的相見其實是望貞出現了幻覺。”


    她一改之前的淑女形象,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連徐飛那塊木頭估計都比你浪漫,難怪你到現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說曹操,曹操就到,我們正聊著徐飛一掀帳篷門走了出來,見他過來鍾巒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後故作親昵地推了推我:“終於有人來接班了,你抓緊時間休息,我也去睡覺了。”


    我有些無語,哪怕我明確地表示了拒絕,她還是不死心地想拿我當擋箭牌,好在按照鍾巒自己的邏輯,我肯定也不在她的心動範圍內,不然那才是真的尷尬。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按照計劃對整個月落坑進行了地毯式搜索,遺憾的是並沒有獲得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中午休息的時候鍾巒對上午的工作做了小結,又安排了下午的工作:“我大致看了一下,後麵的山過於險峻估計很難逾越,我們隻能把重點放在村口那條小路上,裏麵應該還有一個相對比較平坦的山穀,用作本地村民的耕地。”


    她看了一眼水塘,朝老邱發話:“對了,準備一下潛水設備,我們先去下麵看看,裏頭的水挺深的,說不定另有乾坤。”


    “還是巒姐想得周全,搞不好咱們很快就能收工了!”典寧一打響指,見老邱起身他也興致勃勃地跟了過去,他們剛打開車門,我就聽到一陣奇怪但又有點耳熟的轟鳴從不遠處傳來,好巧不巧就是鍾巒剛剛說的那個方位。


    我仔細一分辨,總算反應了過來:“好像是水聲?”


    “走,去看看。”她帶頭朝村口走去。


    她提到小路依著一條小溪而建,上遊是條人工修建的暗渠連著水塘,下遊穿山越嶺不知通向何方。


    我們這一走就走了將近十分鍾,聲音的來源似乎比我們想象的要遠得多,或者說這轟鳴聲之巨大遠超我們的判斷,不知道那邊到底發生了什麽。


    好在沒多久前麵就豁然一朗,我們也終於看清了此處的景象。


    說實話,那一瞬間我都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也因為望女花產生了幻覺,呈現在我們眼前的的確是一個麵積不小的山穀,層層梯田就像一道巨型樓梯從我們腳下延伸至穀底,又朝左右鋪陳而去。


    而山穀的另一邊是一堵高聳入雲的峭壁,靠近穀口的位置布滿了大大小小的裂縫,洶湧而出的地下河水化作一道道銀龍傾瀉而下,衝刷著泥土激起一陣渾濁的水霧。


    老邱都看傻了,好一會兒才道:“怪了,現在又不是雨季,怎麽好端端的漲這麽大的水,而且附近也沒什麽大河,這裏更不像是泄洪的地方,難道哪條地下河突然改道了?”


    “糟了。”鍾巒猛地一蹙眉,一邊往回走一邊道,“我們趕緊回去拿工具,就算今晚不睡覺也一定要在河水淹過山穀前完成勘探。”


    有壓力就有動力,一時間所有人都幹勁十足,可惜我們還是低估了大自然的力量,看著越來越寬的水麵,老邱勸道:“組長,咱們還是趕緊撤吧,要是發生坍塌或者滑坡,到時候想跑都跑不了。”


    鍾巒抿緊了唇,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收工。”


    看她情緒低落,我想了想說道:“桑田變滄海,其實也算從側麵反映這一片的地質很不穩定,如果遺址真的在下麵,以其保存狀況恐怕研究意義沒有我們預估的那麽大。”


    “嗯。”鍾巒勉強一笑,很快又沉默了。


    典寧一臉嫌棄地撇了撇嘴:“你這安慰人的方式可真夠特別的,就好比看到一個人快淹死了,我們救不了,你卻告訴我們,他本來就已經病入膏肓,死了就死了吧……還專家呢,你說你能不能有點職業道德?”


    “好吧,是我辭不達意。”我無奈道,“我的意思是古人的智慧遠超我們的想象,既然修建望女城的地方是倉古人精心挑選過的,那它出現在這裏的可能性顯然並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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