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遙帶著呂喬和周西彤從蕉下基地離開,一路上都能看到躺著的、橫七豎八的喪屍屍體。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呂喬和周西彤二人也還是白了臉,必須努力克製才能忍住嘔吐的欲望。


    不能吐!


    呂喬在心裏告訴自己,好不容易吃了頓像樣的早餐,吐了就太可惜了。


    所以打死也不能吐!


    三人離茶廠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能看見茶廠上方冒起的滾滾黑煙。


    離得越近,那股皮肉燒焦的氣味就越清晰。


    到達茶廠大門口的時候,周西彤和呂喬覺得臭味已經直衝天靈蓋了,簡直熏得辣眼睛。


    就連藺遙也忍不住皺了皺眉,從空間裏掏出六個口罩,每人疊加戴兩個,受到的衝擊才少了些。


    也正是在這時,周西彤和呂喬看到了不遠處那令人震驚的一幕——


    炸彈轟炸過後的殘肢斷臂四處散落,喪屍原本猙獰的身軀變得支離破碎,如同被丟棄的木偶零件般,七零八落地散在各處。


    鮮血肆意橫流,將那周遭的土地浸染成了一片可怖的暗紅色。


    而場壩正中間,一片死寂被熊熊烈火打破。


    大火騰空而起,熊熊燃燒的烈焰宛如一條暴怒的赤焰巨龍,張牙舞爪地撲向喪屍的殘骸,瘋狂地舔舐、撕咬著每一寸血肉。


    刺鼻的濃煙好似幽靈的帷幔,悠悠蕩蕩地朝著鉛灰色的天空盤旋而上,將這片死亡之地的陰森與絕望肆意播撒,似乎要把這人間煉獄的慘烈景象永久地烙印在天地之間。


    大火貪婪地吞噬著一切,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滾滾濃煙直衝雲霄,空氣中彌漫著焦臭與死亡的氣息,仿佛要將這片末世的慘烈與絕望徹底焚燒殆盡,徒留下這滿目瘡痍和刺鼻的灰燼味道,訴說著那場驚心動魄的毀滅之戰。


    周西彤和呂喬隻覺得自己的雙腿在打顫,錯開了眼,不敢再看一眼那如十八層地獄般的場景。


    藺遙拍了拍兩人的肩膀,試圖把她們從怔愣和恐懼中拉回現實。


    周西彤強忍著不適,開口問道:“你不害怕嗎?”


    隔著口罩,她看不清藺遙的表情,但從她沉靜無波的眼眸當中看到了習以為常的坦然。


    果然,藺遙說:“習慣就好了。”


    一開始遇到這種場麵的時候藺遙也像周西彤和呂喬這樣,惶恐、不安、膽怯甚至是恐懼。


    但是她沒得選擇。


    自重生回來之後,她在夥伴麵前表現出來的大多都是胸有成竹和泰然自若。


    麵對喪屍時她不是不怕,而是不能怕。


    一開始揮刀的時候也會顫抖。


    但她隱藏地極好,騙過了別人,也騙過了自己。


    因為她有需要庇護的親人和朋友,隻有必須讓自己的內心強大起來,才能讓身後的夥伴無所顧忌地跟著她一起一往無前。


    慢慢的……喪屍殺多了就不怕了,也習慣了。


    所以習慣其實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藺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讓呂喬和周西彤鼻子一酸。


    她們大概能猜到青江市如今是個什麽樣的艱難局麵。


    而藺遙帶著隊伍竟然在那困境中待了一兩個月,想也知道她們有多辛苦了。


    可即便是如此,藺遙還說要繼續往外走。


    呂喬不是很懂藺遙為什麽還要去自找苦吃,於是問道:“你空間物資已經很多了,停下來不好嗎?”


    藺遙抬眼看著滾滾黑煙,眼裏有流光閃過。


    她低下頭,對上呂喬的視線,一字一句說道:“喪屍是殺不完的!”


    “隻要它們還存活在這世上一天,勞動力和生產力就無法恢複正常。雖然別的地方我無能為力,但蕉下鎮我不能放棄。”


    呂喬和周西彤認真地聽著藺遙說話,都沒有打斷的意思。


    “你們也看到了,鎮子現在被摧殘的不成樣,要重新建設起來就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鎮子裏的人大多都……所以我沒得選擇。”


    呂喬和周西彤沉默了。


    或許要不是因為她們還留在蕉下鎮,藺遙恐怕都不會這麽快回來。


    同時,周西彤也在心裏有了自己的決斷。


    她不想再做被保護的那一個了。


    不想拖後腿,想強大起來,想跟著藺遙一起。


    不管是救援還是搜尋物資,自己都想跟著去。


    打定主意,她深吸一口氣,強逼自己直視著那些不堪入目的殘骸。


    是的……


    隻要習慣就好!


    最先發現藺遙三人的,是張雋和吳主任。


    他倆負責今天的焚燒工作。


    剛把兩條大腿和兩個腦袋扔進火焰中心,就看到了藺遙靠近的身影。


    兩人穿著從生物研究中心帶出來的隔離防護服,看起來專業得很。


    看到藺遙的時候很高興,臉上滿是戴著口罩都藏不住的笑意。


    “你咋回來了?基地沒事了?”張雋的聲音從隔離麵罩中傳出,因為隔了一層,聽起來悶悶的。


    藺遙點頭,“那邊有我朋友坐鎮,我回來看看你們怎麽樣了。”


    吳主任“嘖”了一聲,說道:“我們辦事你還不放心?必須妥妥的!”


    這調侃中略帶自信的調調,逗笑了藺遙。


    也讓周西彤和呂喬從屍山血海的陰影中暫時抽離,心緒也平了不少。


    得知阿七她們在農貿市場轉悠後,藺遙告別張雋和吳主任,帶著周西彤和呂喬緩步而去。


    農貿市場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雜亂,入眼看到的就是明顯被整理過的攤子和房屋,雖然地上還是有大量幹涸的血跡,但整體看起來幹淨不少。


    藺遙是在一家農具店看到阿七和梁慎的,兩人穿著生物研究中心同款隔離服。


    阿七背對著大門,手裏拿著掃把在掃地,嘴裏還在跟梁慎叨咕,“你說阿遙什麽時候才會原諒我啊?要是我跑去基地,她看到我會不會罵我?”


    “要是罵我一頓也還行,我就怕她不搭理我。我最受不了冷暴力了!”


    梁慎蹲在角落,不知道在搗鼓什麽。


    聞言頭也沒抬,說:“沒事,阿遙不會怪你的。”


    “少安慰我!”阿七扔掉掃把,從架子上拿起一把鐮刀,站在堂屋裏揮來揮去,背影看起來無比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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