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次僥幸躲了過去,但薛錦畫的內心還是充滿了憂慮與不安,她緩緩的說道:“我那四哥向來最為心思細膩、縝密入微,此番之事隻怕並非那般輕易便能瞞得過他,眼下當務之急,便是要妥善地安排好薛家人,確保他們能夠安然無恙。”


    太子聞言,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輕聲問道:“夫人,你是不是想見見薛家人?”


    她的心猛地微微一動,但經過一番短暫的思索之後,最終還是緩緩地搖了搖頭,神情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與擔憂,說道:“不必了,如今太師府之中眼線遍布各處,數量之多,倘若我此時貿然前去見他們,恐怕非但無法給予他們任何幫助,反而會因我的出現會害了他們的性命。”


    盡管她心中對自己的養父母充滿了思念,渴望能夠見見他們,但如果將這份情感與他們的性命相比較起來,那麽這所謂的思念之情又顯得何等微不足道呢?


    太子見狀,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不好,寬慰道:“要不你………等過個幾日之後再回京都?”


    她沉默不語,隻是輕輕咬著嘴唇,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仿佛在內心深處進行著激烈的掙紮與抉擇。


    良久之後,她終於緩緩開口道:“我那四哥生性多疑,行事謹慎,而阡家的身份又相對較為顯眼,我們還是按照原先製定的計劃進行吧。”


    太子點了點頭,倒也沒有勉強,輕聲應道:“好,那就依你所言。”


    ………


    馬車在崎嶇的道路上緩緩地向北行進著,那車身隨著每一次的顛簸而左右搖晃。


    青衣敏銳地察覺到夫人的不開心,輕聲開口道:“夫人,你可知道我昨日出門之時聽見了什麽消息嗎?”


    薛錦畫滿臉疑惑,她微微側過頭,望著青衣,等待著接下來的話語。


    青衣見狀,輕輕地抿了抿嘴唇,而後緩緩說道:“是與溫家相關的事情呢。”


    “哦?莫非是溫老爺決定讓他們二人成婚了?”


    然而,青衣卻輕輕搖了搖頭,“並非如此,而是……溫錦玉她已經死了。”


    此言一出,薛錦畫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些許詫異之色,但稍作思索後,她便似乎明白了其中的緣由,眼中閃過一抹了然。


    “也就隻有溫老爺這般心狠手辣之人,才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


    細細想來,當初他之所以能夠謀取到如今的官職,靠的可是女人的嫁妝作為支撐。如今即便溫老爺再如何寵愛溫錦玉,也不可能因為她的緣故而毀掉自己辛辛苦苦打拚出來的前程。


    這種手段確實極其殘忍,但薛錦畫內心深處還是認為,這或許已經是為大小姐所做的最為妥善的安排了。


    “的確如此,聽聞當時溫老爺竟是直接下的毒,而且還親眼看著她將毒飲下的。”


    青衣聽聞此訊,心情也是格外沉重。


    也不知溫錦玉在得知是自己親生父親下毒時,心中會作何感想?是否會氣得從墳墓中破土而出?


    “虎毒尚不食子,奴婢卻覺溫老爺絕情至極。”


    “若犧牲一個女兒便能換來無盡榮華富貴,那這筆交易對於溫老爺自然也不虧。”


    “對了,奴婢還聽聞,溫老爺雖已升職,卻似乎並不開心。”


    “哦?”薛錦畫終於生出幾分好奇,“為何?”


    “溫老爺新上任之地乃是北荒。”


    北荒?


    那仿佛是位於最北端的荒蕪之地,連一根草都難以生長。


    溫老爺身為南方人,前往那般地方,豈不是等同於遭受酷刑?如此升官發財的良機,想必溫老爺即使不升官,也是萬般不願前往的吧?


    太子為何要將他打發至那般偏遠之地?


    薛錦畫凝視著自己那雙纖細的手,須臾間便洞悉了他的意圖。


    他來南嶺之事鮮為人知,如今返回京都,更是以全新身份示人。


    他是不願留下任何把柄,所以才將人遠遠打發嗎?


    “二爺,前方有人。”


    薛錦畫的思緒如風箏般飄遠,馬車外傳來侍衛的聲音。


    隨著一陣輕微搖晃,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阡二爺別來無恙啊。”


    熟悉的聲音驟然響起,薛錦畫的手緊緊攥成拳頭,骨節泛白。


    薛老四,他來此究竟意欲何為?


    “薛四爺,許久未見,竟能在南嶺與你相遇?”


    馬背上的太子並未下馬,依舊高高在上,隻是漫不經心地開口說道。


    薛老四眉頭緊皺,他好歹也是朝廷的相爺,即便是太子殿下見了自己,那也得禮讓三分,可這個阡二爺竟然仗著自己是太子殿下的人,如此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他的眼眸中,憤怒如閃電般一閃而過,隨後朝著馬車看過去,“聽說阡二爺此次南下是為了成親?”


    “與你何幹?”太子的話猶如一把鋒利的刀子,狠狠地朝著薛老四扔了過去。


    薛老四那原本俊朗淡泊的臉,此刻就像是被狂風肆虐過的湖麵,漸漸龜裂。“阡二爺,我不過隻是好奇罷了,何必如此不給人留情麵?”


    “我聽聞阡夫人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不如請下來讓我等瞻仰一番?回頭到了京都,若是見了麵的話,也好認得。”


    太子噗嗤一聲,臉上露出了一絲不屑,“看來薛四爺的消息還真是閉塞啊,我家夫人可不是什麽大家閨秀,她是從鄉下來的,不喜見生人,至於你說的碰麵,我看還是免了吧,畢竟我阡家跟太師府也沒有什麽瓜葛,不見也罷。”


    太子如此不給麵子,即便是城府頗深的薛老四,心中也不禁湧起一股惱怒之情。


    可他知道,阡二爺是太子的人,自己在明麵上決不能與之過不去。


    “那既然二爺如此不給麵子,那就算了吧。”薛老四盡管心中憤怒,可表麵上還是強裝出一副客客氣氣的模樣。


    “哦,對了,這從南嶺到京都路途迢迢,阡二爺帶著夫人可要一路平安啊。”


    “四爺如此熱心他人之事,倒不如專心辦好自己的事,薛老三的屍骨尚未寒透,若是回去遲了,恐怕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薛老四的眸光猛地一沉,太子見已戳中他的要害,自然懂得適可而止,“時辰不早了,那便不與四爺在此閑扯了,告辭。”


    馬車繼續緩緩前行,薛錦畫在車裏屏息凝神,生怕自己的氣息會被薛老四察覺。


    好在,阡家有皇後娘娘撐腰,薛老四自然不敢做得太過。


    馬車離開後,薛老四望著前方行駛的馬車,眉頭微微皺起,宛如兩條糾結在一起的毛毛蟲,“不過是一個鄉下丫頭罷了,值得他如此重視?”


    難道其中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爺,阡二爺之前說了好幾門親事,可新娘都在新婚之夜命喪黃泉,想必這位新夫人與眾不同,所以才會格外珍惜吧。”一旁的侍衛輕聲說道。


    薛老四的眸光愈發深沉,如同一潭死水,“僅僅是一個鄉下丫頭而已,竟然能在新婚之夜安然無恙,你難道不覺得這個鄉下丫頭有些能耐嗎?”


    “這………?”


    侍衛頓時啞口無言,薛老四頓了頓,“去好好查查,這個阡夫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是。”


    馬車一路向北,薛錦畫本以為會徑直回到京都。


    然而,在傍晚時分,馬車卻在一片茂密的林子裏停了下來。


    “夫人,已經到了。”


    薛錦畫望著這荒無人煙的郊野,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絲詫異,她下意識地皺起眉頭,疑惑道:“來此究竟所為何事?”


    太子伸出手,輕柔地扶住她,嘴角掛著一抹神秘的微笑,輕聲說道:“稍安勿躁,待會兒你便知曉了。”


    火把熊熊燃燒,將四周照得亮如白晝,薛錦畫終於看清了周圍的環境。


    眼前是一片茂密的樹林,宛如一座綠色的屏障,不一會兒,裏麵仿佛閃爍著點點繁星………


    還未等薛錦畫回過神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便從樹林中傳來,“畫畫,是你嗎?”


    每一個字就猶如一把鋒利的寶劍,直刺薛錦畫的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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