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門抄斬、抄家流放,這些字眼如同一把鋒利的刀,深深地刺痛了趙宇非的心。


    身為王府的當家主母,她對這類事情多少有些了解。


    不久前,禦史大人隻因得罪了宮中的貴人,全家便被抄家。曾經的功勳權貴,數代忠臣良將,就這樣灰飛煙滅。


    這句話不僅帶有幾分威脅之意,更是一種警示。


    “大嫂,你放心吧,我定會盡力勸說母親。”趙宇非安慰道。


    得到這句承諾後,薛錦畫終於放下心來。


    中午過後,趙宇非將她娘拉進屋裏,苦口婆心地勸了好久。大致意思是讓母親千萬別被姨母迷惑,否則趙家恐怕會走向萬劫不複之地。


    “哪有這般誇張呀,你姨母怎會做出如此這般的事情。”王氏仍在極力地辯駁著。


    王氏始終堅信她的姐姐絕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娘,難道說您未曾聽聞最近禦史大人的事情嗎?”


    王氏麵色瞬間變得慘白,那可是京都的三品大官啊,隻因為得罪了宮裏的貴人,便落得個抄家流放的淒慘下場。


    “娘,您和姨母雖有血緣之親,但終究不是一家人,若是咱們真的被流放了,姨母她會跟著去嗎?”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王氏一陣後怕,想到周葉青得罪了太子殿下,雙腿就開始不住地發軟。


    “娘,這好話歹話我都已說盡,其中利害您自己斟酌吧,可莫要到了那時,又來尋我幫忙。還有上次,我能給您銀子解決,若真的有一天被抄家流放了,我可就無能為力了。”


    王氏這下算是徹底明白了,“胡說,娘就算再糊塗,也不會拿身家性命開玩笑。”


    見她娘終於聽進去了,趙宇非這才放心下來。


    眼看著時間已經不早了,她便打算起身返回王府。


    薛錦畫得知趙宇非即將離開,沒過多久就帶著丫鬟櫻花過來了,同時王府的其他人也紛紛跟了過來。


    趙宇非在見到姨母時,突然想起姨母的為人處世,於是開口提議:“姨母,您不是常念叨著想帶表妹出去見識一下嗎?既然如此,等表妹身體康複後,不如請姨母到我的府邸做客,我們一起聊聊天,如何?”


    周老太太聽後並沒有立刻答複,隻是說:“你表妹的傷勢較重,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恢複。”


    薛錦畫心中一涼,她知道姨母根本不是因為表妹的傷勢而推脫,實際上是不願意去自己的府邸。


    畢竟自從世子爺去世後,王爺年事已高,凡哥兒年紀尚小,家中實在沒有什麽男丁,周葉青能去勾引何人?


    這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上門拜訪還不得要送禮?就她那吝嗇的姨母怎會做這虧本的買賣。


    趙宇非前腳剛走,皇宮那邊便傳來了消息。


    薛二哥被斬首!


    然而隻是薛二哥一人,並非我整個薛家……


    如今已至春天,院中桃花開得如火焰般旺盛,望著那朵朵嬌豔欲滴的花瓣,薛錦畫的嘴角泛起一抹冷嘲,薛家為了那所謂的權貴,竟然真的舍棄了二哥。


    也不知二哥在被家族遺棄後,會是怎樣的心境?她突然特別想知道。


    沉思片刻之後,心念一轉,便對櫻花吩咐道,“櫻花,你速去給太子府邸送個帖子,就說……就說我有要事相求。”


    櫻花的辦事效率甚高,臨近中午時分便傳來消息,“小姐,太子殿下已應允您的請求,會安排人帶您前去。”


    午後,薛錦畫乘著馬車疾馳而去,周老太太瞥見後,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轉,緊接著對周葉青言道,“我聽聞你大表哥一直住在東院,你還沒有見過吧?”


    周葉青一怔,“母親,我這身子尚未痊愈………”


    “若是等你身體康複,那得等到何時?如今你已能行動,就趕緊去辦事吧,你能拖延,你那姨娘可等不及了。”


    深知無論怎樣都無法推脫,周葉青隻得咬緊牙關,“母親,我明白了。”


    周老太太非常滿意這個結果,雖然趙家現在落魄了,但無論如何都比周家要好得多。


    過去,周老太太一直在向自己的妹妹求助,但她總是找各種理由推脫。現在,她想看看當兩家人成為真正的一家人後,她是否還會繼續推脫。


    此時的薛錦畫已經來到了牢房,在獄卒的引導下,終於見到了被關在這裏的薛二哥。


    曾經的貴公子,穿著華麗的衣服,享受著奢華的生活,充滿了青春活力和自信。但現在的他卻衣衫襤褸,滿身汙垢,散發著難聞的氣味,與街頭的乞丐沒有什麽區別。


    “薛老二,有人來送你最後一程了!”隨著獄卒的喊叫聲,薛二哥慢慢抬起頭,迎著光線,他看不清來人的麵容,隻能模糊地看到一個身影。


    “二哥,別來無恙。”聽到那熟悉而溫柔的聲音,薛二哥心中不禁一陣顫抖。


    憤怒、不甘和滔天的恨意交織在一起,如潮水般瞬間席卷全身。


    即使此刻雙手雙腳都被沉重的鐵鏈束縛,內心深處仍湧動著強烈的殺意,隻想立刻殺死眼前的人以泄心頭之恨。


    “薛錦畫,你這個……賤人!你不得好死!”他怒不可遏地撲了過來,卻被堅固的牢門無情地阻擋住,所有的怒火都匯聚到眼底,仿佛要用熊熊烈火將她燒成灰燼。


    薛錦畫看著他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不禁湧起一陣快意。


    她深知,薛二哥對自己恨之入骨,但卻無能為力,他眼中的怒火讓她感到滿足,因為他無法得逞。


    “二哥,無論如何,我們畢竟有著血緣關係,是親兄妹啊,如果我是賤人的話,那麽你又是……什麽東西呢?”薛錦畫毫不畏懼地直視著眼前那個已經墮落成一灘爛泥的人,眼神中充滿了鄙夷和厭惡。


    薛錦畫冷冷地說道:“別再擺出你那高高在上的姿態了,如今的你,根本不配在我麵前這樣說話。”


    “我來這裏隻是想要問你,薛家到底是誰在偷換我的命格?是誰非要想取走我的命?”她質問著薛二哥,眼神裏充滿了痛苦。


    薛二哥卻冷笑一聲,眼中閃過一絲輕蔑:“薛錦畫,你的命本來就是薛家的,何來還你命一說?你做出這麽多的惡毒事情來,讓我跟小妹含冤而死,我告訴你,隻要是薛家的人都會想要你的命。”


    看著他那眼底都是滿不在乎甚至不屑的樣子,像是根本就不明白自己在說什麽一般。


    薛錦畫的心涼了半截,難道他對這件事情一點也不知情?


    “薛家的人為了所謂的名譽,還有前程,他們已經不管二哥的死活了。”薛錦畫到底是不放心,開始誘導,“倘若你願意跟我實話實說,我想我可以幫你。”


    “妹妹,你以為你現在跟我說這些話,我還會信嗎?”薛二哥根本就不上當,眼神裏滿是冷漠和決絕:“就憑你?一個女人?還想妄圖對抗薛家?你以為你能對抗的了嗎?你以為你能瞞天過海的把我救下來?別做夢了!”


    “若不試試,你怎麽就知道不可能呢?”她平靜地看著他,目光堅定而執著。


    “妹妹,實話跟你說,薛家拋棄我,我一點也不怨恨,我生在薛家,長在薛家,我的命本來就是薛家給的,如今薛家要我為了薛家榮譽獻身,我義不容辭。”他的聲音充滿了悲壯與決然,仿佛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瞧著他大義凜然的樣子,薛錦畫微微皺眉,心中湧起一絲複雜的情緒。


    “妹妹,好歹你我兄妹一場,聽二哥一句勸,靠你自己是對付不了整個薛家的,你一個人的能力哪有對抗宿命的本事?”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和悲哀。


    “看來………二哥一定知道那個人是誰,對吧?”薛錦畫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是又如何?”薛二哥索性不裝了,直接承認道:“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樣?難道你真的以為憑借你一己之力就能改變什麽嗎?薛家的力量不是你能想象的,他們的手段也不是你能抵擋的。”


    “他……究竟是誰?”薛錦畫的情緒愈發激動,雙眼幾近猩紅。


    她的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與憤怒,急切地想要知曉那個神秘人的身份。


    薛二哥此時微微一笑,笑得沉穩內斂,似乎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與嘲諷,眼神中流露出一種篤定和傲慢,仿佛他知曉一些旁人無從知曉之事。


    然而,他的笑聲卻驀地止住,他瞪大雙眼,滿臉驚懼地望著前方,仿若看到了極為恐怖的景象。“妹妹,你永遠都不會知道的,哪怕是我死了………呃………”他的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仿佛喉嚨被什麽異物堵住一般,原本興奮的神情瞬間變得異常難過。


    薛錦畫意識到情況有異,麵色驟變,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她焦急地衝著身後的獄卒,高聲喊道:“不好了,犯人中毒了!”她心急如焚,眼中滿是焦慮與擔憂。


    “你快說呀,那個人究竟是誰?”薛錦畫心急如焚,她已無暇顧及其他,衝到欄杆前,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追問道。


    “他……他是……”薛二哥仿若承受著巨大的痛苦,身體微微顫抖著,嘴唇輕動,卻難以發出完整的聲音。


    他的麵色愈發的蒼白,眼神逐漸失去焦距,仿佛生命正從他身上緩緩消逝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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