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點,馬克西姆餐廳。


    方致遠和張藝某、鞏俐坐在靠窗位置,一邊吃菜,一邊暢談電影。


    他們聊國內電影市場的現狀,也聊國際影壇的最新風向。


    方致遠聽到張藝某正在弄新劇本,知道是《秋菊打官司》,馬上道:“不知道你找到投資沒有?如果沒有找到投資的話,我給你投資。”


    張藝某沒有給答案,問道:“《菊豆》和《大紅燈籠高高掛》都沒有過審,難道你不擔心我的新片也過不了審嗎?要是過不了審,國內就沒有收入。”


    方致遠對《菊豆》和《大紅燈籠高高掛》的情況有所耳聞。


    這兩部電影都是合拍片,《菊豆》是東瀛德間公司投資的,《大紅燈籠高高掛》是台彎邱福生投資的,由於種種原因,沒能在內地上映。直到1992年《秋菊打官司》在威尼斯拿到大獎,為國家爭了光,這兩部電影才得以公映。


    方致遠給張藝某作分析:“《菊豆》和《大紅燈籠高高掛》本身沒有問題,電影局對這兩部電影評價很高,隻是有部分領導覺得有問題,而且這兩部電影又代表其他地區角逐奧斯卡,領導就覺得麵子不好看,就幹脆不讓電影在國內上映了。”


    張藝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方致遠繼續往下講:“跟我合作就沒有這方麵的問題,資金來自國內,用的是北影廠的廠標,能避免這樣麻煩,而且北影廠是廣電直屬電影廠,就算電影真的被禁,我們也可以找上麵溝通,爭取讓電影重新獲得上映的許可。”


    方致遠看著張藝某,露出狐狸一般的笑容:“咱們是中國人,電影拍出來,肯定希望國內觀眾看到,如果隻是海外反響好,國內觀眾看不到,那肯定很遺憾。”


    張藝某重重點了點頭:“國內觀眾看不到,真的很遺憾。”


    方致遠要的就是這句話:“跟我合作無法杜絕這種情況,但肯定比你找海外資金安全得多,畢竟我在電影係統有人脈,而他們沒有,除此之外還有個好處。”


    “什麽好處?”


    “除了導演費,你能拿分成。”


    “票房分成?”


    “沒錯,去掉成本之後,利潤按比例分配。如果你拿導演費,那分20%;如果不拿,那分30%。就以我的《目中無人》為例,假設最終利潤為1000萬。如果你拿導演費;那能獲得200萬分成,如果不拿導演費,你將獲得300萬分成。”


    張藝某被嚇了一跳,竟然給我這麽高的分成?


    方致遠一臉嚴肅地道:“這種模式是好萊塢獨立電影的運作模式,好萊塢獨立製片人開發劇本後,找到導演,並聯係好演員,然後帶著項目找電影公司。要是電影公司覺得項目靠譜,就會投錢。等電影上映後,雙方按比例分成。”


    方致遠笑著恭維道:“一般來說,製片人的分成比例為15%,隻有特別厲害的製片人才能拿到30%的分成,你是我們中國最厲害的導演,我給你30%的分成。”


    張藝某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條件真的太優厚了。


    不過想到方致遠是《目中無人》的編劇,他又有些擔心。


    “我不想拍功夫片,我也根本拍不了!”


    “拍什麽內容由你決定,我不幹涉。我隻負責兩件事,第一,為電影提供資金,第二,電影版權銷售,以及電影的宣傳和發行由我來,我會竭盡全力把電影賣到全世界,盡可能賣更多的錢。簡單的說,你種蘿卜,我賣蘿卜。”


    張藝某心動不已,但事關重大,他覺得還是應該再考慮考慮。


    “我要考慮一下,等我考慮好了給你答複。”


    “你慢慢考慮,等你考慮好了給我打電話。”


    ……


    夜已經深了,黑夜如同一幅巨大的畫卷籠罩著大地,月光如水灑滿路麵,給寂靜的夜晚披上了一層朦朧的白色。北影小區家家戶戶的燈光都已經熄滅,隻有院子裏的路燈還在孜孜不倦的堅守在自己的崗位。


    方致遠坐在書桌前寫劇本,他希望盡快將《孤膽特工》寫出來,等《目中無人》在香江上映時,就可以帶著劇本跟吳思沅談拍攝事宜。


    於飛鴻坐在方致遠旁邊,拿了一本薩特的書慢慢地翻著。


    就在此時,大哥大響起,方致遠接通電話:“喂,哪位?”


    電話裏傳來張藝某的聲音:“是方致遠方老板嗎?我是張藝某啊!”


    方致遠心頭一喜:“怎麽樣,你考慮好了嗎?”


    張藝某嗯了一聲:“我跟你合作。”


    方致遠知道張藝某會答應,畢竟連續兩部電影被禁,張藝某肯定不希望自己的第三部電影再次被禁,他應該意識到在電影係統有人的重要性了。


    在國內拍電影人脈關係真的很重要。


    同樣的電影有人脈就能過審,沒有人脈的就無法過審。


    就拿陳楷歌的《霸王別姬》來說,這部電影本來要被禁的,但有人找到了老人家的女兒,讓她把電影給老人家看,老人家看完電影就說,沒什麽問題,可以放,《霸王別姬》才得以在國內公映;張藝某的《活著》沒有人脈,最終成為禁片。


    “太好了!那我們明天約個時間,見麵聊!”


    “我在新大都飯店405房間,你明天上午過來吧。”


    掛掉電話,方致遠看向於飛鴻,見她偏著頭,一臉笑意地看著自己。


    方致遠捧起於飛鴻的臉,吧唧親了一口,興奮地道:“寶貝,張藝某同意跟我合作了,張藝某的電影在國內票房很好,又有海外市場,簡直是搖錢樹!以後我就算什麽都不幹,隻要緊緊抱住張藝某這根大腿,都能舒舒服服過日子!”


    於飛鴻抿嘴笑道:“你就不是什麽都不幹的人!”


    方致遠壞笑將於飛鴻摟進懷裏:“我現在就真抓實幹!”


    ……


    上午九點,方致遠來到新大都飯店,見到了張藝某和編劇劉恒。


    張藝某告訴方致遠,當初《紅高粱》做後期的時候,他住在新大都,《紅高粱》的歌詞就是在這裏攢的。這裏是他的福地,之後隻要弄劇本,他都會住進新大都。


    張藝某告訴方致遠:“我們正在弄劉震雲的《一地雞毛》。這個故事很有意思,主角小林和妻子都是外地人,大學畢業後留京工作。他們有了孩子、房子後,煩惱卻不斷增加,這使曾有過宏偉理想的小林的思想發生了轉變……”


    方致遠有些詫異,拍完《大紅燈籠高高掛》,接下來應該拍《秋菊打官司》才對啊,怎麽會拍劉震雲的《一地雞毛》?這種城市小市民題材,根本不是適合你啊!


    不過轉念一想,馬上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張藝某不是作者型導演,不會寫劇本,於是,他就將目光瞄準了國內各大小說期刊,隻要看到喜歡的小說,就會聯係作者,把小說的版權買下來。


    這些買下來的小說,有些拍成了電影,有些最終放棄了。


    比如張藝某曾經買下餘華的《河邊的錯誤》,準備拍成驚悚片。不過在看到餘華的《活著》後,他立刻放棄《河邊錯誤》,轉頭拍《活著》去了。


    等他看到《秋菊打官司》,肯定會放棄《一地雞毛》。


    方致遠開始談自己看法:“我看過《一地雞毛》,這本小說可以叫理想之死,講的是心懷理想的人,經過現實的磨礪放棄了詩意和理想,向生活低下了高貴頭顱,這是絕大部分知識分子的寫照,是一個以小見大,描寫知識分子精神困境的故事。”


    方致遠頓了頓:“《一地雞毛》非常寫實,要拍這個故事,就不能按你之前的風格來拍,你之前的電影偏寫意,注重形式感,注重氛圍營造,那這次必須反過來,拿掉形式感,走寫實的道路,甚至有紀錄片的感覺,越真實越有力量。”


    張藝某有遇到知音的感覺,興奮地搓了搓手:“沒錯,我之前拍的電影都是舊時代的故事,內容比較傳奇,影像風格比較張揚,這次我想拍一部反映現在生活的電影,影像風格就像你說的,必須寫實,有紀錄片的感覺。”


    ……


    方致遠曾經聽人說過,張藝某精力極其旺盛。


    當年畢飛宇擔任《搖啊搖,搖到外婆橋》的編劇,張藝某拉著畢飛宇聊個不停,畢飛宇困得實在受不了,就逃回自己的房間,結果張藝某追到畢飛宇房間,拉著他繼續討論情節,最後把畢飛宇熬得活活昏死過去。


    這次方致遠見識了張藝某的厲害,他被張藝某拉著聊了整整一天。


    一直聊到晚上十點,張藝某依然滔滔不絕,大有挑燈夜戰,聊個通宵的意思。


    方致遠隻能以女朋友在家裏等自己為由,逃出了新大都。


    方致遠搖搖晃晃地回到北影小區,剛走來到家門口,就看到門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麵寫著:“致遠,明天上午九點,到廠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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