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香江機場是啟德機場,世界上最危險的機場之一。


    當飛機開始降落的時候,方致遠切實體會到了這一點。


    啟動機場就建造鬧市區,機場旁邊就是居民區樓。飛機下降的時候,兩邊的建築物簡直快要碰到飛機機翼了。抬眼往居民樓望去,可以清楚看見民居內的電視畫麵、或天台上晾曬衣物的顏色。隻要飛機稍微稍微歪一點,就有可能機毀人亡。


    也就在這時候,方致遠看到了著名的九龍城寨。


    城寨就矗立在跑道旁邊,高低堆疊的建築,連接在一起,就像一個巨大的蜂巢。上麵掛著五顏六色的招牌,以及花花綠綠的衣服。城寨上那一個個黑漆漆的窟窿,就像一張張惡魔的嘴巴,在瘋狂地吸收城市的能量。


    貧民窟般的九龍城寨與旁邊的現代化寫字樓形成鮮明對比。


    簡直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


    從機場出來,方致遠攔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去香格裏拉酒店。


    方致遠說的是英語,但司機聽不懂,他隻能換成普通話。


    沒想到司機聽到普通話,便用粵語罵罵咧咧,說一堆歧視內地人的話。


    在香江機場入關的時候,方致遠就感覺邊檢人員對自己,以及管滸他們的態度很差,眼神傲慢無比,問話的時候帶著明顯的嫌棄,仿佛方致遠他們就一群乞丐,會把他家的客廳給弄髒似的。


    方致遠心裏不爽,但隻能強行忍耐,畢竟他有正事要辦。


    現在聽到司機用粵語說歧視內地的話,他真的忍不下去了。


    直接大罵道:“我草你老母!你再罵一個試試!”


    司機嚇了一跳,意識到方致遠能聽懂粵語。


    他很想大罵反擊,甚至把方致遠他們趕下車,隻是看到方致遠他們三個都人高馬大,而且麵目可憎,看起來就不像好人,隻能強忍內心的不爽,閉上嘴巴開車。


    出租車很快在港島香格裏拉酒店門口停下。


    方致遠付了車費,帶著管滸、呂悅走進了酒店。


    在來之前,方致遠到黑市兌換了5000美元,相當於3萬多港幣。


    5000美元放在內地,是很大一筆錢,放在寸土寸金的香江根本不算什麽,住半島酒店、麗晶酒店這種頂級酒店比較吃力,住次一些的香格裏拉酒店倒沒問題。


    港島香格裏拉酒店就在中環,毗鄰香江知名的購物、文化和商業地標。


    在酒店安頓下來後,方致遠帶著管滸和呂悅在中環閑逛。


    呂悅在法國巴黎呆了三年,對香江的高樓大廈並沒有太大的感覺,反而覺得這種鋼筋水泥的叢林,不如北平、巴黎這種滿是老建築的城市有韻味。


    管滸是第一次到香江,跟好奇寶寶似的,東看西看。


    路過一個書攤的時候,管滸無意往書攤掃了掃,發現書攤上除了報紙雜誌,還有色情雜誌,其中一本封麵是比一絲不掛多了一絲的年輕女孩,旁邊寫著三個大字“龍虎豹”。


    管滸沒想到這玩意會在大街上擺著公開販賣,不由多看了幾眼。


    方致遠見管滸盯著《龍虎豹》發愣,就道:“喜歡就買一本!”


    管滸老臉一紅,連連擺手:“我不是想買,隻是沒想到這玩意會在街上擺著賣。隻能說資本主義世界的墮落程度,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程度。”


    方致遠覺得管滸見識太少,就給他科普:“香江性文化特別開放,甚至超過了東瀛。東瀛色情雜誌都隻能露上身,下半身要打碼。香江除了男女不能直接那個什麽外,其他都行。”


    管滸看著封麵上的女孩道:“好好的姑娘怎麽拍這種東西?”


    方致遠明白管滸的感受,就像他第一次遇到重點大學的女生坐台。


    當時他無比震驚,覺得重點大學的女生怎麽會幹這種事。


    後來這種事情見多了,也就習以為常了。


    方致遠拍了拍管滸的肩膀:“我們生在紅旗下,長在新社會,剛剛接觸這種東西的時候難免會有點不適應。不過等你見多了,就慢慢習慣了,這就是資本主義。”


    管滸還是難以接受:“資本主義太墮落了!”


    方致遠被管滸逗樂了,賤兮兮地道:“為了加深你對資本主義的理解,要不晚上帶你去開開洋葷,跟洋妞操練操練?廟街和深水埗妓女特別多,而且不隻有本地妓女,還有很多外國妞,甚至有金發碧眼的,想不想去試試?”


    管滸咽了咽口水,連連擺手:“我對洋妞沒興趣,不是,我對妓女不感興趣,妓女多髒啊,萬一染上髒病怎麽辦?最近幾年國外艾滋病鬧得很厲害,連明星都有很多中招。”


    方致遠嘿嘿笑了兩聲,轉頭看向呂悅:“老呂,聽說法國姑娘浪漫多情,你在法國呆了三年,有沒有跟法國姑娘談過?”


    呂悅苦笑著搖頭:“法國人特別驕傲,連英國人、美國人都看不起,又怎麽可能看得上我這個第三世界的留學生。而且我長得又不帥,人家怎麽可能跟我談戀愛?”


    方致遠摟住呂悅的肩膀道:“那我們就好好努力,等將來你成為世界級的攝影師,在戛納電影節,甚至奧斯卡上高舉獎杯,法國妞肯定會主動給你暖床。”


    呂悅哈哈笑道:“那我們一起努力吧。”


    第二天上午,方致遠一行來到淺水灣銀都機構的總部。


    銀都機構是1982年9月,由三家香江佐派電影公司長城、鳳凰和新聯合並而成,銀都機構身在香江,卻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港資企業,而是中國在境外的一家大型國有電影企業,銀都機構的董事長也由政府指派。


    銀都機構現任董事長李林是方致遠他們的老學長,他從北電畢業後,做過北電表演係主任,做過北電青年電影製片廠廠長,後來又在中國電影合作製片公司做了一年的經理,今年年初,他接受國家委任,擔任銀都機構董事長。


    方致遠他們此行就是想找李林,想通過他找武術指導。


    畢竟他們在香江人生地不熟,要沒有熟人指引,不知道要浪費多少時間。


    走進銀都機構董事長辦公室,方致遠見到了李林。


    李林五十多歲,身上穿著白襯衫,黑色的背帶褲,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看起來不像內地企業的領導,現在香江也很少有人這麽穿,倒是頗有幾分鬆江老克勒的味道。


    方致遠上前自我介紹:“李總,我是電影學院84級製片專業的方致遠,目前在北影廠工作,這位是著名攝影師呂悅,是電影學院78級的,也是電影《盜馬賊》的攝影師,這位是電影學院87級導演係的管滸。能見到您,真的特別開心。”


    李林看著方致遠笑了:“我記得你,86年的時候,青年電影製片廠拍《被跟蹤的少女》,你在劇組當助理,你們跑到人家農民地裏去偷玉米,結果抓住了,還是劇組拿錢把你們贖出來的。”


    方致遠笑著撓了撓頭:“沒想到這事你竟然知道。”


    李林哈哈大笑道:“當然知道,你可是你們那一屆的惹禍精啊。”


    方致遠慚愧地道:“那時候不懂事!現在肯定不會再惹事了。”


    李林笑著問道:“看來你成熟了嘛,你們找我是什麽事啊?”


    “是這樣的,我們寫了個劇本,到外麵拉到了資金,準備把電影拍出來。項目已經通過北影廠審查,但因為這是一部功夫片,我們就想從香江請一個武術指導。”


    “這倒不是難事,不過香江優秀的武術指導很貴的。內地電影成本就100萬左右,你們是自籌資金的項目,要交30萬管理費,如果再花一筆錢請武術指導,還有足夠資金拍電影嗎?”


    “我們想找一個叫熊星星的人,他是內地人,前幾年受劉家良邀請,到香江做武行。我聽人家說,他現在已經開始做武術指導。他剛做武術指導不久,價格應該不貴,又是內地人,隻要我們好好給他說,應該能以比較便宜的價格請到他。”


    “你們想讓我幫你們聯係這個熊星星?”


    “是的,我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隻知道他跟劉家良。”


    “他既然是跟劉家良的,那應該在劉家班。香江最出名的武行有四個,袁家班、成家班、洪家班,以及劉家班,他既然是劉家班的,那應該不難找,我幫你們聯係。”


    “謝謝院長,那就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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