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敬龍驚呼方出,那望樓上“嘭”一聲悶響,側壁小門已被撞開;雲不回身形歪斜,栽出樓外,打橫急墮而下。


    見此情景,在場之人無不震驚,齊齊低呼出聲。陳敬龍不及思索,下意識便奮力躍起,淩空伸手接去。洪斷山見了陳敬龍舉動,駭然失色,急忙起身,撲往他身下位置。


    由七八丈高處落下一人,衝力將是何等巨大?雲不回入懷,陳敬龍身形急墜,迅猛直如投石機射出的石塊一般,全然不由自己控製。


    眼看他難消巨力,落地時非臂腿齊斷不可。危機關頭,幸得洪斷山撲至,舉手在他腰臀間用力一推。


    受此一推,陳敬龍由直墜轉為斜落,力道化去大半;落地時蹌踉幾步,身形微扭,一跤坐倒;雖跌的狼狽,卻幸而未曾受傷。


    經此變故吸引,洪斷山心思暫從秋長天身上移開,悲傷稍抑;見陳敬龍安然落地,微鬆口氣,隨即抽出巨刀,轉身往方才紫電騰起之處衝去。


    陳敬龍坐倒在地,雙臂酸麻、胸口悶痛,卻顧不得理會自身;急急垂頭,打量懷中的雲不回;隻見他雙目翻白,一動不動,已是昏暈過去,左腹、右肋,皆有鮮血湧出,已將衣裳染紅好大兩片。顯然,他身處望樓之中,無從知覺閃避,到底未能脫過此難;已被一箭貫體,斜穿而過……


    陳敬龍見他傷勢,已知必不能活,不禁大慟;忙伸指去他人中掐按。淒聲呼喚:“雲大哥……醒醒……”


    連掐數下、連喚數聲。雲不回隻是不醒。雪逸仙快步奔來;到得跟前。打眼一瞧雲不回模”章節”樣,登時身形一晃,險些暈倒;隨即強定一定神,急蹲下身,摸出支短箭,伸去雲不回頭頂正中處,輕輕一刺。


    隨著這一刺,雲不回輕吐口氣。幽幽醒轉過來;抬眼望見陳敬龍麵容,微泛苦笑,喃喃歎道:“還差一點兒……唉,隻差一點兒……”目光轉處,望見了雪逸仙,複又精神一振,喜道:“你來了!……好,好……去,指引東南隊伍,分成兩支。截斷……截斷正東……”口中說著,努力掙紮抬起右手。將手中緊握、已被鮮血染紅小半的令旗遞向雪逸仙。


    雪逸仙兩眼含淚,右手接過令旗,左手緊緊握住他手掌,顫聲問道:“然後呢?還需我做些什麽?”


    雲不回喘息笑道:“沒有了!陣形結成,將領們……將領們知道該如何繼續!……還有,就是告訴師傅……不回……已然盡力……不曾有負她老人家……囑托!”


    雪逸仙哽咽應道:“我記得了;必不有誤……”一語未完,兩顆大大的淚珠奪眶而出;忙將頭轉向一旁,以加遮掩;稍一遲疑,又低聲講道:“經此大敗,雷振再難在暗族存身;可投之處,唯有血族!”言畢,鬆脫雲不回手掌,躍起身,快步走開。


    見她去到望竿旁,沿登樓軟梯攀上,雲不回方籲口長氣;目光轉回,望著陳敬龍麵容,斷續言道:“雖結不成‘八門金鎖’,但……但也勉強夠用!……集結長纓會人與半獸族戰士……去戰場核心翻攪,則此戰……我方不用傷亡太多,便能傷敵極眾!……我隻能幫你……到這裏了;以後……以後……唉,善自珍重!”強撐著說完這些話,已是力盡神危;原本急促的呼吸漸漸疏緩細弱,眼中光彩也慢慢暗淡下去。


    見他命在須臾,陳敬龍不禁又悔又愧、痛斷肝腸;哽咽歎道:“是我守護不力,至有此失……雲大哥……敬龍對你不起……”


    雲不回微一搖頭,抬眼怔怔望向東北天際;緩緩抬手,入懷摸索,如夢囈般幽幽歎道:“我早知,會是……會是這般結局!……唉……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古來……征戰……”


    陳敬龍見他舉動,知他想要喝酒;忙替他將酒囊取出,拔掉塞子,湊往他口邊。


    酒囊剛剛沾唇,尚不及傾入口中半滴酒水;雲不回悵歎突地斷絕,再無聲息,頭顱一垂,將酒囊撞翻落地……


    ……


    至親先逝,摯友又亡;連續大慟之下,陳敬龍悲心漸已麻木,頭腦反倒清楚起來;暗自思忖:“駝叔雖死在皮耶法爾手裏,但若非雷振用兵,駝叔便絕不會死;歸根結底,雷振才是害死駝叔的第一凶手!雲大哥更是被雷振親手射殺,明明白白!我若不能斬殺雷振,為駝叔、雲大哥報仇,可真真是枉自為人了!……雪姐姐說,雷振不能在暗族存身,唯有去投血族;這話分明是指點於我……嗯,雷振絕不可能與暗族軍兵共存亡,眼見敗局已定、勢不可轉,則必要先行脫逃以求自保!血族在東南方向;此時的雷振,必已脫離戰場,正往東南而行!”想到這節,當即抱起雲不回屍體,去與秋長天屍體放在一處,命幾名長纓會人好好看守;隨即牽過匹失主戰馬騎上,往東南方向行去。


    未走多遠,已見洪斷山自南麵匆匆奔回,一疊聲大叫道:“找不到雷振!他未在原處停留,不知逃到哪裏去了……”


    陳敬龍揚”淨塵傳說六百五十六節、不回辭世”聲命道:“洪大俠,不必再為雷振之事勞神。您隻管集結長纓會人與半獸族朋友,一會兒見雪姑娘出離望樓,便引眾去戰場核心衝突翻攪;萬勿有誤!”囑畢,也不等他應聲,自顧打馬奔去。


    不多久,已透出亂軍叢,出離戰場之外。再疾馳出二十餘裏後,果望見前方遠處,一騎獨行;馬上乘坐之人,身著紫袍、肩挎巨弓,背影挺拔魁偉,分明便是雷振無疑。


    見果然追尋到他,陳敬龍不禁喜怒交集;越發奮力打馬,拚命追趕上去。那雷振既做長途逃亡打算。自需節省馬力。是以隻驅馬緩馳。未曾疾奔。二人行進快慢有別,中間距離迅速拉近。


    未過多久,雷振聽見身後馬蹄聲響,回頭觀望,看清是陳敬龍追來,神色微變;想了想,忽地勒韁止馬,躍下馬背。摘下肩頭巨弓,提在右手,靜立而候。


    陳敬龍趕到跟前,見他嚴陣以待,不敢大意;忙也勒韁下馬,橫刃當胸,緩步逼近;咬牙恨道:“姓雷的,你我之間,今天非得有個了斷不可!”


    雷振亦是咬牙切齒,怒聲應道:“不錯!我辛苦得來的一切。因你這小賊而一朝盡喪;不殺你,焉能消我心頭之恨?你我之間。是該有個了斷了!……不過,動手之前,我還有一事相詢,望你能明言相告:今日與我鬥陣之人,究竟是誰?他又是從何處習得這十絕陣法?”


    陳敬龍聽他這問話,不禁心中一痛;停步歎道:“事到如今,你還認為雲大哥是個不學無術的廢物麽?”


    雷振微微一呆,怔怔歎道:“當真是他?!原來……原來……這許多年,他竟都是裝瘋賣傻、深藏不露!”驚”淨塵傳說”歎方畢,眉頭微皺,又側目疑道:“憑你的心思頭腦,料也想不到我會逃往何處!你能追來,莫非也是受他指點?難道……我射中望樓那兩箭,竟未能將他射死?”


    陳敬龍恨怒欲狂,忍無可忍,厲聲大喝:“同出一族、同師學藝,你卻不念半點舊情,隻巴不得他死;姓雷的,我……我殺了你這狼心狗肺的畜生!”呼喝未絕,疾躥上前,血刃橫掃而出,斬向他腰間。


    雷振怒笑道:“打就打,難道我還怕了你不成?”怒笑聲中,巨弓豎起,去格擋血刃;同時左手疾抬,自背後箭囊中抽出支狼牙鐵箭,斜舉欲刺。


    刃弓交撞,“砰”一聲大響,分向彈開。陳敬龍不收血刃,身隨刃走,借其反彈之力而疾轉一周,旋向雷振右側;提前防避鐵箭刺擊的同時,攻勢不停,血刃又出,斬向雷振左腰。


    雷振見他攻勢太過連貫緊湊,萬萬格擋不及;無可奈何,隻得再橫躍數尺,閃避開去……


    此番單打獨鬥,絕無旁人幹擾,陳敬龍得以隨心施展,將“無招”打法發揮的淋漓盡致,那雷振卻如何能抵擋得住?


    龍聯刃翻飛如電、變化莫測,不過片刻工夫,雷振已被殺的手忙腳亂、冷汗淋漓。


    見他漸顯窘態,陳敬龍手上越發加緊,一刃緊接一刃,猛攻不休。


    又鬥幾招,陳敬龍血刃斜落,劈向雷振頸間。雷振突地不擋不避,大吼一聲,巨弓橫掄而出,擊向陳敬龍腰間,竟似打起了以命搏命、同歸於盡的主意。


    陳敬龍占盡上風、勝券在握,又豈肯與他同””歸於盡?見巨弓擊來,便暫棄攻勢,略退一步閃避,隨即腳步前躥,挺刃刺出。


    不料,雷振借掄弓之勢,身形疾轉,發足便奔,竟將強敵置之身後而不顧。陳敬龍血刃到時,立中其後肩,“嚓”一聲輕響,戳入半寸來深。隻因雷振奔勢已起,隨刃向前,消解了許多力道,這一刃才未能戳穿他肩骨、致其重傷。


    雷振中招,身形向前一搶,險些摔倒;腳下卻絲毫不停,借著一搶之勢,奔得更快;如風般躥向自己先前所騎那匹戰馬,同時左手反轉一揮,將狼箭鐵箭擲往身後,阻擋陳敬龍追擊。


    眼見鐵箭飛來,陳敬龍隻得揮刃格開。便在這微一耽擱的工夫,雷振已躍上馬背,猛夾馬腹,同時又抽出支狼牙鐵箭,扭身擲向陳敬龍那匹戰馬。


    二人打鬥片刻,離兩匹戰馬已有些距離;此時陳敬龍萬萬來不及去擋箭救馬。鐵箭到處,貫額而入;那戰馬痛嘶一聲,翻身便倒。


    見他殺馬,陳敬龍腦中如電光一閃,霍然明白過來:他何曾有過死拚之心?停下應戰,不過是為將自己誘離馬旁,趁機殺馬,以除自己腳力,使自己無法長途追趕、與他糾纏不休罷了!想到這節,不禁驚急;忙全力奔行,趕去雷振馬旁,揮刃往他馬腿上斬去。


    雷振伏身垂弓,緊護馬腿,擋開龍聯刃。此時那戰馬已然起步。陳敬龍一擊未中,第二擊還不等發出,那戰馬已躥出數丈,越奔越快。


    雷振得意大笑:“哈哈,陳敬龍,你武技高明,雷某自認不敵,隻好告辭了!你頂盔貫甲徒步而行,若能追得上我戰馬,我便服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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