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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說吳旬帶隊搶糧,晝夜忙碌不休;糧食源源不斷的運入神木教騎兵營地,再由神木教人轉手贈與無極軍。不過四五天的時間,神木教營地與無極軍營地內,都已是積糧如山,將士們再無乏糧之憂。


    陳敬龍見隻劫富戶,尋常百姓並不驚懼恐慌,又見禦林軍懼於自己實力威名,不敢插手幹涉;奪糧之事始終進行的順順當當,並無任何不妥之處,便也徹底放下心去,隻任由吳旬放手去幹,再不過問。


    不料這一日清晨,陳敬龍剛剛起床,正在洗漱,忽見楊翼匆匆闖入帳中,慌張叫道:“出事了!陳將軍,出了大事了……”


    陳敬龍嚇了一跳,驚道:“怎麽?血寇打進來了?”話音未落,已去將龍鱗血刃搶在手中,準備廝殺。


    楊翼略定一定神,滿臉驚急焦慮之色,搖頭講道:“不是血寇;是……嗐,吳旬副將殺了人,現在事主尋上門來,討要說法……”


    陳敬龍一聽這話,登時心中一鬆,再無絲毫緊張;一邊有條不紊的將龍鱗血刃縛在背上,一邊隨口笑道:“那些官員、富商,都不是什麽好人,殺了便殺了吧,沒什麽要緊!隻要沒驚擾到尋常百姓就好……”


    楊翼焦急搶道:“若殺的是官員、富商,那便好辦了;其家人若敢來鬧,我便讓兄弟們一通棍棒打將開去,不必客氣!可現在,吳副將殺的是窮苦百姓。其家人已然可憐的緊,卻讓我如何忍心再驅打他們?”


    陳敬龍身心俱震,驚愕大叫:“窮苦百姓?這……啊喲,怎會這樣?”驚呼未絕。腳步急起,已衝出帳外。楊翼忙跟隨出去,引他去往營門處。


    及到了營門口,隻見門內幾名神木教騎兵正端槍把守,提防外人闖入;門外,七八個衣裳襤褸的中年男女,正匍匐於地,嗚咽哭泣;這七八人身前。放著一扇門板,上躺一人,身上罩有白布,頭臉盡在布下。看不見是何模樣;離營門稍遠處,又有一些百姓駐立觀望,正衝著營門指指點點,低聲議論。


    陳敬龍見有百姓圍觀,心中更沉。上前分開守門兵丁,去到門板旁,俯身將白布掀開一角,凝目看時。隻見布下所罩是個鬢發蒼蒼的年邁老者——雙目緊閉、臉色青灰,顯已斷氣多時。胸膛上好長一道傷口,血跡已然幹涸。


    那跪地哭泣的七八個男女。見陳敬龍一到,守門兵丁紛紛讓路,神態恭謹,知他定是極有身份的人物,登時哭聲都響亮起來;紛紛抽噎哀叫:“大人,您可要講道理,替小民做主啊!”“求大人嚴懲凶手,還小民一個公道!”……


    陳敬龍心中慌亂,手足無措;直起腰身,怔怔歎道:“怎會這樣?這……這……究竟為何?……”


    楊翼見他驚亂失神,隻得上前替他說明身份,對那些跪地男女講道:“這位是陳敬龍陳將軍,亦便是我們這一支兵馬的最高首領!你們有什麽冤屈,他都可以替你們做主,但你們不要急,需得慢慢把事情講清楚,讓他明白才好!”


    那幾名男女聽得這話,方都強自壓抑,收減哭聲。其中一個四旬上下的削瘦漢子,膝行到陳敬龍身前,連連叩首,悲聲叫道:“將軍,我爹爹死的冤枉!求您替小民做主,求求您……”


    陳敬龍強定一定神,溫聲安慰道:“我不是不講道理之人,你們盡管放心!當真是我部下做了錯事,我定會還你們個公道!你起來說話,不要這樣……”


    那漢子聽他說肯講道理,不禁激動的渾身顫抖,叩頭叩的愈發快疾,嗚咽叫道:“小民萬幸,碰上的是個好將軍!多謝,多謝將軍……”


    陳敬龍抓住他兩肩,微一用力,強行提他起身,溫聲問道:“你爹爹究竟是何人所殺?事情是何時發生的?”


    那漢子已然起身,不好再跪下去,卻又不敢直身與陳敬龍相對,隻能躬背垂頭,瑟瑟縮縮講道:“是昨天傍晚的事……我爹爹和小妹去收晾在屋外的衣裳,正趕上一隊軍爺經過。領頭的一個黃臉漢子,喝的醉醺醺的,看見我小妹,就湊到跟前,伸手去摸她臉蛋兒。我爹爹急忙阻攔,結果那黃臉漢子拔出刀來,就砍了我爹爹一刀。……那黃臉漢子傷了人後,急急忙忙走了;有街坊偷偷跟著,最後見他進了這座軍營。……我爹爹傷的太重,苦苦掙紮到半夜,到底還是沒能挺過來……”


    陳敬龍聽到這裏,已氣的渾身顫抖;忍無可忍,喘息恨叫道:“好,好……調戲民女,受阻便拔刀殺人,著實威風的緊、霸氣的緊;我陳敬龍麾下,還真是出了人才了……”


    楊翼連連苦笑,幹聲歎道:“昨天隻有吳副將帶領一些兄弟外出奪糧,再沒有其他兄弟出去過。……嗐,黃臉漢子,除了他,還能有誰?”


    陳敬龍亦知必是吳旬無疑,憤怒大叫:“叫吳旬速來見我!……不,押他過來,立即把他押來見我!”守門的幾名神木教騎兵見陳敬龍動了真怒,不敢怠慢,都忙不迭的跑回營內,去找吳旬。


    不一刻,吳旬睡眼惺忪、衣裳不整,跟在幾名騎兵身後踉蹌行來,腳步虛浮不穩,似乎醉意仍未消盡。與他同來的,還有秋長天、雲不回、商容兒、六子等人,顯然都已得知消息,齊來探看究竟。


    待行到營門近處,吳旬望見門外眾人模樣,登時一愣,隨即醉態全消,雙目瞪的滾圓,駐足僵立,額間冷汗涔涔而下。


    陳敬龍指著門板上的屍體,怒視吳旬,咬牙問道:“這究竟是不是你幹的?”


    吳旬默然不應,又呆立片刻。方緩緩抬步,慢慢走上前來,“撲通”一聲跪倒在那老者屍體前,失神歎道:“我隻當做了個夢……未想竟是真的……”


    那七八個受害者家人。見吳旬默認傷人之事,不由都恨的咬牙切齒,卻又不敢去打罵吳旬,隻能衝陳敬龍頻頻叩頭,紛紛哀叫:“求陳將軍做主!”


    陳敬龍又是失望,又是氣憤,怒瞪吳旬,搖頭恨道:“吳大哥。咱們衝鋒陷陣、亡命廝殺,究竟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驅逐敵寇,保我軒轅族百姓安穩生活?如今你反來殘害百姓,如此作為。與異族敵寇又有何異?像你這樣幹法,咱們與敵廝殺,又有何意義?……”


    吳旬聽他怒斥,悔愧難當,雙淚長流;哽咽講道:“我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昨天忙碌整整一日。水米未進,著實餓的狠了;見富戶家有現成的酒肉,忍不住嘴饞,便吃喝一些;不想一未留神。酒喝的多了,竟然大醉……腦袋裏糊糊塗塗。忘了自己現在身份,撞見漂亮女子。便依著在小城做鏢頭時的性情,想去調笑一番,占些便宜!……我在小城時,經常這樣……隻是戲謔玩笑,討個樂子罷了,並不是真想汙人女子清白……那老人家急了,衝上來推我打我;我仗著酒意,拔出刀來想嚇他一嚇,不想那老人家使差了力,沒站住腳,自己撲進我懷裏,撞在了刀刃上……我沒想傷他,真的沒想……憑飛雪刀之利,我若當真出刀砍他,豈不要將他斬成兩段麽?哪還能容他有個囫圇屍首?……我沒想殘害百姓,真的沒想……我不是有意的……”說到這裏,已涕泗橫流、泣不成聲,再說不下去。


    陳敬龍聽了他這番解釋,暗忖那老者被斬金斷鐵如切豆腐的飛雪寶刀所傷,竟能當時不死、掙紮半晚,情知吳旬確是未存傷人之心,所說應該無假,怒氣登時消散大半;躊躇片刻,伸手入懷,將自己所有錢幣盡數掏出,塞到立在自己身前的那亡者之子手中,溫聲囑道:“這些錢,拿去給你爹爹買口棺材,將老人家好生安葬了吧!”楊翼見他如此,忙也從懷裏摸出一把金幣銀幣,塞到那漢子手中。


    那漢子從未見過這許多錢,乍見之下,不由驚的呆了;怔了片刻,方稍稍回神,怔怔問道:“二位將軍,這算什麽?難道殺了人,給些錢,就算完事了麽?如果這也叫公道的話,有錢人都隻管隨意殺人,我們窮人還能有活路了麽?”


    這漢子話音未落,秋長天大步走到陳敬龍身邊,沉聲講道:“無論吳旬是有意還是無意,終究是出了人命了!他這便叫做:殘害百姓、濫傷無辜。此乃江湖大忌,日後江湖人得知,必不與他幹休;絕不是贈人錢財便能了結的!”


    雲不回也湊到陳敬龍身邊,附耳輕輕講道:“好多百姓圍觀,今天若不給出個真正的公道,你必定名聲大損、威望大失,以後休想讓江湖豪傑敬服欣佩、甘心追隨與你!”


    陳敬龍微一掂掇,知二人說的不錯,無可奈何,隻得問那死者之子:“依你之見,該當如何去做,才算公道?”


    那漢子躊躇片刻,將手中錢幣遞向陳敬龍,囁嚅應道:“我們不要錢!……殺人抵命,才是公道……”


    陳敬龍心中一沉,不接錢幣,瞠目急道:“隻因其無意之失,便要損我一員愛將?”


    那漢子見他橫眉立目,神色可懼,不禁嚇的魂飛天外;“撲通”一聲又跪倒下去,瑟瑟發抖,不敢應聲。


    雲不回急扯陳敬龍衣襟,低聲講道:“殺人償命,乃世間正論,絕無差錯!今日不殺吳旬,百姓絕難心服!至於吳旬是不是你愛將,與尋常百姓無關,根本不必提起!是顧全大體,還是隻顧吳旬一人,你需考慮清楚才好!”


    陳敬龍微一掃視,見這片刻工夫,聚攏圍觀的百姓已多達二三百人,無可奈何,隻得強忍心痛,苦笑安慰那死者之子:“不必害怕!我說過,我不是不講道理之人!老人家是我部下殺的,斂葬所費,自當我們來出;那些錢幣,你隻管安心收下!至於殺人者……我給出個交待就是!”言畢,轉身望向吳旬,黯然問道:“吳大哥,你還有何話說?”


    吳旬尋思一下,緩緩閉上雙眼,淒然歎道:“我明白,吳旬不死,必損大局!……錯已鑄成,無可挽回;吳旬甘願償命,再無話說!”


    陳敬龍躊躇片刻,抽出龍鱗血刃,緩緩揚起;含淚歎道:“吳大哥,明知你以往性情,而放任你橫行城內,是敬龍錯了!九泉之下,你莫要怨恨敬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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