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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駝子聽得歐陽幹將質問,微微冷笑;斜目瞟去,不屑道:“你以為老子毀去麵容,便無法證明自己身份麽?嘿,老子當年交遊何等廣闊,豈是你這後生晚輩所能知道?可證老子身份者,數之不盡,又豈是你這寡聞小兒所能想象?”


    說到這裏,微一停頓;轉目向各看台略一掃視,隨手指去,喝道:“嘯狼幫幫主褚思齊,你臉上疤痕,是當年受黑穀三凶圍攻而留下的;當時你一共受了兩處刀傷,還有一處,在右肩胛下方;我說的可對麽?”


    他話音未落,被他所指看台上,站起一個臉帶刀疤的漢子,滿臉驚喜,拱手顫聲叫道:“不錯,絲毫不錯!……若非恩公擊殺黑穀三凶,小褚二十多年前便沒命了,哪還能活到今天?救命之恩,小褚無時或忘;今知恩公安在,小褚……小褚好生歡喜!”說著,頻頻拭淚,正是喜極而泣。


    他自稱“小褚”,稱對方為“恩公”,語氣親近而又不失恭敬,顯是聽夏駝子提起舊事,對他身份已確信無疑。


    夏駝子微微一笑,轉目望向另一座看台,喝道:“圓月派的程旋程長老,當年你與秋某切磋刀法,對秋某使出的一招‘石破天驚’讚不絕口,並堅持要學,說想揉入到你彎刀武技中使用;不知過了這許多年,你可揉入成功沒有?”


    他望著的那座看台上,立起一位長須老者,拱手笑歎道:“你傳我絕招之事。絕無外人知道!秋賢弟,原來你並沒有死。當真好極;等有空時,定要陪老哥哥喝上幾杯,咱們好生敘敘舊!”


    夏駝子含笑點頭,又望向散客看台,喝道:“快劍曲三郎,當年我去你家做客,你才六七歲而已。吃飯時。你見我喝酒,饞的不行,偷偷問我討要;我一時高興,背著令尊給你喝了一口;哪知你小子太不爭氣,隻不過一口酒罷了,卻竟醉的東倒西歪、不成模樣。害得老子好生惶恐!不知你如今長大了。酒量有些長進沒有?”


    散客席上,一位背負長劍的白衣秀士疾立起身,激動叫道:“秋大叔,您還記得小侄?!……家嚴若在這裏,親眼目睹您重現江湖,定然歡喜的緊!”


    夏駝子哈哈大笑,轉目又望向另一座看台;正要說話。卻聽他身後一人大喝:“接我一招試試!”聲音渾厚洪亮,直如巨鍾轟鳴一般,震的人心中亂跳。


    在場眾人乍聞巨響,不禁都吃了一驚;齊齊轉目望去,卻見說話的正是洪斷山。


    此時這位威震江湖三十餘年的大俠,大改平素沉穩從容之態――立在座位前,身形雖仍筆直,卻止不住袍襟輕顫;目光死死盯著夏駝子。不肯稍移,眼中竟似有些淚光閃動――看其模樣。雖不知是喜是怒,但顯然太過激動。已情難自控。


    眾人見他神色有異,無不錯愕;均想:“啊喲,他說‘接我一招’;莫非他與秋長天之間,竟有著什麽舊怨不成?”


    陳敬龍見洪斷山如此模樣,自難免心驚;急問道:“洪大俠,您與我駝叔之間,有何過節?”洪斷山對他理也不理,隻是望著夏駝子。


    夏駝子轉身向洪斷山打量幾眼,輕歎一聲,苦笑道:“先辦正事要緊!等大會結束,得出空來,咱們再好好敘敘,不行麽?何苦現在便忍不住,來給我添亂?”


    洪斷山一聽這話,愈顯激動,下意識上前一步,手臂微抬,不知是想摟抱夏駝子,還是想給他一拳;但終究卻又忍住,垂手握上刀柄,深吸口氣,緩緩說道:“要別人證你身份,太過麻煩!隻需接我一招,我立知你究竟是不是秋長天!”


    夏駝子微一思索,點頭笑道:“好主意!”探手將陳敬龍所負龍鱗血刃抽出,橫在胸前,凝神喝道:“來吧!”


    洪斷山毫不遲疑,向前疾跨一步,巨刀出鞘,橫斬向夏駝子腰間。夏駝子不敢怠慢,手腕疾翻,血刃斜掃,擋向巨刀。


    眼看兩件巨型兵刃就要交撞一處,洪斷山與夏駝子忽地同時輕喝一聲,手臂齊齊一抖;兩件巨兵,霍地同時籠起尺餘厚的藍黑色鬥氣。


    “撲”“撲撲撲撲撲”


    兩件裹有濃厚鬥氣的兵刃撞在一起,發出一聲悶響,隨即兵刃未分、全無再行交撞的跡象,卻又是五聲悶響接連發出――六聲響接連緊密至極,幾乎毫無間隙,便如隻有一響一般,但隻要耳力稍強者,卻盡可聽出,絕不隻一響而已。


    六響過後,夏駝子身形微一搖晃;垂下龍鱗血刃,搖頭笑歎道:“這‘狂瀾七疊浪’的鬥氣功法,伯父隻傳過你我兩人;可惜我資質有限,隻能練出六重力道,卻終究發不出第七重!”


    他話音未落,洪斷山手掌微鬆,巨刀“咣啷”一聲掉落台上;身形向前猛地一撲,將夏駝子緊緊摟住,悲聲大笑:“十四弟,當真是你!哈哈,你還活著,好極,當真好極!哈哈……”大笑聲中,兩顆大大的淚珠溢出眼角,順頰而下。


    夏駝子亦唏噓不已,抬手摟住洪斷山肩頭,歎道:“大哥,我不是信你不過,但咱們洪家人口太多,其中未必便沒有貪圖榮華富貴的不良之輩;我怕泄漏消息,至龍兒於險境,所以隱居這許多年,始終不敢讓你知道!你知我難處,莫要怪我瞞著你!”


    洪斷山連連搖頭,悲笑道:“你做的對,做的好!我洪家出你這樣一個肝膽無雙的好漢子,大哥得意還來不及,怎會怪你?哈哈……”


    ……


    他二人親熱無比,“十四弟”“大哥”脫口便出,叫的極其自然;旁人聽了,卻不由都墜入九重霧裏。半點摸不著頭腦。人人都是滿肚子納悶:“他兩個,何時成了兄弟了?他二人所施展的鬥氣本領。竟完全一樣,這又怎麽回事?難道他兩個關係非同一般,卻不為外人所知麽?”


    便在眾人猜疑未定之際,洪斷山已漸漸平複激動心情,慢慢止住大笑;凝一凝神,一臂摟著夏駝子不放,掃視群雄。正色喝道:“此人確是秋長天,絕非冒充;洪某敢以性命作保!”


    先前秋長天講述詐死埋名的原由、經過,眾豪傑聽他講的合情合理、絲絲入扣,絕無半點牽強,心中都已對他身份信了大半;而後秋長天喚起幾個故人,提起些不為人知的舊事。其故人皆立即確認他的身份。旁人見了,自然質疑之心更減,對他身份越發相信。


    此時洪斷山再說出話來,證明秋長天身份,份量卻又遠非先前證明過的那些豪傑可比!玄武洪家,馳譽江湖二百餘年,向以誠信為重;曆代洪家的當家人說出話來。都極少有人敢予懷疑;而洪斷山,俠義誠信之聲名,更勝父祖,說出話來,更是無人不信。早在三十餘年前,他宣揚紂老怪惡行,江湖人不需考證,便立即將紂老怪列入罪該萬死的江湖敗類行列。可見江湖人物對洪斷山之誠信可靠,信任到何等程度!


    如今洪斷山斬釘截鐵說出話來。確保秋長天身份,在場豪傑哪還有絲毫懷疑?就算本來還略存些疑心的。疑心也都隨洪斷山這一句話而消散無蹤;人人信到十足。霎時間,許多人以前與秋長天有過來往的,紛紛起身施禮招呼,“秋堂主”“秋大俠”等呼聲,此起彼落,不絕於耳。


    歐陽幹將見秋長天身份確定、陳敬龍必將大得支持,不由情急焦躁;憤憤叫道:“洪大俠,就算您是江湖第一大俠,說話卻也得有證據才行!您確定秋長天身份,究竟有憑據沒有?若沒有憑據,隻是空口白話,可難以取信於人!”


    眾豪傑都對洪斷山萬分信任,此時見歐陽幹將居然懷疑洪斷山說話,不由都立生反感。人群之中,登時暴起一片噓聲。


    歐陽幹將萬沒料到自己一句質問,竟會引來眾人反感;聽得噓聲,不由心中一沉,惶恐不已;但話已出口,再收不回來,無奈何,隻得直視洪斷山,等他回應,佯做鎮定。


    洪斷山怒視歐陽幹將,冷笑道:“好,好;洪某說出話來,連你父親都不敢稍加懷疑,如今你卻敢來懷疑……嘿,當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雛鳳清於老鳳聲,好的很!”沉吟片刻,又消去怒色,歎道:“你雖是江湖名門公子,卻並沒有當真在江湖上行走過;不知洪某誠信如何,倒也怪不得你!也罷,你想要憑證,洪某給你就是!”


    他剛說到這裏,還不及說明有何憑證,秋長天已含笑搶道:“諸位,夏駝子是假名,秋長天卻也並非真名!哈哈,洪者,水也。於‘秋水長天’中取其三字而隱‘水’,便是隱‘洪’。老子揚名已久,卻無人知道老子出身來曆;今天不妨告訴大家:老子出自玄武洪家,家中同輩排行第十四,與洪斷山正是血脈相連、不打半點折扣的堂兄弟!”


    洪斷山接口講道:“當年長纓會力抗血寇,卻被朝廷定為亂黨,加以鎮壓;我洪家人雖敬佩長纓會的英雄作為,有心相助,卻又因家業頗大,難避朝廷清剿,而不敢相助。


    我這十四弟,自幼便豪情萬丈、血性過人,聽說龍總舵主抗擊血寇的英雄事跡後,不能忍耐,誓要投入長纓會中,追隨龍總舵主,為抗敵護民出力。


    家人百般勸阻,終究無效,隻得由他;但恐他給洪家惹來麻煩,在他離家之前,令他改名秋長天,隱去洪氏真姓。


    家父知他投入長纓會,必要征戰沙場、多曆艱險,為使他本領強些,多幾分保命的希望,又破格把隻能傳於家主繼承人的絕高水係鬥氣功法‘狂瀾七疊浪’,傳了給他!


    ‘狂瀾七疊浪’的鬥氣功法,當世除洪某以外,隻有我這堂弟一人學過。別事或可做假,但鬥氣這東西,全是實打實練出來的,絕做不得假。我與他交手一招,試出他鬥氣如何,自然便知道他是我堂弟十四郎了!”


    說到這裏,微一停頓,又望向歐陽幹將,冷冷說道:“我有此憑據,證明我堂弟身份,可還夠用麽?歐陽少莊主若不信洪某所言,不妨親自接我堂弟一擊試試,且看他鬥氣施出,是不是能連發六重力道,與修習尋常水係鬥氣功法之人大不相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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