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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百十一節、因情釋怨


    克羅斯聽自己徒弟說出這樣話來,頗覺詫異;微一錯愕,怒道:“大帝要開疆擴土,壯我暗族實力,有何錯處?你們婦孺之輩,全無見識……”


    席瑞拉厲聲打斷道:“我暗族領土本就足夠百姓安居,就算奪得多領土,又有何用?讓年青人都死戰場上,隻留下老弱婦孺守望那遼闊而荒蕪的土地,這便是你所說的壯我暗族實力麽?”


    克羅斯急道:“奧馬大帝英明睿智、雄才偉略……”


    席瑞拉不容他多說,冷笑搶道:“你能替他打仗殺人時,便待你親厚,恩寵有加;等你變成無用廢人時,便將你一腳踢開,再不理會;果然是英明睿智的很!”


    克羅斯啞口無言,愣愣出神,眼怒色漸褪,慢慢泛起憤懣哀傷之色;呆坐片刻,長歎一聲,垂下頭去,沉默不語。


    陳敬龍與吳旬聽他夫妻、師徒之間對話,心均生喜慰。吳旬湊到陳敬龍耳邊,輕聲說道:“暗族君主輕啟戰事,已令許多百姓反感;照此情形來看,暗族日後定生內亂,絕沒辦法全力對付咱們軒轅族!”陳敬龍深以為然,連連點頭。


    席瑞拉見丈夫再無話說,便收起怒容,緩步走到車前,柔聲勸道:“奧馬大帝喜歡打仗,便讓他自己去打好了;你現已經不是金宮騎士,何苦再為虎作倀、替他出力?”


    克羅斯遲疑歎道:“可是……陳敬龍流落到我暗族境內,定會害我暗族百姓;如此大患,不能不除!”


    席瑞拉尋思一下,轉頭望向陳敬龍,眉頭微皺,露出些疑戒之意。


    陳敬龍低聲歎道:“我先前確曾傷害過暗族無辜百姓,但我是身不由己,並非出自本意;我本沒有濫傷無辜之心,所以現努力克製,量不與人交手,以免再造殺戮;方才我不肯與這些傭兵打鬥,便是為此了!”


    席瑞拉聽他此言,登時鬆了口氣,也不過問為何“身不由己”、究竟傷過多少無辜百姓,隻轉回頭去,溫聲向克羅斯說道:“剛才他隻是逃避,不肯與沃奇等人交手,咱們都是看眼裏的。他連與他為難之人都不肯傷,可見心地良善,是個好人;我相信他不會再無故傷害我暗族百姓的!”


    克羅斯微抬起頭,斜睨陳敬龍,冷笑道:“他不肯與傭兵交手,隻因他全無真實本領,根本沒有正麵交戰的能力;你當他是不願傷人麽?哼,我跟他交過手,知道他幾斤幾兩……”


    陳敬龍輕笑打斷道:“克羅斯,你錯了!當初我你手底不堪一擊,是因我那時身帶重傷,虛弱不堪,卻非我全無本領!”


    克羅斯哪裏肯信?恨恨說道:“你的本領,隻是用下流手段暗算人罷了,我清楚的很!”


    陳敬龍並不反駁,稍一沉吟,問道:“令夫人說暗族君主將你一腳踢開,不再理會,究竟什麽意思?”


    克羅斯見他轉開話頭,微微一愣,隨即怒哼一聲,斥道:“我的事情,不用你來過問!”


    席瑞拉轉頭解釋道:“他變成了殘廢,當然不能再做金宮騎士了。他受傷之後不久,大帝便下令免去他金宮騎士頭銜,連他的俸祿薪金一並免除,隻保留他貴族身份及子爵虛位。那身份虛位並不能當飯吃,有什麽用處?他征戰至殘的撫恤金,也不過區區三十枚金幣,並不夠他後半生花用;這還不算是把他一腳踢開、再不理會了麽?”


    陳敬龍歎道:“原來你們暗族君主竟如此絕情!”稍一沉吟,又問道:“以前克羅斯做金宮騎士時,難道便沒有一點積蓄麽?”


    席瑞拉歎道:“他以前俸祿不薄,可都被他尋花問柳揮霍掉了,並沒存下半!他又出身平民,是憑武力本領掙得的貴族身份,實際卻沒有任何封地祖產;唉――”長歎一聲後,微顯愁容,又轉頭溫聲對克羅斯說道:“你收沃奇這個徒弟,並用撫恤金助他建起傭兵團,不就是想後半生靠他養活嗎?如果傭兵團毀了,你我後半生如何維持?你被陳敬龍所傷,本是自找的,你沒有理由恨他;為了這無理的仇恨,而讓傭兵團與他廝殺,以至有所損失,你認為值得嗎?”


    克羅斯遲疑半晌,咬牙恨恨說道:“我是因為他才變成這副模樣,是因為他才失去了原有的風光地位;就此放過他,我不甘心!”


    席瑞拉探手握住克羅斯一隻手掌,柔聲問道:“陳敬龍把你傷成這樣,讓你失去了那些美麗情人;這也是你恨陳敬龍的原因之一吧?”


    克羅斯急道:“不,不是這樣的!我變成廢人之後,舊日那些情人再沒一個肯理我的,唯有你對我不離不棄,讓我終於明白,她們那些柔情蜜意全是假的,隻有你一個人才是真正的愛我憐我!我失去那些虛情假意,絲毫不覺可惜,不會因此痛恨陳敬龍!”說到這裏,微一停頓,癡癡望著席瑞拉麵孔,眼滿是柔情,又緩緩說道:“我已經明白了真情的可貴;能得與你相伴,再不分開,我此生足矣!就算我不是殘廢,就算我恢複了風光地位,今後我也隻愛你一個,再不會把別的女人放心上!這是我的真心話,如有半句虛假,讓我被人亂刃分屍,立即便死!”說著,眼現堅定之色,絕無半分作偽。


    席瑞拉微笑歎息一聲,溫柔說道:“因為陳敬龍,我深愛的丈夫才又回到我的身邊;我對他萬分感激!你如果不肯放下舊怨,堅持與他為敵,我會很難過、很傷心,你明白麽?”


    克羅斯愣愣望著席瑞拉,木然良久,霍地仰天長歎一聲,淚如雨下;淒然叫道:“陳敬龍,我不願讓心愛的妻子傷心流淚!我與你的仇怨……我與你的仇怨……一筆勾消!你走吧!”


    席瑞拉一聞此言,立時笑容滿麵,俯身探頭去克羅斯醜臉上輕輕一吻,喃喃歎道:“謝謝你,我親愛的丈夫!你肯為我放棄仇恨,是真心的愛惜我,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


    克羅斯輕輕點頭,雖滿臉淚水,嘴角卻緩緩挑起,露出一絲微笑。


    沃奇立車旁,遲疑問道:“師傅,真的要放他們走麽?”克羅斯輕歎一聲,懶得回答,隻微一擺手。


    沃奇不再遲疑,轉身陳敬龍喝道:“我師傅饒過你們了;你們趕緊走吧!”跟著揮手示意眾傭兵退後,撤去包圍,讓出道路。


    陳敬龍佇立原處,卻不肯走;沉吟片刻,叫道:“克羅斯,你我之間,還有一件事情未了,我不能就此輕易罷休!”


    此言一出,場之人都是一愣。克羅斯睜開眼來,愕然叫道:“你把我傷成這樣,我都不追究了,你還有什麽不肯罷休的?”


    陳敬龍冷笑道:“你說我本領不行,瞧不起我,我如何肯輕易幹休?這件事,我非得與你辯個清楚不可!”微一停頓,指向吳旬,問道:“你教出來的徒弟,也隻能與他打個平手,可見他武技本領很是不壞吧?”


    克羅斯不屑道:“沃奇做我徒弟,時間太短,隻學到些皮毛而已,還沒能學到精妙武技,不然,殺他易如反掌!”


    陳敬龍含笑說道:“這位吳將軍,也隻從我手裏學去些皮毛,未能學到我真正厲害的武技本領,不然,方才殺你徒弟,也是易如反掌!”


    克羅斯大是驚奇,詫異叫道:“他的武技,是你教的?你……你有這樣厲害的真實本事?”


    陳敬龍並不答言,垂頭略一掃視,走出幾步,將先前被吳旬擊傷那名傭名丟落地的鐵棍拾起,微一打量,塞右腋下緊緊夾住,左手伸出,握住棍端,內力運起,用力一扳;粗如兒臂的鐵棍他這一扳之下,立時彎曲,變成鐮刀形狀。


    眾傭兵見他如此神力,無不駭然變色。克羅斯是萬沒想到陳敬龍竟有如此本領,意外之下,瞠目結舌,早看的呆了。


    陳敬龍不理眾人驚異,自顧外推將鐵棍扳直,跟著又再回扳使其彎轉……


    如此連扳數次之後,鐵棍經受不住,無聲無息的從彎轉處斷為兩截。


    陳敬龍右臂輕抬,將所夾半截鐵棍丟落,打量左手所持那半截,見略有彎曲,但彎的並不厲害,且長短與尋常刀劍相似,甚覺滿意;平舉鐵棍指向沃奇,喚道:“你過來,跟我對兩招試試!”


    沃奇愕然不解何意,稍一遲疑,望向克羅斯。克羅斯亦不知陳敬龍究竟什麽打算,但不甘示弱,見沃奇望來,便道:“有人挑戰,當然要應戰;怕什麽?難道對我教你的武技沒信心麽?”


    沃奇躊躇不動,囁嚅道:“武技上我倒不怕,可他……他力氣大的嚇人,我根本擋不住他一擊……”


    陳敬龍笑道:“你放心好了;咱們隻比武技,我絕不憑力氣優勢傷你!”


    沃奇將信將疑,問道:“當真?”陳敬龍含笑點頭,應道:“當然是真的;我用此無尖無刃的鐵棍,而不使用真正的刀劍,就是怕不小心傷到你;你還不明白麽?”


    沃奇聽得此言,心大定;當即不再遲疑,緩步走上前去,問道:“你想怎樣較量?”


    陳敬龍笑道:“我會手下留情,你卻不必留情,隻管全力施展便是。你隻把我當成仇敵好了,全力以赴,不必客氣!”


    沃奇微一點頭,也不多言,霍地腳步前躥,無刃怪劍疾刺陳敬龍胸口,手腕微抖間,已幻出兩個劍尖,果然是全力以赴,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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