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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三爺走後,陳敬龍每日無所事事,便隻管安心運功,恢複內力。


    不出三天,內力已經複,而運轉之際,遠比從前順暢、迅速;許多以前內力行經時,滯塞緩慢之處,都變的通暢無阻,可以進退隨心、收發如意。


    內力能夠恢複,已令陳敬龍安心不少,而內力運行時這一改變,則是讓他驚喜交集;但為何會發生如此改變,卻著實讓他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想不通,也隻好拋開不想。


    他從與銀玉相鬥時一發雙重力,而與魔猿相鬥時,卻可一發三重力一事察覺,能發出力道的層次數量,與內力深淺有關;內力越是雄厚,可發出的力道層數,便會越多。其實這道理,便如湖海波浪一般,大海中水量無窮,所以可供滔天巨浪一浪緊接一浪,連綿不絕;若是普通小湖,也如大海一般掀起巨浪,隻怕一個浪頭已帶去大半湖水,哪還能有後繼之力,再供起浪?


    想通這一節,陳敬龍便知道,等到自己內力足夠深厚時,不難像洪斷山一樣,一擊七重大力,層層疊疊,讓人防不勝防、擋無可擋;到那時,自己便也可以與洪斷山這樣的絕頂高手比肩了。


    知道自己有潛力成為絕頂高手,著實令陳敬龍興奮不已,修習起易筋經來,便也加勤奮努力。


    他當然不會明白,內力運行之所以會發生如此改變,還是因吃過一顆狂獸丹的緣故。


    其實內力運行流暢、迅速與否,無非是看人經脈寬闊程度、是否有所阻塞;便如那管中流水,流量多少、順暢程度,要視管子粗細、有無阻礙之物而定。


    經脈寬闊程度,先天生成,後天極難改變;而經脈之中,是天生便有些狹窄閉塞之處,會對內力流通造成阻礙;這些地方,便是古武學當中所說的“穴道”了,也就是陳敬龍以往感覺內力流經滯塞緩慢之處。


    內功盛行的遠古武俠時代,了解內功修習方法的武者,都會內力有了一定根基後,運內力將穴道一一強行衝開,消除阻塞,以使經脈通暢,達到修習內功事半功倍的效果。


    陳敬龍的易筋經是無意中學會的,他又哪懂得什麽運功衝穴的道理了?所以他雖然修習內功時間不短,內力頗有根基,但各處穴道,仍是狹窄閉塞,對內力流通大有影響。若繼續如此下去,內力越雄厚,越難從穴道處經過,內功修習進展會越來越慢,縱算窮進陳敬龍一生,終也難達高手之境。


    吃過狂獸丹之後,他內力也受了影響,狂奔疾湧,如脫韁野馬一般,全身經脈之中亂走亂躥,無處不至;而那時陳敬龍氣血翻騰,隻想打鬥,哪還知道約束控製內力遊走?所以,那暴走的內力經過穴道之處時,也都是強衝硬撞,猛湧而過;如此一來,原本狹窄處被急湧的內力生生掙開,變的寬闊,原本的閉塞處被內力強加疏通,再無阻礙;陳敬龍的各處穴道,便無意之間全部打通了。(打通任督二脈,衝破生死玄關,是指衝破阻隔,將兩條人體主脈連接起來,卻並非打通穴道。精靈智者雖然多知,但對古武學內功卻不很了解,所以她當初解釋,是有所偏差的。以後陳敬龍自有際遇,打通任督二脈,成為絕世高手,但卻並非現。)


    若是修習的別種功法,內力這樣狂走亂衝,人早就經脈碎裂,全身癱瘓了;但陳敬龍修習的易筋經,卻是遠古時佛門高心法;那佛門講究寬和慈悲,創出這易筋經的人物,是位精通佛法、大慈大悲的有德高僧,所以這易筋經內力,自帶一種溫和之意,雄渾淳厚,卻不似別樣功法內力一般淩厲霸道;況且陳敬龍經易筋經改變體質,經脈韌性已遠勝常人,所以他意外通穴時,經脈雖受內力狂衝,有所擴張,卻不至斷裂破碎。


    饒是如此,若憑正常人,這樣內力暴走,狂衝經脈,短時間內連開人體所有穴道的情況下,也早就痛死當場了;而當時陳敬龍卻又正受狂獸丹麻痹,全身毫無痛感;所以,如此一樁大險事,竟讓他於木然無覺、渾然不知之中平安度過。


    自此以後,陳敬龍內力流轉如意,修習內功事半而功倍,苦修不輟之下,內力增長如飛,進境一日千裏;隻是當世已無詳知內功奧妙之人,至於為何發生如此改變,卻永遠沒人能為其解答了;與魔猿相鬥一次,內力運行便發生重大變化一事,就此成為陳敬龍終生不解之謎。


    晨昏交錯,轉眼已過去兩個多月時間。


    陳敬龍雙手雖仍未痊愈,吃不得力,但也已活動自如,並無大礙。


    古利部人待四人甚厚,本願無償供給飲食,但雨夢不願坐享其成,受人供養,堅持每日外出射獵,自取獸肉以飽四人口腹;射獵之餘,又要烹煮食物、洗涮縫補,照顧四人生活,終日忙忙碌碌。


    商容兒起初也幫忙狩獵,可每一次都將獵物燒成焦炭,不堪食用;後雨夢無奈,隻得禁止她隨行幫忙,於是商容兒每日無所事事,隻以教習魔法為名,強拉六子做伴,穀中閑遊亂逛,過的甚是逍遙。


    那六子學習本領之心十分迫切,得商容兒傳授些基本魔法,一有閑暇,便苦練不休,進步異常迅速;隻是沉迷修習魔法,陪商容兒玩耍時不免懈怠應付,常常惹得商容兒發火;動不動遭其痛打狂毆,著實吃了不少苦頭。


    陳敬龍逃亡路上,心情緊張,無暇它顧;如今安頓下來,自免不得又憂慮起血寇入侵之事,情緒低落,抑鬱日增;心情既然不好,便容易動怒,見到商容兒貪玩胡鬧、欺負徒弟,有時氣不過,不免喝斥責怪;那商容兒是受他寵慣了的,哪把他的斥責當回事情?大多時候聽了隻當沒聽,依舊我行我素;有時被說的急了,反倒發起脾氣,撒嬌撒癡,與陳敬龍糾纏不休。


    陳敬龍有時被氣的狠了,想給她些厲害嚐嚐,以戒其嬌頑任性,但一來怕鬧出大動靜,惹古利部人笑話;二來有雨夢勸解阻攔,不好令其難堪;三來也確是對容兒愛戀太深,著實舍不得給她吃苦頭;因此雖有其心,卻一直不曾付之行動。


    鬧了幾次,商容兒不曾吃虧,仗著有雨夢守護,陳敬龍奈何自己不得,便越發嬌縱起來;每日裏上樹下潭、東走西竄,玩的昏天黑地、忙碌不堪,逼的六子整日愁眉苦臉、長籲短歎。


    迪蒙內傷始終不見好轉,時常嘔血,身體越來越虛弱;到得後來,每日裏大半時間都處於昏迷狀態;原本生龍活虎般的一條壯漢,竟成了纏綿病榻的廢人,情形著實可憐。陳、雨二人常去探望,每次都唏噓不已。


    這一日,吃過早飯後,陳敬龍石室中修習一會兒易筋經,然後出洞透氣。


    洞外草木芳菲,鳥聲雎鳩,景象與陳敬龍初來時並無多大區別。


    陳敬龍靜立看了半晌,暗道:“這半獸族境內天氣炎熱,無冰霜寒冷之擾,花草長年不凋,竟連四季也分不大清楚!”仔細盤算時日,又想:“我離開土城時,草木繁茂,正是晚夏時節;過這將近三個月,已入晚秋,軒轅境內應是天氣轉冷,花草黃了吧!嗯,勿用山氣候寒冷,這時或已下雪,也說不定。我初離勿用山時,是夏尾秋初,想不到時光匆匆,轉眼已過去一年多了!”


    想到這裏,頗覺感慨;不由又想起:時光飛逝,人生苦短;自己受奸人迫害,身敗名裂,背井離鄉,隱匿於這偏遠蠻荒之境虛度時日,空有一身本領、滿腔報負,卻絲毫不得施展;年華空逝,歸期遙遙,不知何年何月方可重還故土,再展鴻圖。一時間,滿懷是自傷憤懣之情。


    正想的入神,忽聽身後腳步輕響,一人緩緩走近;輕聲說道:“陳哥哥,你的髒衣服已經洗好晾幹,放你室中,回頭別忘記換過!”語音溫柔如水,正是雨夢。


    陳敬龍回身望去,見雨夢背著弓箭,忙問:“你要去打獵麽?”


    雨夢含笑點頭,應道:“對呀!你今天想吃什麽獸肉?昨天吃過獐肉了,今天我打四耳麂烤給你吃,好不好?”


    陳敬龍見她雖巧笑嫣然,但容顏微顯憔悴,難掩疲憊之態,不由又是心酸,又是愧疚;歎道:“雨夢,這段時間,生活全靠你一人支撐,真是辛苦你了!以後打獵,我跟你一同去吧!”


    雨夢笑道:“你手傷未愈,怎能打獵?這些事情,我精靈森林時早都做的慣了,不算什麽,不用你幫忙!你隻要好好將養手傷,莫要落下殘疾,才是正經!”微一停頓,又問道:“陳哥哥,你又著急重回軒轅,驅逐血寇之事麽?”


    陳敬龍微愕,奇道:“你怎知道?”


    雨夢到他身前,伸手將他眉心輕輕拂平,歎道:“你每次皺著眉頭,鬱鬱不樂的時候,便是想起那些大事了;我跟你一起這麽久,又怎會看不明白你的心思?陳哥哥,我隻希望你能過的快樂;看著你每天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很難過,你知道麽?”


    陳敬龍搖頭歎道:“若男與血寇周旋,隨時可能丟了性命;楚楚寄人籬下,必定度日如年;她們都曾將性命交托與我,對我情義深重;我卻不能她們身邊,保護、照顧她們,愧欠她們良多……唉,我如何能夠快樂起來?”微一停頓,又鬱憤歎道:“何況,血寇肆虐,無數同胞處身水火;我堂堂軒轅男兒,年富力強,不去為民出力,解同胞倒懸之苦,卻遠走異域,苟且偷安,我……我又有何臉麵快樂起來?”說到這裏,越發抑鬱;心上沉重如懸大石,竟墜的隱隱作痛。


    雨夢勸道:“陳哥哥,你這遠走異域,是被迫無奈,並不是自己願意的;可不能因此怪責自己!”


    陳敬龍微顯激動,深吸口氣,緩緩吐出;幽幽說道:“雖然如此,可是……可是我終究難解心中羞愧!我隻盼能早些回去,得以與血寇決戰沙場;我隻盼能早一些……再早一些……”


    雨夢沉吟半晌,長長歎了口氣,垂下頭去。


    陳敬龍見她欲言又止,忙道:“雨夢,你可是有話想對我說麽?”


    雨夢點一點頭,隨即又緩緩搖頭,歎道:“話雖然有,但我知道你的性情;這些話說了也是白說,倒不如不說的好!”


    陳敬龍大覺好奇,追問道:“你到底有什麽心事,難道連我也不能告訴麽?”


    雨夢抬起頭來,展顏笑道:“沒什麽!我隻想告訴你,魔獸穀這段時間,我過的很是開心!”


    陳敬龍愕道:“你不是想多走些地方,增長見識麽?困這山穀之中,看不見世間繁華,又要每日操勞,辛苦的很,有什麽可開心的?”


    雨夢搖頭笑歎,緩緩說道:“我的開心,隻有我自己懂得,你現還不明白……唉,你是胸懷大誌的慷慨好男兒,也許永遠都不會懂得我這小女兒心思吧!”


    陳敬龍覺好奇,正想再問,卻見六子從不遠處一叢矮樹後轉出,一瘸一拐慢慢走來。


    雨夢揚聲笑問:“六子,又沒能陪你師傅玩的高興,吃她打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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