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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容兒見他就要出洞,顧不得害羞,叫道:“快去快回!我全身無力,若敵人來了可糟啦!”微微一頓,又叮囑道:“你千萬小心!碰到敵人可要快些逃命。”陳敬龍答應一聲,從洞口的草叢中鑽出,大大籲了口氣。極目四望,不見有人,這才放心走去。


    陳敬龍穿過山洞外麵的亂石灘,又行出好遠,才找到一棵小樹,上麵稀稀落落生著些山梨大小的果子。陳敬龍雖然不知果名,但山中住的久了,曾見樹鹿吃它,知道無毒,心中惦記商容兒,顧不得再找,匆匆忙忙摘下一些捧手中,快步走回山洞。


    那果子又酸又澀,難以下咽,商容兒吃了兩個便不肯再吃。陳敬龍勉強吃了五、六個,說道:“明天我去打野獸來吃。”商容兒道:“打來又怎樣?生吃嗎?”陳敬龍這才想到沒有生火工具,況且就算有了生火工具,也不知敵人還不山上,是斷不敢生火冒煙的。


    商容兒身體虛弱,吃了果子後與陳敬龍閑聊幾句,精神漸漸不濟,閉眼睡去。陳敬龍這兩日折騰的夠嗆,也覺疲勞,見商容兒睡著,便也躺下睡了。


    到了晚上,商容兒卻又發起冷來,身體一直抖個不住,陳敬龍隻好又將她抱懷裏。商容兒這次發冷神智清醒,而且並不發燒,不似昏迷時嚇人,隻是清醒之下,覺痛苦難以忍耐,後竟嚶嚶地哭個不停。陳敬龍雖不像昨夜那樣驚慌,但也不敢睡覺,又抱著她坐了一夜,心中急如火燒,口裏卻不停說些閑話來分散她注意力,以便減輕點兒痛苦。


    待熬到天明,商容兒卻又好轉,不再發冷,連精神也健旺了一些,與陳敬龍說起話來,也不感如何疲倦,隻是身上無力,兼且斷腿不便,仍舊無法行動。


    陳敬龍出外尋覓,又采回許多野果,不過這次精挑細選,所采野果都已經成熟,而且味道不壞,雖不如野味可口,但二人久饑之下,仍是放開肚皮吃了個飽。


    吃完又聊,商容兒問起自己昏迷時的情形,陳敬龍細說一番。商容兒聽說他到自己懷裏摸藥,又將自己衣服撕開刮割腐肉,禁不住害羞起來,急忙紅著臉閉眼裝睡。


    其實陳敬龍給她治傷時,心情萬分緊張,雖看到她背上肌膚如雪,卻是視而不見,絲毫未作它想,可此時見她害羞,自己莫名也有些不好意思,便坐到一邊去擺弄祖傳的那塊牌子,觀看上麵的人像。


    過了一會兒,再看商容兒時,見她竟已真的睡著,心知其昨夜發冷未睡,困倦難耐,便不去吵她。再看一會兒牌子,自己也慢慢睡著。


    等到得晚上,商容兒卻又發起冷來,


    待再次天明,商容兒又再好轉。陳敬龍見她折騰的麵色青灰,連嘴唇都蒼白沒有一絲血色,心中大是不忍。


    躊躇良久,終於下定決心,與商容兒商議道:“我還是帶你下山去吧!”商容兒奇道:“不是要等到我腿好麽?現下去,若是碰上了敵人,你帶著我可逃不了!”


    陳敬龍道:“等不得了!你的病不知什麽時候才好,每晚這樣折騰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支持不住,還是找個醫生看看才是正理。再說,你身子虛弱,每天隻吃野果,時間久了也是不成的。這兩天沒見到有敵人蹤跡,想必都已經走了,我們還是冒險下去吧。”


    商容兒頗有顧忌:“自己腿傷未好,萬一碰上敵人,豈不是束手就擒?”但想起到鎮上便可吃到美味食物,而山上隻能以野果充饑,終於忍耐不住,決定冒險。


    二人將隨身物品攜帶妥當。陳敬龍將商容兒負背上,先繞到自己家看了一眼,隻見好好一座木屋,已經變成了一片灰燼,屋內可燃之物也無一幸免。他自幼這屋中長大,見到這樣情景,心中大是傷感。


    商容兒開解道:“陳大哥,舊的不去,的不來。等我治好了病,一定幫你蓋一座大的屋子,比原來的好十倍!”陳敬龍搖頭不語,黯然向山下走去。幸好一路上倒很平靜,並沒見到有敵人出現,看來赭獅幫已經放棄,二人放心不少。


    山下的一戶農家裏,陳敬龍用二十枚銅幣買了兩套破舊衣服,見那家拴著一頭又瘦又小的灰驢,便又拿出一枚金幣想要購買。商容兒卻知道行情,阻住陳敬龍,從那個繡著花鳥的小布袋裏摸出十枚銀幣,將那灰驢買下,那農家主人兀自樂得合不攏口。陳敬龍才知她那小布袋中裝的是錢。


    二人數天沒有洗漱,本就蓬頭垢麵,再尋個避靜地方將那兩套破舊肮髒的農家衣服換上,登時變成兩個邋裏邋遢的農家男女。打扮完畢,陳敬龍想起上次砍山刀泄露身份之事,一咬牙,將那虯髯大漢的短槍扔草叢中不要了。待反複查看,確信沒有破綻後,將商容兒放驢背上坐穩,自已牽了韁繩,慢慢向田鎮走去。


    商容兒斷腿未愈,陳敬龍怕她顛簸,不敢讓灰驢走的太快,等到達田鎮時,已是過午時分。


    進了鎮子,街道上人來人往,不時有攜帶兵刃的江湖人經過,其中不乏穿土黃衣服者。陳敬龍不敢多看,低著頭牽驢靠街邊慢走,別人隻當他二人是鄉下村農,誰也不多瞧他們一眼。


    二人偏僻處尋了一間小客店落腳。那客店又小又破,生意十分冷清。客店掌櫃見有人上門,雖是兩個鄉下人,仍是十分高興,忙命店夥幫著把驢牽到後院喂水喂料。


    陳敬龍抱著商容兒進了店,商容兒將兩枚銀幣丟櫃台上,要一間上房。他二人同室相處慣了,隻覺是極為自然之事,所以不多要房間。客店掌櫃雖詫異這村女出手太過闊綽,但喜出望外之下,無暇多想,親自引領二人去看房間。


    這小小店中,哪有什麽上房?不過是一間普通房間。掌櫃怕二人不滿意,又親自動手,加意收拾一番。二人見房間雖小,但有兩張床,正合心意,便也不多挑剔。商容兒又給了客店掌櫃一個銀幣,命他去請醫生,那掌櫃的這才明白:“這女的一直要男的抱著,原來是有病身。”


    不大工夫,請來個中年大夫。那醫生摸了半天商容兒的脈息,後診斷:“傷寒未愈,饑餓過甚”;開了一張藥方便走了。陳敬龍聽說不是什麽大病,心中歡喜,忙命夥計去抓藥來熬,再備一桌上好飯菜送到房中。


    等飯菜送到,不過是些雞鴨魚肉之類,商容兒大歎沒有野味誘人,不過吃將起來時,卻仍是狼吞虎咽,將這並不誘人的飯菜吃了不少。二人吃飽喝足,藥已熬好,店夥端來,交給陳敬龍。商容兒望著一碗氣味刺鼻的黑湯大皺眉頭,死活不肯張嘴;後還是陳敬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溫言哄逗、捏嘴硬灌等諸般手段全部用之下,才勉強喝了。


    喝過藥後,果然出了一身大汗,身上輕鬆不少。商容兒大為高興,連讚醫生高明,是個妙手回春的神醫。二人此時不再擔心敵人來,又見藥物有效,心中都感平和安定,說了幾句閑話便分床而臥,各自睡去。


    不料到了晚上,商容兒還是發起冷來,依舊發抖不止。陳敬龍讓夥計房裏攏上一盆炭火,燒的旺旺地,再要兩床厚厚的棉被蓋她身上,這才有所緩解;不過仍是凍的麵青唇白,睡不著覺。此時有了火盆棉被,自然不再用陳敬龍相抱,但他卻不睡覺,仍像以前一樣坐著說話相陪,唯一區別之處,就是對著一盆炭火,被烤的渾身冒油,與以往大不相同。


    商容兒臥被窩裏大發脾氣,不住口咒罵庸醫騙錢,藥方全無效果,隻不過此時身寒體虛,咒罵之時不免中氣不足外加結結巴巴,氣勢上有些太弱。憤恨難解之餘,命陳敬龍速去將庸醫擒來痛打一頓,以泄心頭怒火。


    陳敬龍知她備受痛苦煎熬,心情焦躁,隻得隨口答應,溫言安慰。商容兒見他答應的並不認真,又將脾氣發到他身上,說他見自己動彈不得,便不拿自己當回事兒,隨意應付,實欺人太甚。口中怒斥不止,兼且被中伸拳舒腿,若不是實沒有力氣,隻怕便要躍起身來揮拳毆擊。陳敬龍見她病成這樣依舊不改蠻橫,不免哭笑不得,隻好加意哄逗,說些山中趣事來分散她注意力。


    商容兒發了一陣子脾氣,慢慢安靜下來。陳敬龍見她一雙大眼睛骨碌碌不住自己身上打量,生怕她又要尋釁生事,忙抖擻精神,將正講說的打獵趣事敘述的加倍生動,想要引她注意。


    忽聽商容兒說道:“這捉短腳赤頭羊的故事,你以前說過了。”陳敬龍愣道:“是麽?我倒忘了。那我給你說獵虎紋山豬的故事好麽?”商容兒道:“也說過了。”陳敬龍抓耳撓腮,一時想不起再說什麽,卻聽商容兒輕聲道:“陳大哥,你為什麽對我這樣好?”


    陳敬龍見她並不尋事,而且語氣甚是溫柔,大出意料之外,撓了撓頭,道:“我對你好麽?”商容兒道:“當然了!我生病了,你一刻不離的抱著我,不睡覺的照看我,自己急的跟什麽似的,我對你發脾氣,你也不計較,還講故事哄我,還不算好嗎?”陳敬龍聽她一說,自己也覺果然對她不錯,想了想,道:“你對我好,我當然要對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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