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正赫跑到距離黑瞎子崗還有四五公裏的地方時,已經是晚上九點多鍾,此刻他身後已經有了一支三千多人的隊伍,全都是在路上聚攏起來的潰兵。


    去往黑瞎子崗的公路上還有很多散兵零零星星的趕路,雖然他們已經極度疲憊,可是沒一個敢停下來休息。


    就在他們身後不遠,跟著一支同樣快要精疲力盡的追兵,宋老虎帶著105團一直追著他們殺,隻要是掉隊的,一個不留。


    他們還時不時用弓弩射殺一些落在最後麵的潰兵,讓這些高麗士兵一直保持緊繃狀態,生怕自己被戰友超過,成了最後麵的人。


    車正赫借著火把的光機械地邁動雙腿,他現在已經疲憊到了極點,如果不是一直在走路,恐怕站著就能睡著。


    夜色中偶爾會傳來一聲瀕死的慘叫,刺激著前麵的人加緊腳步。


    有軍官小聲鼓勵著周圍的士兵:“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咱們的大營了,黑瞎子崗應該已經派出接應部隊了,再堅持一下。”


    不知為何,聽到接應部隊這幾個字,車正赫心頭驀地閃過一絲陰霾。


    “一向詭計多端的防衛軍怎麽會這麽輕易放任這支潰敗的部隊離開?”


    “他們為什麽要派一支同樣精疲力盡的部隊不停地驅趕自己?”


    “戰敗的消息應該已經傳到了黑瞎子崗,可現在都快到了怎麽還不見有部隊來接應自己?”


    這三個問題讓車正赫的腳步踉蹌了一下,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李孟熙連忙扶住他。


    “車帥,我們馬上到了,請您堅持一下吧。”


    車正赫心頭一驚,連忙問道:“離黑瞎子崗還有多遠?”


    李孟熙迷茫地抬頭打量一下,可是周圍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到,既沒有參照物,也沒有路牌之類的指示。


    “也就幾公裏的樣子吧,咱們走了好幾個小時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李孟熙手上有一塊機械表,他看看時間,已經是九點一刻,他們已經在路上走了七八個小時。


    車正赫一下掙開他的攙扶,焦急地催促道:“把火把熄滅,快!”


    “嗯?”


    李孟熙愣了一下,不過還是聽從他的命令,小聲招呼著士兵把隊伍裏僅有的幾支火把滅掉。


    “現在帶著隊伍離開公路,往西南方向走,快!”


    前麵領軍的鎮守使此刻正好摸黑來到車正赫身邊,聽到命令後雖然一頭霧水,卻依然按他的要求把隊伍帶下公路。


    這支隊伍剛離開公路沒多久,黑暗裏猛然響起一陣陣慘叫,其間還夾雜著高麗語的驚呼。


    下午剛剛攻占了黑瞎子崗的111團和新兵團對撤退到這裏的高麗潰兵展開了伏擊。


    車正赫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心有餘悸地催促道:“轉向正南方,趕快遠離戰場。”


    遭到伏擊後,數以萬計的高麗潰兵催動身上最後一絲力氣開始漫山遍野的逃竄,壓根沒想過抵抗。


    他們在上午的攻城戰中耗盡了勇氣。又連續不斷的被追趕著跑了三十公裏路,滿心期盼著能回到大營喘口氣,萬沒想到等待他們的是一場淩厲的伏擊。


    聽到戰場上傳來的聲音,已經疲憊不堪的宋老虎立刻振奮起精神。


    “弟兄們,前麵關門了,咱把高麗棒子關在家裏啦,給我拉開兵線,一路平推過去,記住,不要俘虜!不要俘虜!”


    隨著宋老虎的呼喊聲,105團的三四千名追兵也都拖著麻木的雙腿,奮力向前衝去。


    第二天,當第一縷晨曦照射大地的時候,這片戰場已經沉寂下來,黑瞎子崗以東方圓三四公裏範圍內,散落著數千具身穿黑灰色鑲釘鱗甲的高麗士兵屍體。


    血水橫流的公路上,一排排困乏到極點的防衛軍士兵躺滿了路麵,在哨兵的守衛下沉沉睡去。


    葉澤農安排好黑瞎子崗西向防線的守衛後,拖著灌鉛似的雙腿來找這支部隊的領軍將領,在哨兵的指引下,看到了橫躺在路上張著嘴打呼嚕的宋老虎。


    兩天後,夏至在將軍渡的河北大營召開了戰後會議。


    建製相對完整的109團已經前往黑瞎子崗接手了駐防任務,被替換下來的111團在副團長的帶領下先搭乘火車返回鎮東,邊境上隻留一個102團夏至實在不放心。


    那支五千人的新兵團經過這次戰鬥,也算是見過血的正式部隊了,隻等著張老三從襄平回來就可以授予他們新編112團的番號和團旗。


    這一戰防衛軍的損失前所未有的慘重,全軍共有八個團參與了這場為期近一個月的戰役。


    從特戰團夜襲高麗大營開始,直到前天夜裏的伏擊戰結束,防衛軍共計傷亡近萬人,整整打光了兩個團的建製。


    其中傷亡最慘重的就是西城牆的守城戰,徐毅誠的110團戰損近半,101團有四成傷亡,108團光是在黑瞎子崗就死傷了千餘人,就連防守河北大營的109團也有近千人傷亡。


    這場戰役讓所有人明白一個道理,冷兵器戰爭不是電視裏演的那樣,僅憑一支裝備精良、武藝高強的小部隊就可以輕易橫掃戰場,改變整個戰局。


    再堅固的鎧甲也有縫隙,再精良的刀劍也會損壞,一個士兵哪怕再彪悍,沒有戰友的幫助也擋不住十個敵人的圍攻。


    特戰團是防衛軍裏單兵戰力最高的團,所有人都把他看作是夏至的親衛團,可是在這場戰役裏也有數百人死傷,就連團長羅長軍都是吐著血被人抬回來的。


    防衛軍付出了這麽大代價,取得的戰果自然也豐碩無比。


    那些繳獲的海量軍械物資和補給夏至一點興趣都沒有,最讓他高興的是這場戰鬥足足消滅了高麗國民軍五萬餘兵力。


    據內線傳回來的消息,高麗民國目前大概有六十萬人口,隻是這一仗就讓他們損失了近十分之一的數量,而且還全都是青壯精銳。


    樂觀點估計的話,十年之內,高麗人是絕對不敢再招惹青陽一下,夏至終於可以放下心來向東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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