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瑤眼睛盯著砂鍋,像是想起了什麽,紀莫年心裏有一瞬酸,她的前任是誰他可知道,那個拋棄她的阿慶。她還想著?


    華瑤走過來嚐了一點,紀莫年卻從後麵毫無預兆的把她抱起來。


    “幹嘛?”


    她嚇了一跳。


    他抱她回臥室,“不許喝湯了。”


    “不是給我燉的嗎?”


    “不是,給狗燉的。”


    華瑤伸手戳他,“吃醋啊。”


    “我吃什麽醋?”


    “沒吃醋去搞個摩托車,我教你騎車。”


    “你還沒好,騎什麽摩托車啊。”


    “我教你,你來騎,不是說等我好了帶我去山上露營。”


    看他抿著嘴沒答應,華瑤漫不經心,“不想學啊?那沒辦法了,以前有人摩托車學的特別快,紀莫年你不會是怕我說你不如別人吧。”


    “別人,別人,那你教別人去吧。”


    他氣到了,可下午帶華瑤去醫院掛水時,還是去找了房東借摩托。


    這邊小縣城,不禁摩,騎電動車摩托車的特別多,幾乎家家都有。


    不過可惜到了房東家,看了閑置的摩托太老舊,他又問哪裏售賣摩托。


    房東勸著,“你們不是開車來的嗎,來這也不常住吧,買摩托浪費了,而且這邊買摩托要去市區,縣城沒有。”


    但房東給他推薦了個縣城裏的摩托車駕校,能用那邊的摩托訓練,還能學好了考證。


    晚上從醫院掛水出來,紀莫年就帶華瑤來選練習的摩托,他特意讓醫生和華瑤交代一遍,省的她又不聽勸劇烈運動,她答應的好好的,結果到了駕校,一看到那排摩托,眼睛就亮了,從他身邊脫離,像個活躍的兔子。


    係數練習場的這些摩托,什麽牌子哪一年的,把一旁的教練說的都一愣一愣的。


    不過選了一通,也沒心儀的,最後退而求其次,挑了一個,“要是有xx就好了,不過,我更喜歡賽普利斯,帥,顏色配的也好,我這個身高,也駕馭得了。”


    說著她橫跨上車,被紀莫年拉下來,“你不能騎。不然現在馬上走。”


    華瑤也沒再強求,指揮著他學起來,其實上次在郊區俱樂部,基礎的他就學過了,現在隻需實操。


    紀莫年有點緊張,戴上頭盔,一步一步按她說的保持平衡,隻是紀莫年自行車就騎的不好,更別說摩托。


    教練在後麵幫他保持平衡,可他還是幾次翻倒,氣的教練都忍不住要開罵了。


    最後還是華瑤過來,讓教練先離開,耐心的板正他的姿勢,“你就是精神不集中,如果你後座放著珍惜的東西,就不會輕易倒了,以後你每次騎摩托,都要想象後麵放著你重要的東西,不求多快,要先穩再快。以後比賽也要這樣。”


    她說的順口認真。


    紀莫年才反應過來,“比什麽賽?”他好笑的,“我都沒學會騎,還比賽,你太看得起我了。”華瑤一愣,不知為何,表情凝滯了一瞬,之後就低頭檢查車胎,夜晚逆著車場的燈看不清她的表情,紀莫年心裏一恍,覺得剛才華瑤仿佛不是在和他說話,像透過他看其他人,可也就是一瞬的感覺。


    在華瑤笑著幫他扶正肩膀姿勢時,他又覺得自己剛剛的想法可笑的很,搖頭詫異自己也落了俗套,陷入感情人變得患得患失,胡思亂想了。


    那天練到很晚,車場上都沒人了,也算有成果,紀莫年可以獨立的騎上兩圈,還是不敢加速。


    他皺眉咬牙又繞著一周,華瑤就站在地中間,車子帶起來的塵土,在燈光下像一層迷霧看不清前路。


    最後紀莫年還是在轉彎時摔倒了,索性靠著車子,躺下來大喘著氣。


    華瑤也沒再讓他繼續,而是坐到他身邊。


    今夜還是陰天,看不見月亮和銀河,那邊車場看守的老頭要鎖門了,喊著他們回去,紀莫年才起身,華瑤這時拽著他,目光看向前麵虛無,“再騎一圈吧。”


    紀莫年想說太晚了明天吧,可聽她的語氣不一樣,回頭看了看車場門衛已經進去了,索性叛逆到底。


    車扶起來,他攥緊車把手,心裏默念所有程序,隻是這次啟動前一刻,華瑤突然跳上後座,摟住他的腰,“走。”


    他本想停下,可她抱得很緊。


    他也沒再猶豫,在訓練道上騎起來,風在頭盔外呼嘯,到了彎道,他心本能發顫,每次到這都會摔倒,可這一次,腰上的手臂抱得他很緊。


    他咬著牙,心裏默念,調整姿勢,竟奇跡一般的,順利過了彎道。


    他忍不住叫出來,可後座的華瑤拍著他,讓他別停。


    他直直的往前開,直到開出車道,開到門口,華瑤還是讓他別停。


    紀莫年覺得冒險了,但逃出規矩的感覺本就讓人上癮,車子直接穿過半開的車場大門,順著古城牆根一直往前。


    接下來就再無顧慮,他沒了緊張和生澀,越騎越順。因為太晚了,小縣城街上都沒人了,他都不知道他的速度最後有多快,直到外套被吹起來。


    可仍然沒停,一直開到公路盡頭,透過頭盔都能聞到鹹濕的海風了。


    這邊是偏的,剛才路障的牌子他也沒管,直衝進來,沒修完的碼頭路燈都沒有,黑夜中隻聽到海浪絕望拍打岸邊的怒吼。


    車子停在了海邊,他摘了頭盔,去看後座上的女孩。


    今夜無月,也沒路燈,隻憑著眼睛適應黑夜看到的一點輪廓,但他就本能的感覺到她沒什麽表情,一直看著海麵,風吹亂頭發,這也是紀莫年第一次看到黑夜裏的海。


    是一種絕望的咆哮。


    這樣的環境,明明海浪聲震耳欲聾,卻又覺得周遭靜的可怕。


    這氣氛有種魔力,讓人心裏的怯懦不安越發翻騰,他不敢再直視海,回頭去看她,此時她還坐在後座上,這個高度能和他雙目平視。


    他忍不住走過去吻她,想從依偎溫存中找到一點對絕望海麵的救贖,可吻了幾下,她都無動於衷,反而聲音平靜,“一點光亮都沒有,太暗了,紀莫年知道嗎,其實我在這種暗的地方,是看不太清東西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她搖頭,“很久之前,時好時壞。”


    這點其實他知道一些,缺乏某種維生素,會導致夜盲。她並非天生,隻後天營養缺失,所以夜盲是偶發。


    她在身上摸著什麽,最後摸出一個打火機。


    是他放在廚房原本拿來點煤氣的,不知她什麽時候帶出來的。


    “紀莫年。”她通過聲音判斷他的方向,將打火機遞過去,意思很明顯了。


    他接過來在手裏摸索著,沒有說話,華瑤半天也不見他打開,有點急了,“點支煙也好啊。太暗了,我都做好心理準備了,真的。”


    紀莫年依然沉默著。


    半晌,從上衣口袋裏摸了什麽出來,她聽到動靜以為打火機就要點燃了,雖做好了準備,可身體還是忍不住僵硬。


    但他手上一晃,意外的不是想象中讓她心髒收緊的火苗,而是細長的什麽東西,瑩瑩發綠,有微弱的光亮。


    是熒光棒,她看清了驚訝的。


    之後紀莫年又晃了晃手,一根兩根三根,幾根一起,是那種小賣店裏小孩子玩的最簡陋的細細的熒光棒,隻要掰一下就會開始發亮。


    但能發出來的也就是這樣微弱的淡淡的綠光,可對這一望無際的暗夜來說,也足夠亮了。


    足夠讓黑暗中偶發夜盲的她,看清眼前的人,眼前的海。


    紀莫年從後麵抱住她,將熒光棒塞在她手裏。


    她出神的看著熒光,舉在麵前,透過它看著眼前的海,黑暗中聽到的怒吼,以為海在用力,此時在光線下,卻發現它是如此輕柔的撫摸著沙灘,那一刻華瑤內心是震撼的。


    紀莫年將頭靠在她肩上,“循序漸進,我們一點一點的,不要怕黑暗,也不要怕黑暗裏突然燃起的火光,如果眯起眼,會發現火苗放遠處和這熒光沒什麽不同。


    幾根熒光聚在一起,甚至比火光還亮。”


    此時紀莫年才舉起拿著打火機的右手,伸的遠一些,啪的一下打開。


    華瑤本能的肩膀抖了一下,與火苗燃起同步。


    他左手攥著她的手,她的手中攥著熒光棒,她眯起眼,看著正對海麵一遠一近的光。


    真的,視線所及,那微弱火苗甚至不敵手裏一把熒光。


    “你就當熒光棒是火苗,火苗是熒光棒,熒光你不害怕,為什麽怕這個小火苗。


    一根熒光微弱,可我們在一塊,就像這一把熒光。華瑤,我陪著你,又有什麽懼怕的呢?”


    她又看向右邊的火苗,攥緊拳頭。


    “能給我講講為什麽怕火嗎?”


    他小心的問著,可最後華瑤還是什麽都沒回答。


    他也不強求,熄滅了打火機,沒有再說話,陪著她看著海麵。


    良久,她才開口,“紀莫年。”


    “嗯?”


    她突然轉身,毫無預兆的吻上來,冰涼的唇,沒有進一步動作,隻是輕輕的貼了一下,他的心卻瞬間劇烈震顫。


    他盯著她的眼睛,隨即如控製不了自己,拋卻理智一樣的用力回吻上去。


    管他要不要回去還摩托,是不是會被人看見,這海浪會不會將褲腳打濕,管他前路在哪,管他現在是不是趁人之危。


    當不再控製流向你的感情,感情就再也不受控製,此時你若理智,隻能說明你愛的太懦弱。


    是夜短租房裏,沒開燈,他退卻她的衣裳,隻剩下簡單的胸衣。


    她緊閉著雙眼,手上死死攥著熒光棒,那微弱光亮照在她身上,看清她背上腰腹縱橫交錯的傷疤,觸目驚心的燒傷,令人震撼的不能呼吸。


    他並不覺得醜陋,隻覺得她要多痛,要多痛的過去,更是有一瞬曾聽到的故事在腦中一閃而過,他想開口問,可最後也沒有問出口。


    他遲遲沒有動作,她顫抖著,雙眼控製不住的流下淚來。


    在開口詢問他是否介意前,紀莫年就低頭親吻上她的淚,又吻上她的脖頸,一路向下,吻上她肩頭手臂的一塊燒傷疤痕,熒光照耀下,傷疤顯得唯美,仿佛蝴蝶的形狀。


    他心裏劃過無數懷疑,可都被他刻意忽略,他反複的和自己說,這世上千千萬萬個人,不會是那個人,是又如何,他扔下所有,不是為了給別人找真相,他是在找自己內心深處對愛的渴求。


    他的吻在加重,伸手去解她的胸衣,她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睜開眼。


    那雙眼寫盡了他看不懂的情緒,卻深深的將他溺在其中,“紀莫年,你沒有想問的嗎?”


    “如果你不想說,我永遠都不會問。”他沒有再繼續,將她擁入懷中。


    此時此刻,他和她,已經不能用男人和女人,情和愛,欲和性來詮釋,即便心口的情感波濤洶湧,那一瞬卻更多是心疼。


    如果這是一個夢,就讓他繼續做下去吧,一輩子不醒,就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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