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華瑤送回醫院時,她已經哭累了睡過去。


    病房沒開燈,他幫她捋了捋淩亂的頭發,越來越看不清她了,更看不清的是自己。


    手從她頭發自然的摸向她的臉時,紀莫年如觸電一般,自己究竟在幹嘛?


    其實華瑤有句話說的對,他對她做著情侶才有的親密舉動,卻不肯承認她在自己心裏的位置,這和不負責任的渣男又有什麽區別。


    他走出病房,此時柳姨謹小慎微的在門口等他,“紀先生,我真的隻出來一會,我和華小姐說了,她讓我出來的,說睡著了不用我照顧。”


    “你之前從來沒和我說過,而我的要求是你要整晚照顧她。”


    紀莫年聲音冷淡,不似平時溫和,柳姨有些驚訝,眼前的男人從未有如此冷漠的一麵。


    “是華瑤不讓我告訴你的。”


    柳姨小聲的有些心虛,紀莫年抬頭看向樓梯口,那有個花臂男人叼著煙往這邊看著,“那是你兒子?”


    “啊,不放心我,跟著來了,沒別的意思,因為一會要去取貨,所以順便。”


    “之前華瑤就和我說過,她不喜歡你,你總是自作主張,還有你兒子,不該出現在這,我雇的是你,以為你老實,看來是我錯了。”


    華瑤早和他說了很多次,柳姨不行,可他卻隻以為是她想要他親自來醫院,他今天其實很後怕,如果不是玩笑,她真出事了,不敢想象。


    紀莫年拿出一千塊,“以後你,不用來了。”


    柳姨還想爭辯,紀莫年這活輕鬆又給的多,沒想到會被辭退,還想說什麽。


    紀莫年卻挑著眉指著樓梯口的人,“帶著你兒子,離這遠點,滾。”


    他很少說這種話,和平時判若兩人,柳姨被他眼中的鋒利刺的一抖,隻好離開,走到一半回頭欲言又止,可看到他身後,又像恐懼一樣的趕緊走了。


    紀莫年回頭,身後的華瑤抱住他。


    他歎了口氣,眼神中的冷意弱了下來,又把她抱回了病房。


    哄著她睡下後,想出去抽根煙,走到洗手間的窗前,拿出手機發現有幾通未接來電,都是方苗的。


    紀莫年一下從情緒中醒過來一樣,回過去,可方苗沒有埋怨質問他,隻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麽不好的事。


    紀莫年這一刻是真愧疚,覺得抱歉,說突然有個朋友出了事,他就去處理了,走的急忘記和她說了。還很抱歉沒能送她回家。


    這借口漏洞百出,方苗卻在電話那邊輕笑了一下,表示自己沒生氣,打斷他喋喋不休的道歉,插嘴問,“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什麽?”


    “我是說,給你發消息的人。”


    紀莫年不知怎麽回答?


    “如果覺得抱歉,就陪我聊一會吧,今夜,我想我沒有那麽容易入睡了。”


    “真的很抱歉。”


    “不要再道歉了,我想聽點別的。”


    紀莫年索性靠在窗口點了支煙,“想聽什麽?”


    他不擅長和女孩通電話,就算大學時談戀愛也多是見麵,他不喜歡和女孩就單一的無聊話題在電話裏長時間的溝通,確切說是不喜歡和任何人煲電話粥,這些年唯一和他打電話時間長能聊一聊除了工作外的,就是梁旭了。


    再之後,他很多年沒和人沒目的閑聊,就算是母親偶爾問他生活狀況,也說不了兩句就會掛斷。


    所以此時紀莫年根本不知要聊什麽,他也不想打這通電話,隻因自己之前的行為太過分了,此時的耐心是彌補,而電話那頭的人也知道,隻她並不想掛電話。


    “聊聊禁忌話題,就當你今天扔下我的補償,你也不用自責了。”


    “什麽禁忌話題?”


    “你以前交過幾個女朋友,別說就大學那一個。”


    紀莫年被她逗笑了,“瞧不起我啊。”


    “沒,我也就交過一個男友,想知道分手原因嗎。”


    “你敢說就說。”


    “沒什麽不敢說的,就我在國外留學那兩年,他也是個留學生,畢業我們一起回國,他在海城,我都想留在海城讀博了。


    但他爸媽在海城是很厲害的人,覺得我家配不上他,他後來娶了海城一個領導的女兒。”


    紀莫年驚訝,“你父親可是科研所的。”


    “我當時沒和他說,隻說我父親是安城一個小醫院的醫生,其實我也沒算說謊。”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你們本就門當戶對,可以在一起。”


    “我那時還年輕,就想要一份純粹的愛情。想看看他在不對等的身份下,選我還是選他父母,事實證明人性是經不起試探的,他一開始很糾結,甚至為了我從家裏搬出去,可就在我不想看他為難,想告訴他的時候,他卻和我說了分手。


    還說了很多理由,都是我們結婚後的困難,消費觀價值觀甚至將來孩子的就學教育問題,和朋友來往,人脈工作,他和我講了一晚上。


    這些話我爸曾和我說過一百遍了,但那天我從他嘴裏聽到時,還是無比紮心。他還扮演深情,說他愛的是我,隻是不能給我名分。”


    “他什麽意思?”


    “讓我做見不得光的情人啊,他覺得我隻配做這個。”方苗在電話那邊嘲諷一笑。


    “我到最後離開,都沒告訴他,我家庭背景不遜於他。”


    “為什麽?我以為,以你的性格會想讓他後悔。”


    “我隻是對他死心了,告訴他會糾纏我,我怕我動搖,而我不想回頭。”


    “那你恨他嗎,他更看重家庭背景。”


    “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他說的確實是比較現實的問題,人總要求純粹的愛,才是反人性的,我尊重他的選擇,我們對愛情的價值觀不同而已,沒有必要站在什麽道德點上去批判誰。”


    方苗笑了,“說說你的戀愛史吧,和前女友為什麽分手?”


    “她要出國,我不想去。”


    “就這樣?”


    “就這樣。”


    “那你不夠愛她。”


    “也許吧。”


    “那你愛過什麽人嗎?”


    “你覺得什麽是愛?”


    “轟轟烈烈,在你眼中除了他看不到別人,最重要的一點,明知道她各方麵不合適,還想和她一起。”


    “不合適在一塊注定是悲劇。知道要遍體傷痕還勇往直前,不是愚蠢嗎,這種感情值得嗎?”


    “經曆過的都說值得,那師兄,你和我見麵,其實是因為我條件合適,聽尹院長的話而已,對嗎?”


    “那你呢?你不是追求純粹的愛,還是選了門第相似的我見麵。是上次的事,看開了?”


    “不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喜歡你這個人,不因你是誰的兒子。”


    方苗這句話坦然而直接,讓紀莫年猝不及防。


    她笑了,“剛才那一瞬有沒有心動?”


    紀莫年沒回答,方苗也沒再追問,而是說了一句晚安,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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