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哲說到這,抬眼看著虛無,手摸著盲杖上的刻字,“我不是不知她的名字,我隻是尊重她的意願。陳警官,你以為掌握我的心理,讓我以為被騙,就能對她因愛生恨?


    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我什麽都明白,可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我十分確定那天晚上她是真心對我的,才流露出情緒,和白日裏的她那麽不同。


    這對我來說就夠了。


    我知道她的理想,有要做的事,也許很多時候都是騙我的,不可能在我身邊永遠停留。那又怎麽樣呢?


    我很清楚那夜她對我動了真情,才會趁著酒醉吐露心聲,這才是最重要的。”


    “你就是這樣自我攻略活到今天的嗎?郝哲,你不覺得你的行為太可笑了?或許她就為了博取你的同情,才和你講她的故事。”


    “她那天喝了很多,第二天什麽都不記得了,還很慌張的問我昨晚說了什麽?我告訴她,什麽都沒說,可她不信我。其實,後來很多次她試探我到底知不知道她父親的事。


    哪怕我用我父親的死的秘密交換,她都無法達到平衡。在她心裏,最重要的就是她的父親,因為她始終認為這世上除了她父親,沒有人對她是毫無保留的愛。


    可她這樣我反而放心了,因為我看穿了她遊刃有餘外表下,是一個孤獨無助的靈魂,隻要我毫無保留的愛她,早晚有一天,我在她心裏會有一席之地,早晚她的世界中就隻有我。”


    郝哲的回答讓紀莫年無比震撼,甚至覺得荒唐,他們一直以為是郝哲被假馮雲,也就是葉小瑤洗腦,和紅痣女對待的那些男人一樣,不過是一種走心的pua,讓這些男人迷戀,痛點打在這些男人心上,讓他們為她做事。


    可郝哲的話卻顛覆了這個認知。


    在郝哲的描述中,他一直是清醒的,甚至和故意接近他的葉小瑤,是平等交手,很多時候他還掌握著,結束還是繼續這段關係的主動權。


    “你就這麽淪陷了,明知道她不是真心對你?”


    “是不是真心怎麽判斷,紀導?即便一開始目的不純,虛情假意,過程中就沒有真情流露的時候嗎?


    她和我一樣內心孤獨,所以即便演戲,在這個過程裏,難道就沒有哪一刻是真的嗎?


    她對我笑是真的,陪伴我是真的,走進我心裏坦露自己的傷痕是真的,你又怎麽能說,這一切是假的呢?”


    紀莫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竟然在這一瞬無法反駁郝哲。


    “後來呢,你毫無保留的愛,成功的讓她愛上你了嗎?”


    郝哲突然自嘲的笑了笑,“想要毫無保留的愛一個人太難了,人性都是自私的,可我知道她一定真的愛過我,她看起來那般銅牆鐵壁那般複雜,實際內心非常單純,隻要一個人對她好,她就覺得那是愛了。真是可憐,也真的惹人憐愛。


    那時我已知道,她和我哥的關係不是情人,我哥挑中她,看上了她的容貌學曆和裝出來的柔弱,拿捏了她沒有背景缺錢的弱點,承諾給她一筆錢,讓她假裝情人,實際上是為了等我來搶,想讓我和一個合適的人談一場正常的戀愛。


    在我哥眼裏,如果我和年齡相當的女孩在一塊,也許會產生感情,那樣我的生活就可以步入正軌,這些都是她和我坦白的。


    說實話我知道這些時,真的對我哥心軟了,那段時間是我和郝大偉關係最好的時候。


    大概一個人得到愛後,就會對世界溫柔起來。


    葉小瑤說她本不欲做這些事,可她當時需要很大一筆錢,後來聽我說了家裏的恩怨情仇,她意識到我和她是那麽相似,才會對我忍不住動情。”


    那真是彼此最至純的時刻,郝哲深陷其中,為她做了很多事。


    他們一起像普通情侶一樣約會。


    怦然心動的歲月裏,郝哲最難忘的瞬間就是他每次走出工作的地方。一轉角,小貓一樣的女孩就蹦出來抱住他,想嚇他一跳,可她不知身上的茉莉花香,他沒轉彎就聞到了,那是她獨有的味道,可他還是願意裝作被嚇到。


    那真是一段最快樂的時光。


    “我真希望永遠定格在那一刻,但我也明白,她不會隻在我這停留。


    她想要很多錢想成為人上人,而真的喜歡一個人就想成全她的理想,看著她開心。所以我就幫了她。”


    “你怎麽幫她賺錢的?是拿你哥哥公司的殘次品給她出去銷售嗎?”


    郝哲有些驚訝,沒想到陳立已經查到了,點頭。


    陳立在看完何誌明那邊的審問材料後,就明白了這中間的邏輯。


    “我哥公司當時剛在北方起步,主做情趣用品,計生用品是後來輔助做的,但賣的最好,可當時資金不足,生產線買的是南方淘汰的,所以成品率不高。


    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下來一批殘次品,本是要銷毀處理,橡膠二次利用做一些非衛生產品。但被我買走了。


    當時作協裏有個老板,很迷我的詩,我們說的上話,我就請他幫忙,以他名義搞了個回收橡膠的小公司。


    這種淘汰的東西,價格便宜,我收過來,是想轉賣一筆,掙個差價給葉小瑤。可她卻覺得這樣利潤太少,認為直接銷售更好,並且說她有渠道。


    她有道上朋友,不走正規途徑,還少了很多麻煩。能當正常計生用品銷售出去,利潤高。”


    郝哲其實覺得這樣不妥,畢竟是殘次品,但葉小瑤認為,人分三六九等,用的東西自然也分三六九等。


    之後的那些日子,她賺了錢特別開心,她說那是第一次把錢攥在自己手裏的滋味,很有安全感。


    郝哲看她開心,也就不再說什麽,“我給她貨源,她銷售出去,利潤要分我一半,我沒要,隻收了成本價。


    我不缺錢,我哥公司我有股份,每年分紅就很多,我隻是希望她開心。直接給她錢,她並不高興,她說她不要做養在缸裏的魚,要做躍上龍門的錦鯉。


    我愛她,所以願意成就她。


    隻是隨著我哥公司壯大,很快舊生產線就換掉了,廢品率下降,回收的就少了。


    我本來想給她搞一條生產線算了,換個行當,可她卻說不賣了,說外麵的銷售渠道裏,有人拿這東西做別的事,她不想鬧大。所以正好不做了。”


    陳立皺眉,“她有說外麵渠道是怎麽銷售的嗎?有人利用這個做了什麽事?”


    郝哲搖頭,“我問過她不說,但,我知道她和道上一對兄弟有些瓜葛,隻說她們合夥做生意的關係,我讓她少和那些人接觸,她卻生氣了,認為是我限製她的自由。


    她似乎特別忌諱我去窺視她的朋友,我們因此吵過幾次,甚至都冷戰了,最後都是我妥協了。


    其實從那時開始,我和她之間就有裂痕了,人都是自私的,本以為我們會和別的情侶不一樣,靈魂相依便可包容一切,事實證明,愛是美好的,可美好誕生的同時,也會滋生惡的一麵,比如自私,占有欲,和猜忌。”


    也許那時葉小瑤就意識到了,他們走不到最後,人生這條路還是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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