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動靜,老主編漸漸睜開眼,他動作遲緩,竟一時沒看清眼前的人,下意識叫了一聲誌強。


    紀莫年聽到他的聲音瞬間鼻酸,抓住他的手,“老師,是我。是我莫年啊,我來看您了。”


    到了這一步,紀莫年即便疑惑,也忍不住哽咽。


    “莫年?”


    老主編驚訝的,“莫年來看我了?”


    聲音緩慢,夾雜著咳嗽。


    “老師,我錯了,我早該來看你的,是我錯了。”


    他此時再也支撐不住,翻江倒海的回憶,少年絕境,後來的逃避,他知道錯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逃避究竟錯過了多少,錯過了梁旭的死,錯過了當年案子的真相。


    突然發覺過去多幼稚,以前和梁旭他倆總嘲笑邱誌強和蘇素笨又保守,可最後他和梁旭都沒能走下去,反而是誌強蘇素二人,一直陪著老師。


    此時紀莫年無地自容,更多是不舍,他趴在老師床邊哭泣,他多希望這是一場夢。


    老主編也以為此刻是夢,拍著他,“莫年又來看我了,這些年,我總夢見你和梁旭來看我。”


    “老師,真的是我,是我錯了,是我。”


    “是你?”


    老主編看著他,又看了看站在門口的蘇素二人,之後瞥見了紀莫年懷中的木頭盒子,突然瞳孔一縮,無比恐懼的顫抖,劇烈咳嗽起來。


    瞪著眼睛甚至將手從紀莫年手中抽出,這樣子嚇壞了他們仨,馬上叫醫生進來,蘇素大哭出來要上前,被邱誌強拉住。


    邱誌強祈求的看著紀莫年,一瞬間仿佛回到了以前,每當需要做決定時,他都會習慣性看向紀莫年和梁旭。


    大概邱誌強也意識到自己在情急之下的樣子,馬上別開視線,“都到這份上了,大膽的問吧,梁旭師兄的死如果有問題,就必須查下去。”


    紀莫年想說梁旭的死確實有問題,但沒說出口,這個案子,太危險了,他不知道該不該讓蘇素他們攪進去。


    家庭醫生出來,說讓他們進去,病人有話要說,還特意交代,人真的怕是不行了,要做好心理準備。


    事到如今,紀莫年卻不知該不該進去了,可隨後就聽老師叫著他的名字。


    “老師。”


    看著盒子裏的資料,看著紀莫見的眼神,老主編終於老淚縱橫,“是我對不住你們,蘇素和誌強都是好記者,你們做的對。


    莫年啊,我對不住你,對不住梁旭,我這一輩子的清白啊,我不配做你們的老師,這些年我一直活在自責中,我沒臉見你們。


    我想過要不要將這個秘密帶到棺材裏,可我良心上過不去,我這幾天總夢見梁旭,夢見那孩子問我為什麽這樣做。”


    老師話說到這痛苦的,“我沒臉見他啊,可我也沒臉和你們說,所以我就把這些放在盒子裏,我想著你什麽時候看見了,看見了,也許還有機會。”


    “老師這究竟怎麽回事?到這一步了你還隱瞞嗎,這是梁旭死前查到的資料對吧,他在下八裏查到了地下賭場,可為什麽我都不知道,還有你怎麽會有這些,當初究竟怎麽回事?”


    人之將死,老主編想保留最後一份臉麵,此時也似乎毫無意義了,“也好,在我活著時,都說了吧,命該如此。


    當年梁旭確實查到了有關的東西,你和他在報社遇到的那個下八裏的男人說的地下賭場,你倆知道後就決定去下八裏調查,對吧?那是過年期間,你不在,但他一個人去調查了,你幫他疏通關係。”


    “對。”


    這些都是對的,可老師怎麽會知道?他們倆說好的這事沒查出頭緒不和報社任何人說。


    因為他倆總是冒進,之前也查過下八裏掛羊頭賣狗肉的事,傷了很多人利益,報社的人在外難免被人為難,社裏就不少人反對,尤其是上層領導,那時候受威脅,甚至有人給報社寄過死老鼠。


    社裏不止一次警告他倆做事留餘地,對他倆有意見,當時他倆也是怕還沒查到,就被社裏領導阻攔,就想先自己調查,查到東西再和社裏的人說。


    一開始,一切都很正常,梁旭還每天和他打電話說進展,可後來,就有些敷衍了,一直說沒查到什麽東西,再後來一切好像都失控了,梁旭什麽都瞞著他,甚至刻意規避他。


    “梁旭後來查到了東西,他沒和你說,沒和任何人說,但他知道很危險,怕哪天出事,這些東西就無人知曉了,也怕那些人把他的資料拿走,所以思來想去,把這些東西在我這裏備份了一份。”


    梁旭也知道這些東西多重要,當時隻有老主編最值得信任,就和老主編說了。


    老主編看到後就叫他報警,這事已經不是他們報社能做的了,可梁旭當時卻決定先不報警。


    “為什麽?”


    當時老主編也這麽問梁旭,他卻說,警局裏有那幫人的眼線,隻要將資料交上去,不僅不會有水花,東西都可能消失不見。梁旭就和老主編說了找來報社的男人的事,還有他在下八裏的見聞,比那個男人說的還恐怖。


    甚至有些畫麵超出人類承受的極限,那個地下賭場就是在滿足金錢地位飽和的人的特殊癖好,他看到了很多,但拍到的不多,隻有關於小女孩的。並且整理成了文字敘述。


    紀莫年心中一動,“那他是怎麽找到地下賭場的?”


    老主編找出其中一張手稿,指著下麵的落款,是下八裏附近的一個郵局,“那些人交易的代號就是郵局印戳,躲在官方下麵,誰能想到,這是入場券。


    梁旭在下八裏的那個新線人,帶他去的,他說那個新線人也曾是被這個莊家迫害的受害者。”


    紀莫年震驚,受害者?蝴蝶戒指,所以,真的是馮雲嗎?


    老主編繼續回憶,在梁旭被捕前的一個禮拜,他突然找到老主編,交代了一些前情,並把這個資料交給老主編保管,“他說那時不是報警的時機,他必須把這事鬧大,上新聞鬧大,到了控製不了的地步,才能把證據拿出來。


    不然很容易就被吞掉了,那些人很厲害的,他說親眼所見,比那個找到你們的男人說的還嚴重。


    其中勾結混亂,他不敢貿然出手。


    而且他希望能找到那個莊家的背景,有確鑿的證據,再一擊即中。


    在那之前不能貿然將資料交給任何人。


    我當時非常擔心,這地下賭場是什麽東西,莫年你知道的,若是沒有上麵厲害的人罩著,誰敢在下八裏做這麽大事,搞的這麽深。


    這案子太大,其實我也有自私的想法,勸過他要不然算了,梁旭說他也想算了,但又覺得作為記者,既然知道了裝聾作啞,他過不去。


    梁旭當時說自己,其實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他也想過放棄,可命運不允許他放棄,他若放棄了,那個線人會看不起他的。


    他不想讓她看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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