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上,邢凱旋已經沒什麽家屬了,父母早就不在,青梅竹馬的妻子早幾年也意外去世了,隻有一個身體不好的七八歲的小女兒,常年住在遠方親戚家裏,他也很少去看望孩子。


    外人都覺得他不負責任,可據調查,妻子死後,他沒再找過任何女人,一個人大部分時間不是在忙工作,就是釣魚,也幾乎沒什麽朋友。


    而此時到了的家屬,就是他那個遠方表姨帶著他女兒。


    醫院這邊看邢凱旋腦部血塊太大,怕之後有問題要動手術,需要家屬簽字。


    平時看著的警方可以幫忙照顧,但手術簽字必須家屬,所以刑警隊還是聯係了這個表姨,原本以為表姨並不想來,畢竟都七十歲了,又要照顧身體不好的孩子,介於這個特殊性,警方甚至想過手術需要家屬同意,就向表姨要個授權。


    卻沒想到表姨一聽邢凱旋出事了,就說要來看。


    警員剛從火車站把人接來。


    表姨是個有些佝僂的老太太,但看著還算硬朗,此時身邊拽著個小女孩,很瘦小,手裏抱個小熊,看著到不像有七歲那麽大了。


    旁邊一個警員和紀莫年解釋,“他那女兒,先天就智力障礙,後來又查出哮喘,那些年他和妻子為了給女兒治病四處看醫生,都沒看好,再後來他妻子意外去世了,孩子就送到表姨那了。”


    紀莫年有些奇怪,“為什麽妻子去世後,不親自照顧女兒?”


    看資料裏寫邢凱旋和亡妻是青梅竹馬,而且他妻子死後,四年了他都沒有過任何女人,說明和妻子的感情很深,紀莫年不明白這樣一個人為什麽不把孩子放在身邊,就算工作忙,完全可以將表姨接到安城照顧孩子,而不是把孩子扔在鄉下。


    那小警員歎息著,邢凱旋的事他們調查過,據說小女孩在城裏,空氣不好經常發病,所以別墅都買在郊區,但這孩子的病情隨著年齡增長,越發嚴重,郊區也不行了,就去了表姨所在的鄉下。


    但他不經常去看孩子還有個原因,邢凱旋和妻子感情非常好,可正因感情太好,他妻子的意外其實和女兒有些關係,聽說是當時,為了追逃避打針跑出病房的女兒,才失足摔下樓去世的,那之後邢凱旋再麵對女兒,感情就變得很複雜了。


    但畢竟是親女兒,是妻子留下來唯一骨血,時間也會愈合一切。


    聽說去年開始邢凱旋就逐漸不再做海運了,要改行,並且打聽海南的房子,似乎想帶著女兒去空氣更好的地方一起生活。


    紀莫年聽了不免唏噓,再看那小女孩長得很漂亮,就是人呆呆的,顯得很可愛。


    何誌明似乎也被這小天使一樣的小姑娘萌化了,蹲下來夾著聲音問她叫什麽,一會帶她去見爸爸。


    那小女孩像是很懼怕,沒等何誌明摸到頭,就咧嘴要哭躲到表姨身後去了。


    表姨卻更關心邢凱旋的狀況,“何警官,我外甥咋樣了?”


    何誌明帶人去病房,此時邢凱旋已經鎮定下來,看到女兒後,竟然眼神微動,表姨推著小女孩往前,“你不是上次還說想爸爸了嗎,快過去。”那小女孩聲音很小的叫了一聲爸爸。


    朝著病床跑去,可到了近前,邢凱旋卻一下捂住頭大哭,一直喊自己過世妻子的名字,像是害怕眼前的小孩一樣,這一反應把小女孩也嚇到了,死死抱著小熊往表姨懷裏鑽,嘴裏也喊著“大蛇恐龍,怕怕。”


    場麵一下失控,表姨尷尬的抹著眼淚解釋,“父女兩個都是命苦的人,哪有不愛自己孩子的父親?可他在玉美過世後,就受刺激了,玉美當初是為了救歡歡去的,他一見到歡歡就想起玉美。警官你們不知道,他和玉美從小就是鄰居,一起讀書,後來一起上的大專,畢業就結了婚,本來一切都越來越好,誰想到呢,命運作弄有情人。”


    說到這表姨又歎息著,“這孩子也是命苦的。”


    何誌明原本想把表姨先安置在醫院對麵招待所,等邢凱旋確定不需要手術後再送回老家,可表姨卻堅持要帶孩子在醫院照顧。


    最後沒辦法,在隔壁找了個空病房暫時安置,這一層最近都隻有警察在,倒也方便。


    然而表姨這邊準備收拾一下,那小姑娘就不老實的跑走了。


    表姨趕緊在後麵追,“別摔倒了,這孩子怎麽總亂跑。”


    紀莫年正好在外麵,先一步追下樓去,卻看小女孩跑到樓下走廊,已經被一個人攔下了。


    是住在這一層病房的華瑤,她拉住小女孩蹲下來,幫她整理衣服,那小女孩竟也沒像之前對別人一樣的抗拒,竟然在華瑤手裏乖巧的很。


    華瑤試圖將孩子抱起來,但她身上還有傷,試了幾次都沒抱動。


    那小女孩也不哭不鬧,隻抓著華瑤的衣服,竟然還喊了一句媽媽。


    華瑤笑著,“叫阿姨,小朋友不能隨便叫媽媽,知道嗎?你家裏人呢,在樓上嗎?”


    還變出兩個水果糖給她。


    臉上帶著紀莫年從未見過的溫柔。


    之前他見到的她,不管是楚楚可憐刻意接近,還是纏著他諂媚討好,亦或者狡猾威脅,表情豐富,演技卓越,但他能注意到,她的眼底永遠帶著一絲冷然。


    可此時麵對小女孩,她的眼底第一次沒了冰冷,多了一絲愛憐。


    紀莫年愣在樓梯口,華瑤則是領著小女孩走過來,一抬頭看到他,瞬間眼底的溫柔消失不見,表情上帶著笑意,可那笑意背後的冷卻又出現了,仿佛剛才的一瞬柔情幻覺一般,並不存在。


    可這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真心,讓紀莫年對她的過往好奇達到了頂峰,站在那一時沒動。


    華瑤似乎多走了幾步腿疼,微微皺眉,正好表姨也跑下來了,看到華瑤愣了一下,隨即就道謝帶著小女孩回去了。


    而華瑤的目光直盯著小女孩消失才收回。


    站在他麵前沒說話,也沒動,半晌笑著,“腿疼。”


    紀莫年別過視線,懊惱剛才一瞬自己一定是瘋了,“沒警察在,別演了,不累嗎。”


    “你怎麽總覺得我是在演,這麽沒自信嗎,我就不能是真的看上你了。或者愛你愛到發狂,不惜讓你討厭我恨我,也要威脅你,留在你身邊。”


    說著輕佻的去摸他的臉,紀莫年躲開她的手,沒再廢話,直接橫抱起她,走回病房。


    華瑤躺下後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個沒完,“紀莫年你真是個偽君子。”


    “什麽?”


    “你厭惡,可骨子裏的教養習慣,不容你真的放任不管,這樣的人,太可憐了。”


    又開始了嗎?紀莫年煩躁的不想接受她無聊的挑逗遊戲,“你昨晚說我要查到點什麽,就可以交換你在小姐妹死後查到的重要信息。”


    “你昨晚去查了?”


    他點頭,直接說了,“我去見了過去在下八裏的線人,想打聽一下梁旭出事前的行蹤,找出他那個神秘的新線人,那人身知道很多下八裏內幕,肯定是地下賭上的內部人,沒準故意接近的梁旭。”


    “有收獲嗎?”


    “沒查到新線人的身份,但我查到了點別的東西,梁旭在查這些事時,有一個奇怪的點,他是故意背著我的。


    查這些事時,對我十分防備,說要去佐證什麽,什麽事是需要防備我去佐證的?我又不是犯罪分子?而且他到最後出了事,也不來找我求救,這點真的很奇怪。”


    “就這一條?”


    “這已經是很大發現了,這奇怪的點,很值得思考,我還有個線人沒問呢,一會晚些去店裏找她,希望能有更多線索。”此時看著她,“可以說你查到的信息了吧?”


    華瑤卻搖頭,聽到這個似乎並不覺得多震驚,“就這些?想交換我的信息?”


    “華瑤,你很奇怪啊,你是真想查你姐妹的事嗎,我真的很懷疑。不然現在就應該共享消息,可你為什麽還藏著掖著?”


    紀莫年也生氣了,但華瑤沒被他激怒,“我必須先確定你和他們的死無關,別覺得我防備心強,是因這事上稍有不慎,就是個死,我還不想死。”


    紀莫年氣的一腳踢在凳子上。


    轉身要走,華瑤卻拉住他,“怎麽和小孩子似的,你這性子能活到現在真是奇跡,一會去見第二個線人帶上我。”


    “你還住院呢,走路都費勁。”


    華瑤不想廢話,拿起手機在他麵前晃了晃。


    紀莫年心中一片鬱結,氣得發抖,又沒辦法的指著她,“你也就這點能耐。”


    “管用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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