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莫年接到嶽明電話,整個人都是懵的。


    以至於他走到病房門口,身上還在發麻,手放在門上半天都沒敢推開,倒是裏麵給華瑤做筆錄的小寒拉開門,和他撞了個滿懷,嚇了一跳,“紀導?”


    小寒馬上反應過來眯起眼,之前隊裏就討論過紀導被下八裏一個女孩迷住的事,這次華瑤留的聯係家屬也是他,此時年輕人八卦的目光在他和房間裏的人之間來回掃著。


    紀莫年穩住心神,“她,怎麽樣了?”


    “沒大事,就是手臂和腿被玻璃割傷了,要住院觀察一下,怕感染,但人嚇到了,趕緊去安撫安撫吧。”


    小寒意味深長的拍拍他。


    因焦東的敘述,讓這案子有點特殊,所以幾個受傷的住客都被安排了單獨的病房,方便做筆錄。


    此時病房門開著,華瑤蜷縮著腿坐在床上,胳膊和腿上都纏著紗布,臉頰也有劃傷。


    頭發散亂,聽到聲音抬頭,那雙眼晶亮,又是楚楚可憐的樣子。


    但他這次卻隻看到迷霧背後的冷漠。


    這份迷蒙的冷,讓紀莫年本能的感到恐懼。


    小寒推了他一把,“快進去看看安慰安慰,女孩子嚇到了,剛才做夢都喊著你的名字。”


    紀莫年跌進病房,站在她床邊發愣。


    房門被關上,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半晌華瑤起身,就像之前一切都沒發生過那般,“我手機進水打不開了。”


    她晃著手機,去接近他,他還是沒動。


    “你給我打了很多電話吧?我猜你今天肯定給我打電話了。”


    她破損的麵容上浮現笑意,眼神有了變化,像終於現出原形的妖精,“等待宣判死刑的過程很難受,比死亡來臨更恐懼,吃飯想喝水想,做什麽事都會想,對嗎?我讓你日思夜想了。”


    “你到底要幹嘛?”


    “知道我們第一次見,是在哪嗎?”她答非所問。


    紀莫年攥著拳頭沒回答,華瑤笑意更深,“下八裏魚龍混雜,什麽樣的男人都有,帥的不帥的,有錢的沒錢的,但唯獨很少看到你這樣的。”


    “我什麽樣?”


    他也想知道,他在她眼裏到底是什麽樣子,讓她認為可以隨意欺騙和玩弄。


    “萬紫千紅中的小白花?或者地獄修羅裏的純潔天使。”


    她半跪在床上,和他平視,聲音越來越輕越來越近,呼吸噴在他臉上,他本能的後退,卻被華瑤一下抱住。


    紀莫年皺眉甩開,卻聽到她呢喃著,“疼。”


    他心跳此時極快,看到她胳膊上的紗布,因拉扯而滲出血來,本能停住動作。


    她卻笑了,大笑著,“看看,你就是這種人,即便再厭惡,也不會傷害我,這是你骨子裏的教養,也是你的本能。


    但這不是好事,違背人性,你明明心裏想把我掐死,卻抗拒的認為不能傷害我。我可不覺得你這是善良,隻覺得你真虛偽啊。”


    他要推開,她卻抱的更緊,“總之,你就是在一圈人中,一眼就能看出的,獵物。”


    紀莫年心裏炸裂,手上用力不再顧忌,想和她保持距離,可就在這時,陳立和嶽明敲門進來,“沒打擾吧。”


    華瑤在紀莫年慌亂停頓的動作中,又近了一步,靠在他懷裏,在他耳邊笑著說了句什麽,紀莫年心提起來,沒有再推開她。


    她拿著他的把柄,他隻能聽話。


    而華瑤看到陳立等人,換回了那副害怕無助的樣子,仿佛是在男友懷裏哭泣撒嬌一般柔弱。


    陳立則觀察著紀莫年發白的臉色,微微皺眉,“紀導今天一天跑哪去了,隊裏開會開一半你人就沒了,最近有些不專心了啊。和女朋友吵架了?”


    紀莫年想否認,可華瑤沒給他機會,雖然鬆開了他,但眼神一直盯著他,“是吵架了,陳警官,紀先生和我生氣了,也許是對我膩了吧。


    可明明前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第二天早晨他就發了脾氣,我隻好一個人離開他的公寓,但還心存幻想他能來哄我,就沒走遠,住進了他公寓對麵的酒店。”


    紀莫年皺皺眉,拳頭攥緊。


    陳立示意身後嶽明將這一條記錄下來,半開玩笑似的,望著紀莫年,“是這樣嗎?前天晚上你們在一塊?”


    紀莫年手指顫抖,低頭看著一臉人畜無害的她,點了頭。


    “那華瑤小姐,前天白天呢,在哪?”


    “我和紀導在一起啊,上午他和我在茶樓,還遇到了殘聯會的付主席以及日報社的兩個記者,他們還叫紀導師兄呢,對吧?”


    “對。”


    “那之後呢,你們一天都在一起?”


    華瑤點著頭,“對啊,之後我和紀導一起回了刑警隊,紀導看了新聞,很生氣,你們案情通報上隻寫了他一個的名字,他說無言麵對嶽警官。”


    嶽明一愣,華瑤繼續道,“我勸紀導不要想太多,可紀導覺得沒人能真的理解他,那天晚上我們喝了很多酒,他心裏難過,於是我就安慰了他。”


    安慰二字她說的很輕,之後又雙眼發紅的,小心翼翼的拉著他的手,“可那晚我說錯了話,惹了紀導不開心,我說他是既得利益者,為什麽還要在乎這些。


    他就怨我也不理解他,紀先生,我真的知道錯了,可我自小生活就苦,一直賺錢吃了很多苦,其實也許我們真的不該在一塊,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無法感同身受你的難過,但我真的離不開你了,你也離不開我,對嗎。感情的事總是那麽沒有道理。”


    紀莫年內心翻騰,眼前女人目光落在他心底如同鬼魅,可他卻不敢將她甩開。


    腦子都麻了。


    陳立皺眉看著兩個人,拉過凳子坐下,“其實我沒別的意思,華小姐,我一直很好奇,你們兩個怎麽在一起的。真沒別的意思,隻是覺得,紀導這樣的性格,應該喜歡的不是你這類型吧。”


    紀莫年聽到這句回頭看陳立,陳立帶著笑意,眼底是濃濃的審視。


    華瑤受傷害了一樣,聲音一下提高,帶著嚴肅,“在陳警官這樣剛正的人眼裏,也覺得是我配不上紀導吧?”


    “我沒有這意思,隻是我和紀導也算朋友。撇開彼此職業身份,我單純從一個朋友的角度好奇問一問,沒有歧視的意思。”


    “不是我這類的,那紀導喜歡什麽樣的?”


    這句話後,空氣中是尷尬的沉默,陳立不知如何回答,怎麽回答也不合適。


    紀莫年也沒開口,腦子此時一片空白,最後還是嶽明咳嗽著,“我們陳隊就是喜歡開玩笑。”


    華瑤垂下眼眸,聲音帶著哽咽,“是啊,紀導這樣清風朗月的人,怎麽可以和我這樣的人攪在一起,是我動心了,是我貪圖他的一切,在我看來他就像黑夜裏唯一的月亮,我大膽的勾引了他。”


    她抬頭,“他這樣的人,喜歡的應該是那種幹淨開朗出身好的女孩吧。”


    她鬆開抓著他的手,跌回床上。


    饒是陳立帶著無盡懷疑,也被她紅著眼破布娃娃的樣子,而為自己剛才的話感到愧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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