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師傅把寧剛拉到醫院的門診大樓外麵,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盒煙,一看是黃鶴樓,又裝了回去,又從另外一個口袋裏掏出一盒軟中華。


    抽出來一支,一邊硬要往寧剛手裏遞,一邊打著了打火機。


    寧剛隻是把煙拿在手裏,並沒有要抽的意思。


    司機師傅卻很固執,打火機一直點燃著,雙手捧著放在寧剛眼前,等著給他點煙。


    寧剛沒辦法,隻好點燃了。


    剛吸了一口,就咳嗽起來。


    他平時是不怎麽抽煙的,早上更不會抽,再加上昨天晚上熬了一夜,嘴裏一點味道也沒有。稍微受點刺激,就難受的不得了。


    司機師傅見這種情況,趕忙說道:“兄弟,你好像不經常抽煙啊,我還打算買兩條好煙送給你呢。”


    寧剛心裏明白,司機師傅肯定是有事要求他,不然就不會這麽客套。


    司機師傅說:“兄弟,我一看你就是場麵上的人,而且和李二安還認識。你能不能幫老哥一個忙,跟李二安那一家人拉扯拉扯。當間沒人事不成嘛。”


    寧剛問:“那你的意思是?”


    司機師傅說:“事情弄成這樣,我還能有什麽意思。多多少少花幾個冤枉錢唄。除了這樣,我還能有什麽辦法?唉!本來還想指望警察給出的調查結果,可到頭來,卻是一本糊塗賬。兄弟你說,我還能怎麽辦?”


    說著,司機師傅激動了起來。


    “我權當是被惡狗咬了,被臭蠅子叮了,被黃鼠狼尿身上了。”


    寧剛說:“老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你這樣就輕而易舉的妥協,就不怕對方獅子大張口?”


    司機師傅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害怕的就是這個。這個事,顯然是處心積慮的。那個老娘們,明明身體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卻躺在那裝死,這是打算跟我往死裏耗啊!可我耗不起啊!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去處理呢。”


    寧剛說:“可你要是就這樣妥協了,不就等於助長了歪風邪氣嗎?從今往後,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像你一樣陷入到他們做的局裏呢。”


    司機師傅說:“我也知道,這樣做肯定有很多後遺症。可我實在是耗不起啊!”


    這個時候,寧剛還不能讓司機師傅知道,他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那段事發現場的完整視頻,是地包天拍攝的,手機也在地包天手裏。


    但地包天並沒有馬上公開事實真相的意思。


    另外,寧剛也想看看,地包天到底要耍什麽把戲。


    斟酌了一下,寧剛才說道:“你要想讓他們不再跟你耗,唯一的辦法,就是不給他們繳納治療費。反正現在對這件事的責任還沒有定論,你不拿錢,他們也不能說什麽。”


    司機師傅說:“可我已經交了呀。”


    寧剛問:“交了多少?”


    司機師傅說:“交了五千。想想都特麽覺得窩囊。”


    寧剛擔心的則是另外一個層麵。


    按大夫的說法,這個女人,身體狀況沒有任何問題,住院治療,每天無非是補充一些營養,這樣算下來,每天的消費應該不會超過二百塊錢。


    如果這個女人真的打算一直耗下去,她就可能像眼下這樣,一直假裝昏迷。


    在這樣的狀態下,院方也沒有辦法趕她走。


    五千塊錢,能耗二十多天那!


    那豈不是要把司機師傅給拖垮了!


    另外,寧剛還有一個發現,李二安每次說話的時候,總要往遠處看看,好像在尋求什麽人的幫助。


    莫非他隻是個傀儡?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跟他談,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寧剛把自己的觀察跟司機師傅說了,司機師傅也注意到了這個細節。


    另外,司機師傅還觀察到了一個細節,李二安每次說話之前,還會不自覺的看一下手機。


    這方麵,寧剛倒是沒有覺察出來。


    既然已經懷疑李二安很有可能是傀儡,接下來,寧剛必須來一個敲山震虎了。


    想到這兒,寧剛對司機師傅說道:“老哥,你先別著急,我再給你想想別的辦法。”


    司機師傅一愣,問:“你真的有辦法?”


    寧剛說:“事在人為嘛,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呢。”


    從外麵走回急診室,寧剛徑直走向李二安,他要驗證一下自己的判斷。


    “兄弟,得知你母親受傷的消息,你一定很著急吧?你是什麽時候從沈周市趕回來的?”


    說完,寧剛直直的盯著李二安的雙眼。


    李二安明顯有些慌亂,急不擇言道:“知道我媽被車撞了,都把我給急壞了,急忙打車從沈周市汽車站坐車往家裏返。”


    從沈周市到正新市,其間的距離有一百六十多公裏呢,這麽遠的距離,至少得一個半小時,如果再加上李二安從沈周市的居住地到汽車站,然後從正新市汽車站到醫院的路程,最起碼得兩個小時。


    而這場所謂的事故,從發生到現在,還不到一個小時。


    很顯然,李二安說了謊。


    這時候,必須繼續給他施加心理壓力。


    寧剛依然緊盯著李二安的雙眼,說:“你回來的好快呀!從沈周到正新,光是高速就有一百六十多公裏呢。”


    李二安好像意識到了什麽,表情一下子變的非常尷尬,然後深深的低下頭,沒有再說話。


    寧剛能夠看出來,李二安的身子在很明顯的顫抖。


    過了一會,寧剛又接著問:“這件事,你究竟打算怎麽解決?”


    “這個嘛。”李二安先是看了一下寧剛,然後又用乞求的目光向外麵看去。


    寧剛順著李二安的目光往外看,走道裏,正好有一個人經過。


    一米八左右的個頭,頭上戴一頂黑色的貝雷帽,臉上捂著一個黑色大口罩,還戴著大墨鏡。


    狐仔?


    寧剛正愣神的工夫,隻聽見李二安說:“我還沒有想好。我媽現在這樣的狀態,誰能保證她啥時候能醒。如果一年甚至兩年三年都不醒呢?你說我得有多大的損失?不管是錢財上的還是照顧贍養這方麵的。”


    寧剛轉回頭發現,李二安好像恢複了之前的神采。


    司機師傅著急了。


    “按你的意思,你媽要這一輩子都不會醒,我還得被拖累一輩子啊!”


    李二安歪著頭,說:“你不想被拖累,行啊,你得拿出誠意來吧。”


    司機師傅明白,這是要講價錢了。也是太著急了,便脫口而出道:“你就說,得多少錢,才能把這個事了了?”


    李二安伸出了三個手指頭。


    “三千?”


    其實司機師傅心裏知道,李二安伸出三個手指頭,很可能是三萬。他故意這樣說,是為了接下來的討價還價。


    李二安冷冷的說道:“三千?你打發要飯的呢,我說的是三十萬。”


    司機師傅就像被雷劈了一樣。


    過了很長時間,終於爆發了。


    “你怎麽不去搶啊?既然你是這樣的態度,那就耗吧,我豁出去了。”


    李二安也毫不相讓。


    “耗就耗,看最後誰能耗的死誰。”


    眼看著雙方又嗆嗆了起來,寧剛把李二安拉到了急診室外麵。


    地包天也跟了出來。


    寧剛看了看李二安,說:“兄弟,我可要提醒你一句,有人已經把事發現場的情況,從頭到尾全部拍攝下來了,還說要交給司法機關呢。”


    李二安明顯的慌張起來,這次他看的,好像是地包天。


    地包天也看著他,滿眼的嫌棄。


    李二安低下頭,嘟嘟囔囔地說:“我知道,你是在唬我。”


    地包天急眼了,大聲叫道:“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唬你?你等著吧,有你哭的時候。”


    寧剛本以為,地包天會把視頻交給警方。可接下來地包天的動作,卻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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