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蘇孝同剛準備說什麽呢,蹲在他旁邊的李言誠已經一躍而起,朝著門那邊跑去。


    “快,任芸芸可能會自殺。”


    聽到他這樣說,蹲在那裏的蘇孝同直接就彈射起步,唰一下就竄了出去,隻留下厲誌光一個人彎腰扶著膝蓋在那裏,一臉震驚的看著籠子裏已經徹底不動了的兩隻老鼠。


    然後才起身緩緩走到門那邊,剛撩起門簾,就聽到對麵衛生室那邊傳來了幾聲不小的聲音,還有椅子摔倒地的聲音。


    這陣動靜,也把前院很多人都從各自辦公室裏吸引了出來,大家都茫然的尋找著聲音的源頭,隨著衛生室內又傳出來兩聲,這才把眾人那有些驚疑不定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許貴善同樣被這異響聲給從自己辦公室吸引了出來。


    跟其他人遠遠看著不同,他直接從二樓下來到院子,見離衛生室最近的後勤科的人有要過去圍觀的跡象,幹咳一聲將那邊幾個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然後便擺了擺手。


    “好啦,別那麽多好奇心,都回自己辦公室去。”


    處長發話了,下麵的人自然不敢違背,雖然心裏好奇的要死,可還是乖乖的返回辦公室去,頻頻回轉的腦袋,可能是他們最後的倔強了。


    跟其他人不同,王紅理副處長沒回去,他跟在老許身後來到了衛生室這邊,還沒等倆人撩開門簾進去呢,就聽到裏邊傳出蘇孝同的聲音。


    “怎麽樣言誠,有救沒?”


    “發現的早,暫時死不了,你幫我把臉盆拿過來。”


    死不了?


    聽到這個詞老許明顯愣了一下,然後抬起胳膊就撩開了門簾。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個女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兩個男人蹲在兩邊,躺在那裏的女人上衣以及裏邊的棉衣、線衣都敞著,一看就知道是非正常形式打開。


    兩個男人其中一個扶著膝蓋剛打算站起來呢,就看到門簾被撩開了,轉頭看了過去。


    “處長,王副處長。”


    一邊跟倆人打招呼,站起身的蘇孝同已經走到門邊從門後的臉盆架上拿了個臉盆遞給了還蹲在那裏的李言誠。


    “蘇副處長,這是怎麽回事兒?任芸芸同誌怎麽了?”


    “服毒自殺。”


    “服毒自殺?為什麽?”老許和王紅理二人已經走了進來,聽到說是服毒自殺,兩個人都是一驚。


    “具體情況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剛才言誠在厲副主任辦公室給我打電話,說是可能有人給他茶缸裏下毒了,讓我找兩隻老鼠過去做個試驗。


    我找了兩個老鼠過去,他把他自己缸子裏的水給老鼠倒上讓喝,短短幾秒鍾而已,兩隻老鼠就都倒下了。


    然後言誠就說任芸芸可能會自殺,我跟他就一前一後的跑了過來,等我們過來,任芸芸已經癱軟在了椅子上。


    言誠把她從椅子上拉下來平躺在地上,開始給她紮針,說是還能救一下。”


    剛說到這裏,那邊接過臉盆的李言誠,已經用針刺刺激的任芸芸開始吐了起來。


    因為她本人已經沒有任何意識,李言誠隻能一手把她扶起來,另一隻手搬著她的腦袋,謹防她吐出來的東西又倒灌進氣管,別沒毒死,反而給嗆死了,才有意思呢。


    見狀,蘇孝同上前就給幫忙,而老許也沒再繼續追問什麽,不著急,有的是時間。


    站在後邊的王紅理想了想,湊到老許耳邊輕聲說道:“處長,我先過去。”


    “行,注意保密紀律。”


    “我懂”


    王紅理是分管二線工作的副處長,衛生室屬於後勤科,雖然在他的分管工作之內,但眼前發生的事情顯然已經脫離他的工作範疇了。


    不屬於自己的事情少摻乎,這是王副處長的處事哲學,同時也是在這個單位工作要記住的第一條製度。


    跟處長打完招呼,王紅理就退出了衛生室。


    等出去後,他回頭看了眼還在動的門簾,默默地歎了口氣,抬腳向後勤科那邊走去。


    ……


    屋裏,見昏迷中的任芸芸已經吐不出來東西了,李言誠將她重新放倒後,又伸手從旁邊藥櫃下麵的箱子裏拿出來了一瓶注射用的鹽水。


    用剪刀將瓶口的橡皮塞子撬開,讓蘇孝同把任芸芸的嘴掰開,左手拿著瓶子給她嘴裏倒鹽水,右手持針在她喉嚨那裏輕輕一刺。


    咕咚咕咚咕咚,很快,半瓶鹽水就被灌了進去。


    然後他又用針刺胃部那裏,使其把剛喝進去的鹽水又吐出來,如此往複,浪費了兩瓶鹽水後,李言誠終於鬆了口氣。


    “差不多了,應該是死不了,幸虧過來的及時。”


    三月的氣溫隻有幾度,感覺還非常冷,折騰這半天李言誠已經是滿頭大汗。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任芸芸身上的衣服拉好,然後手撐地站了起來,同時重重的吐出一口氣。


    “言誠,到底是什麽情況?我聽蘇副處長說你的茶杯裏被人下毒,又說任芸芸是自殺的,這到底是什麽怎麽一回事兒?”


    聽到說人死不了了,站在旁邊半天的老許有些焦急的開口問道。


    “處長,那會兒在外邊買完煙回來,我進到屋裏後就發現我的茶缸被人動過。”


    “等下,你怎麽知道伱的缸子被人動過?”


    李言誠才剛開口,就被老許打斷問到。


    “我出去的時候刻意將缸子把手對準了一個位置,回來後準備喝水的時候發現它已經換了一個方向。”


    “你為什麽要那樣做?”


    “說不上來,突發奇想吧當時,忽然就那樣做了,或者說……我跟您二位不是都講過,也不知道為什麽,見到任芸芸的第一麵我就感覺不舒服。


    我還好幾次都發現她似乎在偷聽我和別人說話,這個也沒證據,反正是因為我個人原因,我對她不放心,所以剛才那會兒出去的時候,就刻意擺了一下杯子。


    結果回來後杯子真的被動了,發現這個情況後,我就裝著要去給厲副主任紮針,端著托盤和缸子過去了,然後就給蘇副處長打電話,請他幫忙找老鼠。


    看到老鼠死的那一刻,我忽然就想到她可能會自殺,就跑了回來,果不其然。”


    聽到這裏,老許皺了皺眉頭,低頭看了眼依然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但已經能明顯看到胸口開始起伏的任芸芸。


    “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那就得問她了,我估計……八成跟我能使用那種特殊審訊方法有關。”


    !!!


    老許跟蘇孝同對視了一眼,異口同聲的說道:“她怎麽可能知道。”


    李言誠沒回答這個不是問題的問題,隻是聳了聳肩膀,跟蘇孝同示意了一下:“幫我把她抬起裏屋床上,我給她掛瓶吊針,最多二十分鍾就能醒來,到時候你們問她吧。”


    “言誠,現在給她能不能用你的那種審訊辦法?”剛幫著把人抬起來,蘇孝同就開口問道。


    “她現在身體很虛,用那種辦法很可能會要了她的命。”


    ……


    他的判斷非常準,抬到床上掛上吊針後,剛過去十七八分鍾,任芸芸就清醒了過來,除了臉色還異常蒼白之外,看上去跟常人一般無二。


    她睜開眼睛後,看到站在床邊臉色十分凝重的三個男人,歎了口氣的同時又閉上了眼睛。


    “任芸芸,你應該知道我有能力可以從你嘴裏,把你知道的東西一點一點全部撬出來。


    之所以現在沒那樣做,就是給你個機會,你才二十二歲,人生還有很長一段路沒有走。


    說句那啥一點的話,你現在就如同一朵花,才剛開始綻放而已,未來的花期還很長。


    你是想一條道走到黑,最終被拉到靶場去打靶,使你的親人在以後的日子裏再也無法抬頭做人,被街坊鄰居處處針對,笑話。


    還是選擇配合,盡最大可能洗淨自己身上沾染的汙垢,選擇權目前在你手上。


    但也僅僅就是這一會兒,我們沒有很強的耐心去給你做思想工作,等你自己慢慢想通。


    現在是晌午十一點零五分,最多到十二點,你如果還不打算配合交代,那我就隻好用我的方法讓你交代了,到那時,你可別說我心狠手辣。”


    看到任芸芸睜眼又閉眼,一旁的李言誠不等那兩位領導開口,他搶先說到。


    如果不是知道老許暫時不可能答應,在任芸芸身上用那種特殊方法,他剛才就用了。


    眼前這個女人想要他的命,而且差點就得手了。


    在李言誠的心中,他已經給這個女人判了死刑,至於說的什麽未來的路很長,不好意思,那是下輩子的事情,你轉世投胎後再慢慢活吧。


    聽完他的話,任芸芸躺在床上閉著眼睛沉默了好幾分鍾,就在三個人的耐心逐漸消失的時候,她忽然歎了口氣,睜開雙眼說道:“想知道什麽你們問吧,但我要提前說明的是,我知道的未必有你們多。”


    多不多的問了才知道。


    蘇孝同清了清嗓子,直接就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為什麽要給李大夫的茶缸裏下毒?”


    “我接到的命令,讓我在你們出公差前想辦法對李大夫下手,至於為什麽要毒死李大夫,還不是因為他掌握了那手可以使人無條件配合交代的方法。”


    “你怎麽知道他會那個方法?”


    “之前我並不知道,是給我下命令的人說的。”


    “給你下命令的人是誰?”


    “我不知道。”


    “任芸芸,既然開始配合了,希望你能好好配合。”


    “我真的不知道。”任芸芸搖了搖頭:“我從沒看到過他的臉,隻知道他是個男的,聽聲音大概四五十歲,聲音有點沙啞,個子不是很高,最高不超過一米七。”


    “你們是怎麽聯係的?”


    “他跟我約定了一個地方,有什麽任務都會寫到紙上放在那裏,每天下午下班我都會過去看看。”


    “你加入那個組織多長時間了?”


    “我進局裏上班後一個月。”


    說到這裏的時候,任芸芸的臉上忽然湧現出一抹驚恐之色。


    “處長,蘇副處長,你們能想象到當早上睡醒剛一睜開眼睛,就看到枕頭邊莫名其妙的多出來一封信,是有多麽的嚇人嗎?”


    “任芸芸,你的意思是說,那天早上你一醒來,就看到枕頭邊多了一封信?”


    聽到她這樣說,蘇孝同的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是”


    “我記著你不是住在局裏的單身宿舍裏麽。”


    “沒錯,可是……可是那封信就是出現的那麽莫名其妙,我當時差點沒嚇死。”


    可以想象的到,睡一晚上醒來,屋裏忽然多了點東西,別說一個才十八歲的女孩子了,就是蘇孝同可能也會起一身白毛汗。


    “信裏的內容是什麽?”


    “幾張照片,我家人的照片,我爸媽,我姐我姐夫和他們的孩子,還有弟弟妹妹。


    還有一張紙條,說我如果不想看到他們一個個都消失,就把嘴巴閉緊,然後按照上邊的地址,下午下班以後過去。”


    “就這樣,你就加入了他們那個組織?”


    “我……我也不知道已經該怎麽辦才好。”說著說著,任芸芸顧不得自己左手上還紮著針,抬起雙手就掩麵痛哭起來。


    看著她哭了一會兒,蘇孝同才接著問道:“這幾年你都為他們做過什麽?”


    “就……就按照他的安排,跟陳遼處對象,然後……然後就是前年……前年趁局裏搬家,檔案室比較亂,幫著……幫著銷毀了一份案卷。”


    此言一出,蘇孝同的眼睛瞬間就瞪大了幾分,正準備繼續問下去呢,忽然好想是想到了什麽,轉身就往外跑去。


    “處長,言誠,你們先問,我去打個電話。”


    李言誠和許貴善都是去年才來的,對之前的事情根本就不清楚,但也知道蘇孝同肯定是從任芸芸剛才交代的內容裏得到什麽重要信息了,二人互相看了眼,便又繼續開始詢問起來。


    “任芸芸,你元月份申請來我們一處,是不是也是那人安排的?”問話由老許接了過去。


    “是,那個人給我下的命令,讓我接近李大夫,想辦法除掉他。”


    “那你為什麽現在才動手?”


    “他本來給我的時間是半年之內,可就在前兩天忽然又給我下令,讓我一星期之內就必須動手,我才……”


    “他告訴你說,殺李大夫的原因,就是因為李大夫掌握了那種可以使人乖乖聽話,問什麽答什麽的技術?”


    “是……是的。”


    “那你為什麽又要自殺?剛才李大夫如果真的把那杯水喝掉,死了的話,你完全可以推的一幹二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誰也不能拿你怎麽辦。”


    “我……我看到李大夫去厲副主任辦公室後沒多久,蘇副處長就提著老鼠過去了,我就知道,李大夫肯定已經發現水裏有問題,能背著我去厲副主任那邊,應該是對我有所懷疑。”


    “所以你就幹脆自我了斷。”


    “是的,我的任務沒完成,可我如果死了,我想,那個人應該不會再對我家人動手了吧。


    處長,事已如此,我什麽都願意配合,隻求你們能保護我家人的安全。”


    “嗯”老許點了點頭:“這個你放心,你家人的安全我們一定會盡全力保護,但是……你現在交代的這樣不清不楚,我們至今也沒搞清楚那個人到底是誰,這讓我們怎麽保護,總不可能把你的家人關起來吧?”


    “我……我真的沒見過那個人的長相。”任芸芸有些著急,雙手撐著床幹脆坐了起來。


    “你一共跟他見過幾麵?”


    “就三次。”


    ……


    問話還在繼續,那邊蘇孝同跑回到中院自己的辦公室,直接把電話打給了鍾副局長。


    因為他想到了一個非常要命的問題,那就是一定要把那個已經被判刑了的罪犯保護好,可不敢讓他現在死了。


    如果那人現在死了,很多事情的真相可能就真的消失了。


    當鍾局接到電話後得知發生在一處的事情,整個人瞬間都不好了。


    好家夥,局機關衛生室竟然出了個這樣的人。


    放下電話後,鍾局感覺自己腦袋都有點發暈,血壓那是噌噌的往上漲。


    硬是頂著發漲的腦袋,他走出自己的辦公室,快步去到局長辦公室,也不管正有其他人給方局匯報工作,直接揮手讓人家先走,等那人退出去後,就急忙將發生在一處的事情講了一遍。


    先是二處那邊冒出來兩個,現在局機關衛生室又冒出來一個,鬼知道局裏還有沒有這種人,方局在聽完鍾局的匯報後,也感覺自己腦袋疼的厲害。


    不止是腦袋,渾身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眼下還不是考慮其他的時候,隻能一件一件處理,當務之急是先跟秦省那邊聯係,請他們務必要保證那個人的安全。


    這個就交給方局了,由他負責跟那邊聯係,而鍾局現在立刻就要趕到一處去,看看那個任芸芸是否還交代出了什麽駭人聽聞的事情。


    講真的,方局和鍾局這一刻都想退休了。


    元月份的時候他們之所以著急,把明顯還未查完的案子先紮住了,就是擔心再出什麽幺蛾子。


    二處出現的那倆家夥,讓他們都夠頭疼得了,生怕被誰抓住把柄攻擊。


    那邊現在看似是沒多大問題了,可這邊又跳出來一個,還是在局機關呆了四年的人,這可真是能要了他們的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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