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大雨】


    四把桐油傘走在鄉間路上。


    “這都什麽人啊?”路過穿著蓑衣的人攔下了四人。


    領頭的人漫不經心道,“哦,這都是新來的客人。”


    四人又走了一小段距離,確定蓑衣檢查的人沒注意到這裏,領頭的人停下了腳步。


    抬起一隻手大拇指摩挲著其餘的手指肚,眼中時不時瞥向三人。


    這三人正是楚寧、齊鐵嘴與張副官。


    齊鐵嘴見狀忙招呼張副官,“哦哦哦~你趕緊給人家!”


    張副官將手伸進口袋翻找著,一疊紙幣便遞到了那領路人的手裏。


    領路人收好後,又將手心朝上伸到三人麵前。


    張副官擰眉,這人也太貪得無厭了!


    楚寧伸手攔住張副官,從自己口袋裏又掏出幾枚大洋,遞了出去。


    “勞煩了。”


    領路人露出滿意的神情,點點頭,“走吧。”


    張副官在後麵撇嘴,被齊鐵嘴打了一下手背,楚寧看到了兩人的小動作,勾起嘴角。


    三人來到一處木式小樓下,拾階而上,收了傘。


    正廳上首坐了一位男子,正在喝茶。


    “頭兒,帶來了三個人。”


    “哪兒來的?”


    齊鐵嘴緊跟著便回答,手還在背後擺了擺,楚寧與張副官看到了齊鐵嘴的手勢,皆不出聲。


    “我們啊,我們從長沙來的。


    兄弟三個就想在這兒討個生活,混口飯吃~”


    齊鐵嘴笑容親切,一臉的恭維。


    營寨首領目光陰沉,打量的視線從三人身上一一掃過。


    最後又回到齊鐵嘴臉上,這三人要是沒有點兒本事,他又不是開慈善堂的。


    “哼,想在我這討生活,可沒那麽容易。”


    首領邊說邊起身,“這要是弄不好,可比活活餓死還要慘百倍。”


    反正他話先放這兒,到時候可別怪他翻臉無情。


    首領走到三人身前,伸手推了推齊鐵嘴,齊鐵嘴晃悠了兩下,又去推張副官,張副官紋絲不動。


    齊鐵嘴緊盯著首領的手部動作。


    首領再去推楚寧的時候,被張副官抬手擋住了。


    “嗯?!”首領懶得計較,語帶嫌棄,“看你們這瘦骨嶙峋的樣子,能幹體力活嗎?!


    勸你們,趁早離開我這兒。”


    楚寧朝齊鐵嘴搖搖頭,齊鐵嘴放下心,才再次開口,“哎哎哎?大哥!


    這幹活兒,他靠的可不是蠻力,是巧勁兒~”


    齊鐵嘴笑著側頭問張副官,“嘿嘿,你說對不對?”


    張副官微側頭懶得理,他隻知道接下來齊鐵嘴可不會拋頭露麵。


    場麵一時間有些尷尬,楚寧探出頭迎合齊鐵嘴,“嗯,哥哥說的對。”


    齊鐵嘴瞪了一眼不配合的張副官,因著有楚寧接話,自然而然的便能‘信口開河’。


    “看我家小弟,多懂我~


    你別看我這兄弟骨瘦如柴,他本事那可大著呢~


    快別杵著了,露兩手給大哥看看!”


    齊鐵嘴扒拉扒拉張副官,得到了張副官一張“臭臉”,張副官湊近齊鐵嘴,在齊鐵嘴耳邊咬牙切齒。


    “就這麽把我推出去了?你怎麽不問問我同不同意?”


    楚寧耳朵動了動,搖搖頭,見首領已經露出不耐煩的表情了,於是開口。


    “這位大哥,我家兄長需要準備一下,不如我先露兩手給大哥看看吧?”


    齊鐵嘴與張副官同時將楚寧拉了回來,楚寧被二人護在了身後。


    這下首領連人都看不到了,唯一能看到的就是楚寧頭頂的頭發被風吹的一晃一晃的。


    “你露兩手什麽?”


    張副官滿臉不讚同,齊鐵嘴一個手肘對著張副官的側腰方向就去了。


    “……我看你們還要商量一會兒。”


    楚寧被這兩人拉的暈暈的,說話的語氣軟軟的。


    齊鐵嘴垂眸一笑,斜視張副官。


    “你可想好了,是你上還是想讓小寧替你上。


    不做就沒飯吃沒覺睡……更見不到佛爺。”


    這兩句話直接拿捏張副官,張副官本還想讓齊鐵嘴再多哄著恭維一下自己。


    一下子被齊鐵嘴威脅的,隻得沉著臉。


    首領徹底不耐煩了,“哎?!三位有些不拿我當回事兒了吧?


    磨磨唧唧,到底誰說了算?


    看這樣子,你們能有什麽真本事啊!趕緊滾!”


    齊鐵嘴被這突然一吼嚇的一愣,張副官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


    楚寧在齊鐵嘴與張副官的身後,被二人保護的極好,於是左右打量著這個地方。


    在首領說完話後,拽了一下張副官的袖子,示意張副官看向左麵牆壁上用幹草編成的靶子。


    張副官走到右側牆壁下,拿過牆上掛的弓箭,二話沒說就搭弓。


    齊鐵嘴忙拉著楚寧後退,還不忘同首領保證。


    “他肯定行,您放心,您放心哈哈。”


    說話間一眨眼的功夫,弓箭正中靶心,由於力道過大,箭矢的尾羽還在不停地顫動著。


    “好!!!好樣的!”齊鐵嘴大力鼓掌。


    楚寧走到張副官身邊,朝張副官伸手,張副官垂眸搖搖頭。


    楚寧挑眉,仰頭麵帶微笑,眼中卻滿是倔強。


    齊鐵嘴笑嗬嗬的將弓從張副官手裏搶過來遞到楚寧手中,轉頭對首領說著。


    “老大,不如讓我這小兄弟也露一手?”


    首領沉默沒說話,顯然是同意的,這一下子就投奔了三個人,總不能隻有一個人有點兒功夫吧。


    “小寧?”齊鐵嘴低聲詢問著楚寧。


    楚寧少年氣的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映在齊鐵嘴與副官的眼裏是少年人獨有的朝氣。


    齊鐵嘴與張副官對視一眼,便放任楚寧去展示了,若是能讓首領另眼相看,也是他們家孩子優秀!


    楚寧挽弓搭箭,側頭看了一眼張副官,眨了一下眼睛。


    張副官抿唇,他讀懂小孩兒的意思了,是讓他看好了不要小瞧他。


    “嗖→叮~”兩聲。


    箭矢射出的間隙箭尖好似撞上了前方武器架上擺放的兵器,隨後釘著第一支箭的尾羽,將第一支箭一分為二,正中靶心。


    場上的幾人都看出來了,楚寧是故意讓箭撞上兵器的,撞上物體都能正中靶心,更何況沒有物體阻攔了呢。


    張副官眼中有著欣賞,齊鐵嘴則是手動為楚寧豎起大拇指。


    “我家小寧好樣的!不愧是我帶出來的。”


    齊鐵嘴誇楚寧的同時還不忘帶上自己,楚寧卻不忘記他們來的目的。


    轉身看向首領,“現在我們能留下了嗎?”


    首領臉上有著笑意,隻是目光中帶著審視,他可不信有這樣身手的兩人會甘心入他的營寨。


    “你們二位的本領我見識到了,那他呢?”


    首領目光看向齊鐵嘴,齊鐵嘴一臉懵逼抬手指著自己,“啊?我?”


    張副官向前一步擋在齊鐵嘴身前,楚寧則是微微皺眉,“我兄長沒有這樣的本領。”


    不待首領開口,楚寧便緊接著道,“隻是我二人向來同兄長共進退,我們聽他的。”


    楚寧這話意思就是齊鐵嘴雖然不像他們有武藝,但是卻可以讓張副官與楚寧聽齊鐵嘴的話。


    首領眼珠一轉便明白了楚寧話裏的意思,這三人裏,齊鐵嘴是這裏麵說了算的,若是有什麽事情都要經過齊鐵嘴的同意。


    首領眼中疑慮打消幾分,能有軟肋和把柄就好,到時候若是出了事情也好控製。


    他本以為這個少年才是他們的中心,原來是那個好說話的,也好,不把隱患放入自己的營寨就行。


    “行,留下吧。”首領側首同剛領三人進來的那人說著,“帶他們到驛站住著。”


    “是。”


    “不過我要提醒你們一句,在我這兒討生活必須要聽話。


    如果敢動一些不該有的心思,我會讓你們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首領說著,視線從三人臉上掃過。


    齊鐵嘴快速接話,“害~不會的不會的,老大就放心吧!”


    這聲老大叫的情真意切,不知道的還以為齊鐵嘴已經在寨子裏待了好幾年了一樣。


    “那走吧。”


    領路人帶著三人推開驛站的門,一進屋,裏麵是大通鋪,床上還坐著三個人。


    見有新人來了抬頭看了一眼,齊鐵嘴微笑點頭打著招呼,三人愛搭不理的扭過頭。


    “你們三個就住這兒吧。


    靠窗戶那邊的床鋪你們分一下。”


    齊鐵嘴攔住領路人,“哎~大哥,這三位可否介紹一下?”


    領路人哼笑一聲,“知道他們名字的人都沒什麽好下場。


    你們三個記住,在這裏不該問的別問,不該管的少管。


    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什麽都不要看,也不要問。


    休息吧。”


    “好,謝謝謝謝~”


    齊鐵嘴回頭看看楚寧與張副官,下一秒直接竄了出去,往靠窗的床鋪上一蹦。


    “哎嘿~我睡這張!”齊鐵嘴笑的開心,還不忘拍拍旁邊的位置,“來,小寧,睡這兒!”


    張副官慢慢走到齊鐵嘴身前站定,“我不喜歡睡裏麵。”


    “我一不會武功,二沒有內力的,睡這邊兒上安全。”


    張副官一臉自信,“有我在,哪兒不安全啊。”


    齊鐵嘴動作頗為無賴的雙手往後一撐,“那我不管,反正我就要睡這兒!”


    張副官捋袖子就去拉齊鐵嘴,楚寧默默地從這二人的戰場邊溜著走,貼著窗邊坐了下來。


    虧的齊鐵嘴是起飛式上床的,不然楚寧還真坐不下來。


    那邊二人最終以張副官將齊鐵嘴拎起來作為ending pos。


    等二人結束戰鬥,隻感覺有道目光注視自己很久了。


    兩人齊刷刷回頭,就看到楚寧一隻胳膊支著窗台,單手撐著下巴正看得津津有味。


    齊鐵嘴回過神兒來發現床邊的床鋪早就被楚寧占上了。


    “嗯?你們繼續、繼續,不用管我。”


    楚寧見二人不說話,就那麽保持著動作看著自己,十分善解人意的開口。


    張副官&齊鐵嘴:小寧真好,謝謝小寧(才怪)!


    “啊啊啊!小寧!”


    齊鐵嘴欲哭無淚,扭頭拍向張副官抓著自己領口的那隻手。


    “還不鬆開!”


    張副官鬆手,看向楚寧,“小寧……”


    楚寧朝張副官俏皮眨巴眼睛,“哎呀,哥哥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兒啦。”


    出門在外,在有外人在的時候,楚寧都是喊張副官與齊鐵嘴為哥哥的。


    這一聲哥哥哥給張副官喊的耳尖都紅透了,沒辦法,像是小貓在撒嬌。


    睡窗邊挨著牆壁,一但外麵有什麽風吹草動,或者是半夜有人出去也方便察覺。


    一開始張副官同齊鐵嘴爭搶這個位置一個是怕有聲響夜裏睡的不安穩,還有就是安全問題,方便及時叫醒。


    楚寧知道張副官的心意,但是這一路上副官也是一直在照顧自己,正好自己睡眠淺,也不怕被吵。


    讓副官與八爺睡個好覺才是正經事。


    “我睡中間。”張副官也不管了,直接上床。


    齊鐵嘴整個人都懵了,“ber,你不是說你不喜歡睡裏麵嗎?”


    齊鐵嘴見窗邊是楚寧,於是退而求其次想睡中間,誰承想又被張副官捷足先登了!


    張副官已經脫鞋躺下了,聽到齊鐵嘴的質問,眯著眼睛懶散開口。


    “你愛亂動,睡中間砸兩邊。”


    言外之意就是現在隻砸他一個就好了,落在齊鐵嘴耳朵裏就是張副官說他睡品差,不配睡中間。


    齊鐵嘴直接紅溫,直挺挺的整個人仰躺在了張副官身上,一整個“小豬蓋被”。


    “噗!”張副官沒動靜了。


    楚寧嘴巴張成o字:“哇哦~”


    這麽看來,其實跟副官和八爺一起也挺好的,起碼每天都有小節目。


    ……


    【午後】


    下了小半天的雨終於停了,楚寧見張副官與齊鐵嘴還在睡,便起床出門詢問打水的地方在哪裏。


    想著等下齊鐵嘴與張副官醒了也好洗個臉清醒清醒。


    寨子裏是需要將木桶扔到井裏去打水。


    楚寧將水打滿後,保持平衡,拎著水桶走路顯得有些晃悠。


    這一幕被兩個寨子裏的人看到了,仔細看這兩人正是同他們住在一個驛站的那三人中的。


    楚寧低頭看著腳下的路,這二人勾肩搭背朝著楚寧走過來。


    楚寧往左走,他們便往右走,楚寧再次讓路,不料又被擋住。


    “麻煩讓一下,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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