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羅呢?”


    獨孤信掃了一眼四周,發現還有一個人不見了。


    “這丫頭,又不知道跑哪去了,真是讓人不省心!”


    這樣說著,語氣卻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幾個姐妹裏,伽羅是他最寵愛的女兒,打仗也帶在身邊。


    除了很小的時候,也就現在快要及笄了才回京城。


    “爹不用擔心,我已經讓人去找伽羅了。”般若笑了笑。


    獨孤信有什麽辦法?還不是繼續寵下去。


    “讓賢侄看笑話了。”


    楊堅笑道,“哪裏,伽羅妹妹還小,率性一些很正常,我這麽大年紀也讓我爹愁的慌。”


    “好了,也別在這裏站著,快進去吧!”


    獨孤信越看越滿意,連忙招呼人進去,突然一陣腳步聲響起,歡快的聲音由遠及近,“阿爹,我回來了!”


    伽羅蹦蹦跳跳的跑進來,一頭紮進獨孤信懷裏。


    獨孤剛一咧開嘴,又板起臉,“站住!你看你像什麽樣子,還不快起來見過你楊世兄。”


    伽羅這才注意多了一個人,外人麵前伽羅還是一個有禮的世家女郎,連忙站直,連臉都還沒看清就低身見禮。


    “見過楊世兄。”


    “見過伽羅妹妹。”


    兩人齊齊抬起頭,下一刻不約而同瞪大了眼。


    “是你!!”


    般若微微揚起了柳眉,這是發生了什麽她不知道的事?


    “伽羅?”


    小時候的小伽羅可是跟在般若屁股後麵長大的,她生母去的很早,幾乎是般若一手帶大,是她手把手養成的,對她心裏是姐姐,也是母親一樣的角色,某些方麵比獨孤信威信還足。


    “阿……阿姐,”伽羅支支吾吾,“沒什麽的。”


    說著還以為沒人看見的偷偷瞪了楊堅一眼。


    般若隻想撫額。


    接下來家宴上更是充分證實了般若的預感。


    看樣子兩人之間誤會不淺,頻頻給楊堅甩白眼,還想破壞他和曼陀的婚約。


    搞什麽啊!


    結束後般若揪住了她,“說吧,到底怎麽回事?”


    伽羅憋了這麽久,真快憋壞了,在她心裏阿姐就是無所不能的,頓時就告狀一樣劈裏啪啦全說了。


    總而言之就是伽羅在大街上看見楊堅當街撒花,招搖過市,身後跟著一堆女人,風流浪子的樣子沾花惹草,認為他是個大渣男,曼陀嫁給他不會幸福的。


    獨孤家三姐妹,般若是元妻郭氏所生,伽羅是繼室崔氏所出,都是嫡出,隻有曼陀是庶出。


    因為母親的緣故,般若對這個妹妹一向淡淡。


    而且這個妹妹因為是庶出,自卑敏感,性子要強的很,心比天高,事事都要和她和伽羅比,甚至想壓她們一頭,這不是錯,可她使的那些手段簡直拙劣不堪,昨天在獵場也是,迫不及待的在皇後麵前表現,事事要搶在她前頭,以為這樣就把她比下去了,自顧自在那得意。


    殊不知在座哪一個不是人精,她的那點小心思大家看的明明白白,隻把她當作一個跳梁小醜罷了。


    若不是看在獨孤家的麵子上,誰又會去捧著她?


    有時候般若都在想,是不是有時候她懶得和她計較是害了她,讓她以為自己真的聰明絕頂,整天在那自作聰明。


    小時候還不是這樣的,越長大越愚蠢不堪。


    一個主子,事事聽從身邊奶娘的話,那個奶娘一個無知婦人,大字不識一個,小心思小算計多不勝數,攛掇著那個蠢貨一個勁上躥下跳,什麽都要爭,把她和伽羅當成此生之敵。


    老說父親偏心。


    父親偏心誰了?


    伽羅是因為年紀最小,出生就喪母的緣故,所以父親格外心疼她。


    曼陀是庶出,同樣沒有母親,也沒有外家支持,沒有兄弟依靠,所以父親也格外關注幾分,常常說要讓姐妹幾人相互照顧,因為曼陀能依靠的除了這個父親,隻有這些朝夕相處的姐妹,姐妹們感情好了,以後要是出了事也有人可以拉一把。


    甚至最開始般若以為楊堅是定給伽羅的。


    因為楊堅是世子,他的妻子將來是宗婦,曼陀生母隻是一個歌妓,先不論她本人品貌才德,在重視出身臉麵的世家眼中,娶這樣的媳婦絕不可能。


    她這樣就成了高不成低不就,懸在哪兒了。


    可獨孤信卻生生給她定下了陳留郡公世子,八大柱國之一,因為他和楊忠是八拜之交,曼陀嫁過去不會讓人看不起,楊堅本人也是一個青年才俊。


    不可謂考慮不周全,是一個極好的親事了。


    要說父親對誰用心之深,就是伽羅也比不上曼陀。


    可曼陀呢?


    連身邊一個小丫鬟都知道這門親事的好處,偏偏她就聽信那個奶娘的話,看不起一個區區郡公之子。


    因為她覺得伽羅和輔城王宇文邕青梅竹馬,般若有寧都王熱情追求,於是她覺得嫁給楊堅就一輩子低她們一頭,覺得父親果真是偏心。


    皇家至高無上,也要看是什麽時代啊姐妹。


    現在是什麽形勢?


    皇帝在宇文護的步步緊逼下越來越暴虐扭曲,他不敢對宇文護動手,專挑軟柿子輔城王捏,眾目睽睽之下就敢拳打腳踢,不留一點臉麵。


    寧都王庶長子,無心權位,手裏沒半點實權,就是一個富貴閑散親王。


    而楊堅呢?


    不說他未來的成就,就從當下來說,他將來必然是要進入朝堂的,是要手握實權的,這個時代沒有科舉製度,沒有活字印刷術,造紙術的成本也很高昂,造成了朝堂上官員絕大部分士族出身。


    當權者對他們再忌憚,也還是會用他們。


    楊堅的未來,肉眼可見的可期。


    獨孤曼陀居然看不起他,還覺得自己委屈了。


    小時候般若不是沒有試過把那奶娘從她身邊調走,對她不親近也不想看她被一個又蠢又毒的奶娘牽著鼻子走,可她覺得她是惡毒,見不得有人對她好,故意把奶娘從她身邊趕走,還跑到父親那裏委屈的哭訴,一副大姐要害她的樣子。


    那個奶娘是她親生母親的朋友,一個樓子出來的,她格外依賴她。


    也不知道和那奶娘學了什麽,整天一副楚楚可憐,柔柔弱弱的矯揉造作,時不時發出一些彌漫著茶香的語錄,時常令般若無語。


    可這一套對男人很有用,父親覺得曼陀真是聰慧懂事。還跟她說般若年幼喪母,想念母親在所難免,就留下那個奶娘吧。


    般若默了。


    可以,是她多管閑事。


    這些年來她就冷眼旁觀獨孤曼陀對那個奶娘言聽計從,為了爭眼前三瓜兩棗花樣百出,天天試圖和她玩低劣的宮心計,見識淺薄,無知愚蠢,自以為是。


    她的那一身小家子氣,淺薄無知的連身邊的丫鬟都不如。


    偏偏自視甚高,把別人的禮貌當成自己手段高明。


    良言難勸該死的鬼,自己作死誰還能攔著不成?


    “你不用管。”


    “啊?”


    伽羅不解的看著阿姐,阿姐從小就告訴她們,她們是獨孤家的人,一定要團結,一致對外,因為子女可以不孝,丈夫可以變心,隻有姐姐會永遠對她好。


    阿姐很好,阿爹有時候會為了二姐冤枉她,還責罰她,可阿姐從來不會,什麽都瞞不過阿姐,有阿姐在她什麽都不用管,隻用開心快樂就好了。


    雖然二姐從不愛搭理她,可她也是姐姐。


    獨孤家人員簡單,除了曼陀她母親那個意外,獨孤信沒有姨娘,加之受般若的影響,伽羅一直對愛情抱有期待。


    她希望和未來的夫君兩情相悅,一心一意。


    可顯然楊堅不是那樣的人,他是個浪蕩子。


    伽羅不希望二姐被楊堅裝出來的樣子騙了。


    她被寵的單純,什麽都寫在臉上,般若玉白指尖寵溺點點她的額頭,“傻丫頭。”


    “那楊堅是自汙,做給所有人看的,你想想若他真是一個浪蕩花叢的紈絝子弟咱們阿爹能不知道知道嗎?能放心把曼陀嫁給他嗎?”


    “可……”


    伽羅還有些不放心,萬一阿爹也被騙了呢?


    般若輕笑,笑渦柔美,“你不信阿姐嗎?”


    “當然信了!”伽羅毫不猶豫,這世上沒有人能騙到阿姐。


    “那他們的事你就不用管了,想那麽多,當心頭發掉光,到時候阿邕有的笑了。”


    隋文帝和獨孤皇後是曆史都聞名的一對恩愛帝後,雖然也逃不過蘭因絮果的命運,寵幸了其他女人,但在一些自詡恩愛深情的帝後中已經算好了。


    畢竟唐太宗愛長孫皇後也不妨礙他後宮三千,和其他女人生孩子。


    至少楊堅沒做到從一而終,也做到了無異腹之子。


    在這個時代看來這就算是深情了,雖然有點懷疑楊堅的癖好,但說不準人家就愛這種調調呢。


    畢竟有這種拖後腿的存在,還能成就開國帝業,誰能說是一般人?


    就不知道她的小伽羅未來會嫁給什麽人了,輔城王嗎?


    “阿邕才不會笑我呢。”伽羅毫不猶豫道。


    般若打趣,“嗯,知道你和阿邕最好了。”


    “那當然了,我保護他呢,他敢笑我!”伽羅揮揮拳頭,一身青色胡裝青蔥英氣,幹淨利落。


    “那行,去玩吧,不要去破壞你二姐的姻緣知道嗎?”


    “知道了,我去濟慈院!”


    說完一溜煙跑了,發帶飛揚,當真是青春無憂無慮,令人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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