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輝般傾瀉而下,江麵上波光粼粼,映照出一片清冷的夢幻光影。


    宋淮站在橋邊輕輕吟唱,歌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空靈,像是從天際傳來的一般。


    關詩瑤下意識地伸手捂住胸口,試圖平複那股隨著歌聲起伏的不安。


    這種慌亂無措的感覺,即使是在得知陸彥澤不告而別的時候,都沒有像現在這般強烈。


    陸彥川察覺到關詩瑤的異常,他伸出手,將她微微蜷縮的手握住,指腹輕輕包裹著她手背上的肌膚,希望可以用這種方式傳遞給她一些力量。


    陸彥澤走在他們身後幾步遠的地方,將陸彥川和關詩瑤之間的互動盡收眼底。


    他的視線最後定格在那雙交握的手上,他那隻原本幾乎要衝過去一把推開他們的手,最終卻無力地收緊。


    他用力地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的晦暗不明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沉的擔憂。


    這一刻,他比任何時候都更加害怕失去關詩瑤,如果宋淮真的出了事,他不敢想象關詩瑤會如何崩潰,而他勢必將徹底失去走近她的可能。


    當然,陸彥澤微微顫抖的睫毛,緊抿的嘴角,還有那偶爾遊移的眼神,自然也落入了夏歡歡的眼底。


    她跟在他身旁,無時無刻不在觀察著他的每一個細微的神情,將他的掙紮、痛苦、無奈、恐懼盡收眼底。


    “宋淮,你唱的真好聽……”關詩瑤對著電話用非常輕的聲音說著。


    宋淮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被風吹散了一般,消失在寂靜的夜空裏。


    最終,她的手指慢慢鬆開,手機從耳邊滑落,屏幕的光芒暗了下去。她無力地垂下手,手機屏幕的微光映照在她蒼白的臉上,更顯出幾分淒楚。


    也就是在這時,宋淮似有所感般回過頭,月光下,她看到關詩瑤,陸彥川,還有婁曉正朝著自己走來。


    他們身後還跟著兩個人,宋淮並沒有見過。


    她略微打量了一眼,其中一個男人身形頎長,五官分明,帶著幾分冷峻,赫然是新聞報道裏那個她曾經稱作“姐夫”的陸彥澤。


    “我就知道你會來。”宋淮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夜晚的寧靜,但她唇角的那抹笑意卻分明帶著欣慰,眼角卻無法抑製地滑落了一滴淚珠,在月光下折射出晶瑩的光芒,


    “這個世界上,果然還是隻有姐姐你最了解我,最懂我。”


    關詩瑤的心髒猛地一揪,她加快了腳步,向著宋淮靠近,想要拉住她,想要抱住她……


    “別過來!”宋淮的聲音突然拔高,語氣裏充滿了決絕,她後退了一步,和關詩瑤保持著距離


    “好……好……我不過去!”


    關詩瑤急忙停下了腳步,示意自己不會再靠近,“宋淮,告訴姐姐,你沒事吧?這麽晚了,你一個人站在這裏幹什麽呢?”


    她的目光落在宋淮身上,上下打量著,想要確定她是否安然無恙。


    這時,她瞥見了橋下的貨輪,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試探性地問道:


    “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坐船?你不是說你從小都沒有坐過遊輪嗎?”她頓了頓,語氣更加溫柔,


    “這樣好不好?你先過來,咱們先回家,明天一早,姐姐就帶你去坐遊輪,我們去遊江,你想坐多久就坐多久,好不好?”


    宋淮輕輕地搖了搖頭,她抬起手,想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淚珠,卻又怕被關詩瑤發現,動作顯得有些慌亂,“對不起,姐姐,讓你擔心了。”


    陸彥川看著眼前這一幕,眉頭微微蹙起,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也變得複雜起來。


    他的眼神閃爍著,始終遊離在關詩瑤和宋淮之間,顯然像是在權衡著什麽。


    跟在後麵的陸彥澤看到這一幕,瞳孔猛地一縮,他緊緊地握著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裏,卻渾然不覺。


    夏歡歡自然也沒有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盡管陸彥澤這些天來自始至終沒有責備過她半句,甚至關於宋淮,他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但是,夏歡歡心裏清楚,這件事因她而起,平心而論,她和宋淮素昧平生,無冤無仇,她的確不希望這個女孩兒因為自己受到傷害。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輕輕地觸碰他緊握成拳的手背,可還沒等她的手完全覆蓋上去,就被他下意識地甩開了。


    夏歡歡的手僵在半空中,指尖還殘留著被他甩開的力道。她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眼眶裏也泛起了淚光,但她卻倔強地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


    她知道,陸彥澤現在心裏一定很不好受,她不能在這個時候惹他生氣,否則隻會讓本就複雜的局麵更加難以收拾。


    橋邊的宋淮慘然一笑,月光映照下,那張蒼白的小臉上更顯出幾分脆弱,


    “姐姐,別白費力氣了,我真的沒事,我隻是……想家了,想媽媽了……”


    說著,她緩緩地低下頭,纖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自己平坦的小腹,眼神裏充滿了母性的溫柔,與剛才的絕望判若兩人,


    “我想帶……我的孩子……去見見外婆……”


    宋淮的母親早就去世多年了,這一點關詩瑤是再清楚不過的,所以,此刻宋淮話裏的意思,她怎麽可能不明白?


    她猛然抬頭,目光緊緊地鎖住宋淮的臉,希望從她的臉上找到任何一點點玩笑的痕跡。


    陸彥川眉頭緊鎖,視線定格在宋淮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那個瘦弱的身影在夜風中微微顫抖,像極了風中搖曳的燭火,隨時都可能熄滅。


    他心中百感交集,他憐惜宋淮的遭遇,同情她的無助,卻又感到深深的無力。


    他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感同身受,也沒辦法體會宋淮此刻內心真正的痛苦,更沒有辦法代替任何人去彌補她所受的傷害。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視著這一切,祈禱著這一切能夠盡快過去。


    因為他知道,倘若宋淮真的在發生任何,哪怕隻有一丁點意外,關詩瑤都一定會崩潰的。


    就在這時,一個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怕的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他深吸一口氣,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堅定語氣說道:


    “宋淮,你說得對,你的孩子需要一個家,也需要一個父親。如果你願意,我娶你,給你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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