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昨晚那一拳,呃,是她的錯,她承認。


    如同賈蓉的責備,她太衝動了,沒先問清始末,話才一脫口,拳頭跟著送出去,誰閃得了?


    璉二叔他沒有對我不禮貌……總之,你先動手就是不對,還專打他的臉,璉二叔他對外貌非常要緊,你這樣……我很為難。


    昨夜,她被賈蓉和王夫人念了好久。


    我以為,他偷偷欺負你,你才會變臉嘛……她弱弱地辯解。


    不然,你為什麽生氣?


    這……賈蓉哪敢說,說了,這鳳丫頭不抓狂才怪。


    總不能告訴她:我生氣,是因為賈璉在整你。


    這種話若是說出口,她帶著禮物上門的溫馨場麵,決計不會有,反倒提拳上陣比較可能。


    於是,賈蓉含糊跳過,把話題導回動手就不對,繼續數落她。


    一碼歸一碼,做錯了,要勇於麵對。


    這,正是她出現在此的原因。


    我專門去做了京城裏受歡迎的草莓糕點,希望他沒吃慣大魚大肉,變得太挑嘴。


    鳳丫頭坐回椅子上,繼續等候。


    這一稍候,半個時辰又過去了。


    她托腮,她發呆,她打嗬欠……這期間,丫鬟進來添過兩次茶,留下的訊息,同樣是那句——請姑娘稍候,璉二爺,應該,呃……快來了。


    她漏聽了那個,呃,以及短暫的心虛停頓,點點頭,再等。


    男人嘛。必然是對女人……


    兩丫鬟交頭接耳,渾然不知她們談論的對象,剛好踏進裏屋。


    哎呀,我忘了注意時間,沒發現這麽晚了。王熙鳳沒聽見她們的對話,隻知道她沒辦法等下去,他哥哥王子騰可是很厲害的,若是她回府晚了,肯定不願意。


    將這個轉交給璉二爺。


    沒問題。


    王熙鳳擺擺手,微笑,走人。


    丫鬟偷瞄,終於懂了……璉二爺鼻子上的傷,是誰造成的。


    打了你的鼻子,是我不好,抱歉。(我以為以你的武義能躲開)


    這個草莓糕點算是賠罪,請你吃。


    (我自己做的)


    但是,你要做到品行端正,不然,我怕你鼻子三度遭殃。


    (好吧,我下次不打你脖子以上的部位,你最值錢的,就是那張臉了)


    就這樣啦。


    王熙鳳


    璉二爺破例,終於早早來了。


    屬於他的桌子上,正寫著這些字。


    看不出來,你這家夥,字挺秀氣嘛……


    秀氣的字體,不秀氣的口吻。


    弄了半天,你是來致歉的?他對著草莓糕點說話,很蠢,但他不由自主。


    幾行文句,他看了又看,幾乎可以勾勒出她說這些話的神情,尤其是括號後的補充。


    她等了多久?璉二爺揚聲,問向外間的丫鬟。


    將近三個時辰。她還挺有耐心嘛。


    走的時候,很生氣?


    沒,鳳姑娘臉上笑笑的,沒看到半點不悅。


    丫鬟的答案,令他一默,良久才說:你出去吧。


    丫鬟替他關上門。


    賈璉慢慢打開袋口,拿出草莓。


    不,我現在就去。你與鳳丫頭說讓她等等。


    他扯扯唇角,哼笑道:差點打斷我鼻梁,這樣……算是便宜你了。


    你就慢慢等吧!


    小廝心裏疑惑——這樣一個年輕漂亮的未婚妻,滿臉稚氣,與賈府上的諸多女奴,全然不相同的類型,是和他結下什麽深仇大恨,要讓璉二爺這般惡整?


    她是來道歉的。


    不是為了初次見麵那兩拳,那是賈璉應得的,她死也不會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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