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的夏日深夜,一輛黑色的suv疾馳在一條沿著海岸線修建的高速公路上,車上坐著一對看上去五十歲左右的夫妻,他們正因故連夜趕路。


    當車子進入一個大型彎道之後,在他們視線所不能及之處,道路下方的路基因為連日來的暴雨侵襲而突然垮塌,從而出現了一個巨大坑洞,仿佛在漆黑的雨夜裏形成了一張可以吞噬一切的巨嘴。


    越野車在轉過彎道之後,由於受到大雨的影響,坐在主駕駛位的中年男子並未注意到路麵的異樣。


    汽車毫無意外的從道路斷裂處一頭栽了下去,事情突然到坐在駕駛位上的中年男子直到身體因為快速下墜而輕微失重時才反應過來自己遇到了意外事故。


    電光火石之間,中年男子隻來得及下意識的握住副駕駛座上妻子的手,兩人在無言的對視之中雙雙失去了意識。


    ……


    “惲瑾!”鍾默大叫一聲,然後一臉煞白的坐了起來,他下意識的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並不是在自家的車上,而是坐在一張老式的單人床上,頭頂上的綠色的鐵風扇正緩慢的搖著頭不斷送出並不涼爽的風。


    “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之前是在做夢?”鍾默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暗自嘀咕道,不過他很快就發現了一件讓自己驚訝無比的事情。


    他無意中看到了自己的雙手,這是一雙皮膚白皙且胖乎乎的小手,其實無論從那個角度來看這都是一雙讓人心生歡喜的小手。


    但這絕對不是自己的手,作為一個年過五十、向著老年人行列大步邁進的大齡中年男人,是不可能擁有這樣一雙手的,不論是大小還是膚色都不可能。


    “發生了什麽?”鍾默的大腦一時之間完全無法接受這種變故,他下意識的翻身下床,然後本能的走向門口,拉開房門,走出臥室,右轉,來到了洗手間,從裏麵的鏡子上看到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鍾默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鏡子裏的人自然也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這不是我小時候的長相麽?”鍾默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語道,下一秒他停在臉上的小手一發狠就使勁捏了一把鏡子裏的的那張嫩臉。


    “嗷~~真特麽的痛!”鍾默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了。


    “難不成我這是像網絡小說和電視劇裏說的那樣穿越了?或者是重生了?”


    作為一個七十年代初出生的中年古董,鍾默雖然沒什麽興趣看網絡小說和追劇,但是自從移動互聯網時代的到來,從事人工智能行業又有智能機在手的他自然也不可能活在信息真空裏,對這些時髦的概念多少還是能接觸到一些的,此時自然而然的就將自己的現狀與之聯係了起來。


    “之前我和老婆在高速上,我們應該是遇到交通事故死亡了,那我這算是重生了?那老婆呢?她也回來了麽?”


    身為一名資深老婆奴的鍾默在對自己的狀況有了初步猜測之後就馬上想到了老婆惲瑾的下落。


    他下意識的想找手機,卻很快就反應過來,如果自己真的是重生到了童年時期,那麽現在別說手機了,就連固定電話都是奢侈品。


    鍾默在重生之前有一個默默無聞的身份,他是一名頂級黑客,所以他並不缺乏強大的邏輯思維能力,在經曆過了短暫的疑惑和慌亂之後,他就開始思考自己眼下麵臨的狀況。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搞清楚準確的時間,這個問題倒是不難,雖然沒有手機電腦這些現代化的設備,但是家裏倒也不至於連本掛曆都沒有。


    鍾默對於幼時家裏的環境雖然記憶已然不再熟悉,但就這麽點大的地方,找本掛曆還是簡單得很。


    方才他這麽一通折騰,家裏都沒個大人出來看他一眼,很顯然父母都上班去了,正好適合他隨意活動,鍾默在客廳的牆壁上看到了印著蘭花圖案的掛曆,於是迫不及待的跑了過去,但是一看之下卻是再次懵逼。


    掛曆翻到了7月份這一頁,隻是不知道是哪一天而已,怪不得感覺死熱死熱的,可是月份前麵的紅色字體赫然寫著“聖元2533年”。


    “這特麽是什麽紀年?怎麽沒聽過?難道我不是重生而是穿越了?”鍾默頓覺驚慌起來,別的不說,這要是來到另一個世界,那他豈不是成了孤家寡人?


    不過他對於時間的疑惑也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很快就在掛曆上看到了一行小字:西元1982年。


    原來是自己9歲這一年,不過鍾默的疑惑也並沒有消減太多,主要是聖元這個紀年方式實在是太陌生了,哪怕整個黃帝紀年他也好理解一點。


    “能用兩套紀元的地方隻有夷洲了,不過那裏的紀年方式也不是這個啊!”鍾默自言自語道。


    現在畢竟有了參照數據,鍾默在心裏默算了一下,2533-1982=551,兩套紀元算法相差551年,這個數字好陌生,既非整數,似乎也不是什麽重要的年份,要說是221年的話他好歹還能猜個秦始皇統一六國的時間,可551年是個什麽鬼?


    可惜現在沒有電腦和互聯網,想找度娘問一下都做不到,隻能等以後再找機會搞個明白了。


    鍾默突然一拍腦袋,還要等什麽以後?他現在都9歲了,算算時間現在應該是小學三年級的暑假,學校應該已經開了曆史課了,雖說小學曆史也不會教什麽太複雜的東西,但找課本翻一翻多少還是能知道一點東西的。


    一溜小跑回到剛才醒來時的小屋,在桌子上一通翻找之後還真讓他翻出兩本曆史課本出來,《小學曆史-三年級.上》和《小學曆史-三年級.下》。


    雖然課本封麵看著陌生,但鍾默也顧不了那麽多了,迫不及待的開始快速翻閱起來。


    十多分鍾之後鍾默看完了這兩本曆史課本的最後一頁,心裏的疑惑不但沒有減少,反而更多了。


    小學課本裏果然沒有什麽太多新鮮的信息,但是卻讓鍾默看到了一個令他大驚失色的內容:現在的國名竟然是虞夏,造成這一變化的根本原因是在戰爭期間發掘出了夏朝之前虞朝的遺跡。


    這一巨大的考古發現對於身處艱苦的戰爭時期的國人而言有著巨大的振奮人心的作用,從而也導致了一係列的變化,和鍾默前世完全迥異的國名也因此而出現。


    鍾默現在心裏慌得一匹,蝴蝶的翅膀扇出了如此巨大的變化,那老婆惲瑾她還好麽?


    “肯定沒有問題的!”鍾默自我安慰道,自己都全須全尾的出現在家裏了,就算惲瑾不像他一樣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了,自己也可以按照前世的生活軌跡再把她找回來。


    看完曆史課本之後,鍾默一邊沉思一邊下意識的翻看著其他課本,結果在翻到地理課本時又有了新的發現。


    在世界地理部分,一大堆新的國名出現在書本之上,紅丸國、南北高句麗、美瑞肯、俄斯拉夫國、英顛國等等,不一而足。


    如果說虞夏的國名還是因為虞朝遺跡才出現的話,那其他國家的國名呢?怎麽會有這麽大的變化?


    而在國內地理方麵,也是一大堆的新地名,比如說鍾默現在所處的省份就變成了荊南省,而城市名則變成了蓮州,惲瑾的老家變成了秦中省。


    鍾默一時之間有點抓耳撓腮的感覺了,他現在心裏越來越沒底,因為在看書的同時,他的腦海裏已經融合了不少這一世的記憶。


    自己的名字還是叫鍾默沒變,父母也和前世一樣,無論是名字還是長相、職業都與前世一般無二,但是父母之外的親朋好友就開始有亂套的跡象了。


    上一世他的父親鍾建軍隻有兄妹三人,分別是他的大伯鍾建國和小姑鍾見梅,但這一世他還多了一個四叔鍾建業和小姑鍾見蘭,小姑鍾見梅自然也升級成了三姑。


    而上一世他的母親湯美娟也隻有兄妹四人,分別是二姨湯美麗、大舅湯愛國和四姨湯美心,而這一世鍾默也多了一個小舅湯擁軍。


    不得不說這些新出現的長輩名字還真是和前世一樣有著強烈的時代特色。


    而那些上一世就存在的長輩的子女也都出現在了鍾默新融合的記憶裏,至於多出來的三位長輩現在都還沒有子女,估計也是因為年紀比較小的原因。


    “還好現在隻有多出來的親人,沒有莫名其妙少了的親人,看來老婆那邊也問題不大。”


    鍾默念念不忘的惲瑾是他結發近三十年的妻子,兩人還有一雙兒女,夫妻二人經曆了生活和事業上的起起落落,感情甚篤。


    兒女自有兒女福,他倒是不擔心自己前世兩腿一蹬之後子女會怎麽樣,反正自己死都死了,想管也管不了。


    但是妻子惲瑾卻是他永遠放不下的人,現在回想起那場車禍,他不認為兩人有活下來的可能性,而現在自己重生了,那在臨死之前還牽著手的妻子呢?


    鍾默希望惲瑾也和自己一樣重生了回來,不過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她沒有帶著前世的記憶重生,隻要人還和自己一樣存在於世間就行。


    從現在自己家這些長輩的情況來看,鍾默還是覺得挺樂觀的,隻不過惲瑾是西北人,距離自己的老家有著上千公裏的距離,在這個沒有高鐵、乘坐飛機還要開介紹信的年代,想要在短時間內找到她的難度可不低。


    尤其是惲瑾的家庭條件還不如自己家,至少自己的父母是國企員工和學校老師,家裏都還沒有固定電話,而惲瑾的家庭成分可是紮紮實實的三代貧下中農,雖然是根正苗紅,但家裏就更加不可能有電話的存在了。


    因此鍾默現在完全沒有可以聯係到惲瑾的辦法,而且算起來1979年出生的惲瑾現在也才三歲,即便有電話也輪不到她來接。


    唉,自己現在也才九歲,想啥都是扯犢子的事,而且家裏也不可能讓自己千裏迢迢的跑到大西北去,找什麽借口都不好使,因為他家就是一個內陸小城市裏普普通通的雙職工家庭,生活算不上拮據,但也不是什麽萬元戶,自然沒那個讓他隨意霍霍的經濟實力。


    眼下最有可能讓自己在最短的時間裏跑到大西北去找媳婦的方法貌似隻有一個,那就是考上一所西北的大學。


    對於這一點鍾默倒是全無壓力,畢竟前世自己就是名校畢業的高材生,又是頂級黑客、天才程序員、人工智能專家,別的科目不敢說,數學和外語這兩門主課他還是手拿把掐的,國內的學校基本上想考哪就考哪。


    現在自己讀三年級,這個時候小學雖然也是六年製,但中學卻是五年製,其中初中三年、高中兩年,如果不跳級按部就班的讀下去,還需要八年才可以參加高考。


    不過鍾默可等不了那麽久,而且他對於小學和中學生活實在是沒什麽興趣,以一個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心態來看,實在是太特麽的幼稚和無聊了。


    反正頂尖大學都有天才班、少年班之類的存在,而華國從來都不缺各種各樣的天才,自己以前也算是其中的一員,隻不過擅長的東西現在還有點超綱,但這都不是問題,隨便露兩手就足夠自己申請跳級的了。


    小學現在發力雖然有點晚了,但爭取少讀一年應該問題不大,中學再跳兩級節約兩年時間,爭取五年之後就能特招進大學。


    嗯,14歲的大學生也不是很打眼嘛!


    鍾默坐在桌旁胡思亂想了一下午,直到客廳傳來鑰匙開門的聲音,他才驚覺現在應該到了父母下班的時間。


    前世自己掛掉時父母都已經離世,現在能有機會再次看到仍在盛年的父母,對於鍾默而言絕對是重生之後最大的福利了。


    於是他趕緊站起身來跑向客廳,不出意外率先回家的是在蓮州二中擔任初中語文老師的母親湯美娟。


    湯美娟是典型的南方女性身材,身高不足一米六,但身材勻稱,眼睛溫婉有神,留著齊耳的短發,今天她上身穿著淺灰色的襯衫,下身穿著一條黑色的長褲,這身打扮稍顯老氣,不過想想她那語文老師的職業倒也毫無違和之處。


    看著眼前這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幾十年前的記憶終於和眼前的現實再次融合,鍾默張了張嘴,心裏有千言萬語此刻卻吐不出半個字來。


    倒是湯美娟看到鍾默時也愣了一下,然後一臉奇怪的問道:“呦!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啊!你居然沒有出去撒歡?怎麽看上去傻愣愣的?是睡懶覺睡傻了還是有哪不舒服麽?”


    鍾默原本湧上心頭的複雜情緒被湯美娟的一番話給瞬間瓦解,這還是他那個熟悉的親媽沒跑了,一眼就能看穿自己的異常,不過似乎是半點也沒盼著自己的好啊!


    唉!也不怪親媽拿有色眼鏡看自己,按照原本的曆史軌跡,自己硬是等到上初三時才突然在學習上開了竅,在這之前鍾默就是個典型的調皮搗蛋鬼,成績雖然不至於倒數,但也穩居中下遊之列,關鍵是還賊貪玩,是個在家裏待不住的主。


    但是在學習上開竅之後,性格卻也變得日漸沉悶,也不知怎麽就從一個外向型人格變成了內向型人格,在這之前自己實在是也沒有經曆什麽大的生活變故,或許是沉迷於數字和二進製代碼的世界改變了自己吧,直到遇見惲瑾之後在性格上才再次發生了一點改變。


    麵對老媽的詢問,鍾默定了定神,想起之前自己定下五年計劃,就順勢說道:“這天氣熱死個人,實在是沒什麽興趣跑出去了,就在家睡了午覺,然後看了下書。”


    湯美娟進門後換下鞋子,走正準備走進廚房準備晚飯,聽到兒子這麽一說馬上就愣住了,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可能是幻聽了,於是轉過身來上下打量了鍾默一番才說道:“你不會是中暑了吧?”


    鍾默無語的翻了個白眼,不過這也不怪親媽懷疑,自己以前確實沒在學習上給人留下什麽好印象,隻不過老媽這也太不給麵子了吧?


    “我謝謝您的關心!我好得很,就是實在熱得不想動了,然後突然覺得曆史書和地理書還有點意思,就把這個學年的課本又翻了一遍。”


    母子倆正說著話,客廳門再次打開,走進來一個將近一米八的大漢,至少在荊南省這地界當得起大漢這兩個字了,正是鍾默的親爹鍾建軍。


    鍾建軍有著這個年代南方人之中少見的大高個,身材健壯,大耳方臉,短發,皮膚有點黑,看上去就屬於那種英姿偉岸之人,這要擱水滸傳裏估計在江湖上也是個有點名氣的好漢。


    鍾默的臉融合和鍾建軍和湯美娟各一半的特征,雖然不是什麽美少年,但也絕對算不上難看,隻不過以後由於日漸宅化,運動量大幅降低,身高沒能追上親爹,個子到了一米七出頭就放棄了生長,但由於太陽曬得少,皮膚就白皙了不少,可也因為久坐和飲食習慣不健康而長了一圈小肚子。


    鍾建軍進門看見鍾默在家也有些意外,然後很自然的調侃道:“嘿!難得啊!你小子今天回來挺早嘛!竟然趕在飯菜上桌之前就到家了!”


    沒等鍾默出言辯解,湯美娟就把他剛才說的話幾乎是絲毫不差的轉述了一遍,不愧是當語文老師的,是有點語言天賦在身上的。


    鍾建軍對於鍾默的這點小變化倒是沒放在心上,“這鬼天氣確實熱,少點跑出去野挺好的,本來皮膚就隨我,這要是再曬黑一點就成蜂窩煤了。”


    好吧,來自親爹的吐槽再次給了鍾默一記暴擊,明明自己繼承了老爸的缺點,他是怎麽做到理直氣壯的吐槽自己的?


    不過聽著父母如此熟悉的打趣自己,鍾默雖然有點心塞,但依然感覺無比自在和安心,這本來就是自己這一家人的相處模式,相互吐槽甚至互取外號隻不過是日常操作而已。


    隻可惜前世父母才七十出頭就相繼因病離世,這一世自己或許可以在這方麵做點努力,當然現在啥也不用做,畢竟這老兩口現在還生龍活虎得很。


    對於鍾默而言今天是重生的第一天,意義非凡,但對於鍾建軍和湯美娟而言這不過是尋常的一天,至於兒子老實待在家裏這事也就是生活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


    進門之後的鍾建軍調侃了鍾默兩句之後就和湯美娟一起去廚房忙活晚飯了,至於鍾默當然是暫時沒空管他,反正人都在家裏,總比還在外麵野要強。


    半個小時後,鍾默時隔多年終於再次吃到了親爹親媽親手做的飯菜,雖然出品遠不及老兩口自己十多年之後的水準,畢竟廚藝對於大部分非專業人士而言是需要靠時間慢慢積累的,但鍾默依然吃得心滿意足。


    正吃著飯的時候鍾建軍和湯美娟的一番對話讓鍾默確定了今天到底是哪一天。


    “今天周六,明天周末休息,不過美娟你學校明天開始就算是正式開始放暑假了吧?”鍾建軍扒了一口飯問道。


    湯美娟點頭道:“是啊,學校說是7月12號周一才正式放假,不過明天也沒有安排其他活動,所以11號就算是開始進入暑假了。”


    正在低頭幹飯的鍾默聞言手裏的動作頓了一下,原來今天是7月10號,還真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日子啊!嗯……除了自己重生這件事之外!


    湯美娟這時又轉頭對鍾默說道:“你不是說今天下午在家裏看了地理和曆史課本麽?看完之後有沒有什麽收獲啊?”


    鍾默正愁不知道怎麽打聽消息呢,老媽這話問得實在是太及時了,於是順勢說道:“看了曆史和地理課本,以前真沒發現這些東西還是有點意思的。”


    鍾建軍饒有興趣的問道:“哦?哪裏有意思了?”


    “比如說掛曆上的紀元吧,為什麽我們會同時使用兩套紀元呢?這應該是和我們曆史上的某個人或事有關吧?但曆史課本上壓根就沒提。”鍾默一臉不滿的吐槽道。


    鍾建軍和湯美娟驚訝的對視一眼,他們沒想到隻是隨口一問,兒子竟然會問出這個問題來,這可不是他這個年齡段小孩子會注意到的事情。


    不過兒子能有這麽奇特的關注點倒也不是壞事,身為老師的湯美娟自然不會打擊兒子的求知欲,於是耐心的為他解釋了一遍。


    西元紀年自然沒什麽意外的是源自西方宗教體係裏的神子誕辰,而虞夏的聖元紀年則是以儒教的立教宗師孔聖人的誕辰為紀元元年,所以和西元紀年比起來有551年的差異。


    而虞夏采用聖元紀年也不無在立國之初對抗西方世界文化入侵的原因在裏麵,這個世界雖然在國名、地名上和鍾默的前世有所偏差,但是絕大多數重大曆史進程卻也沒什麽太大差異。


    在沒有獨立經濟能力和行動自由的情況下,鍾默借著重生來第一天意外表現出端倪的人設開始逐步實施自己的五年計劃。


    得益於紮實的知識根底和成熟的心智,鍾默的計劃很成功,順利為自己打造了一個天才兒童的人設,終於在聖元2538年拿到了西業大學的入學通知書。


    其實以鍾默的成績和其他表現來看,他完全可以輕鬆進入虞夏最頂尖的那兩所大學,但是他卻在眾人的不解之中毫不猶豫的選擇了西業大學,好在鍾建軍和湯美娟在這件事上比較開明,加之西業大學本身也是虞夏國內最頂尖的一批高校,就尊重了鍾默自己做出的選擇。


    拿到入學通知書之後鍾默原本是準備馬上就前往秦中省的,但事到臨頭他竟然有點近鄉情怯的感覺,心中始終有些患得患失,就這麽一直拖到八月份他才一咬牙決定前往秦中省尋找惲瑾。


    當然在鍾建軍和湯美娟那裏他不可能說自己是準備提前去找未來老婆的,隻說想提前去看看八百裏秦川的壯美山河。


    鍾建軍夫婦對此倒也沒有阻攔,雖然鍾默此時也不過14歲,但他畢竟繼承了鍾建軍的基因,加之這幾年一直注意鍛煉身體,身高直接躥到了1米78,不但超出了自己前世的身高,而且也不比鍾建軍矮了。


    再配上家傳的偏黑色的皮膚和健碩的體格,倒也不怕他在外麵受欺負,要不是鍾默現在這張臉實在是過於稚嫩,放社會上去就算不能充大哥,估計也能混個金牌打手的名頭。


    而且此時正值暑假,湯美娟有的是時間,自然是要宋鍾默去學校報到的,鍾建軍此時在單位裏大小也算是個領導了,兒子入學這麽大的事請個幾天假也輕鬆得很,於是他們夫婦就在8月初把鍾默送到了位於秦中省省會鎬京的西業大學。


    鍾建軍和湯美娟陪著在鎬京玩了三天就啟程回去了,這年頭從鎬京到荊南省的蓮州在路上就要花兩天時間,湯美娟倒是沒事,但鍾建軍可沒那麽多假。


    不過留在西業大學的鍾默他們也不怎麽擔心,因為在西業大學爭取鍾默時就答應了他提前入住學生宿舍的要求,由於鍾默走的是少年天才班的路子,所以他的同班同學基本都是十三到十五歲的少年,年齡和其他大學生相差不少,所以他們的宿舍也是單獨安排的。


    鍾默的同學又不是他這種重生者掛逼,自然不會提前一個月就跑到學校來報到,所以四人間的宿舍現在隻有鍾默一個人。


    正式的入學手續還要等9月開學時才辦理,現在鍾建軍和湯美娟隻幫鍾默辦了宿舍的入住手續,如今學校還在放暑假,所以鍾默這段時間還是挺自由的。


    在宿舍裝了兩天乖寶寶之後,鍾默終於開始了自己蓄謀五年的尋妻之旅,目的地則是惲瑾的家鄉西虢市,自炎帝起虞夏數千年曆史中這裏誕生了無數英雄人物,用人傑地靈這個詞形容西虢市一點也不誇張。


    不同於城市居民幾十年間可能更換了數次住址,農村裏基本是幾代人都生於斯長於斯,除了房子可能扒了重建,地址基本不會有什麽變化。


    前世鍾默和惲瑾結婚後可沒少往她老家跑,直到嶽父嶽母過世之後才漸漸去得少了,所以對於能否找到惲瑾的家倒沒什麽好擔心的。鍾默現在愁的是見到惲瑾之後的情況。


    最理想的情況當然是惲瑾和自己一樣重生了,那什麽都不用說,鍾默相信他們會和前世一樣順理成章的走到一起。


    可萬一惲瑾沒有重生呢?那她現在可是一個年僅8歲的小屁孩,雖然他自己也就是一枚14歲的小正太,但個頭和體格子在這擺著,如果有什麽奇奇怪怪的舉動,很難不引人懷疑。


    鍾默對於西北大漢們的熱心腸和戰鬥力沒有絲毫懷疑,他可一點也不想在這個民風既淳樸又彪悍的地方讓人產生什麽不好的誤會。


    所以鍾默這次是做了一套方案才過來的,他背上了一個大包,裏麵除了換洗衣物之外,還放著自己的身份證、入學通知、西業大學的臨時學生證,這可是關鍵時刻拿來證明自己良家子身份關鍵物證。


    然後他也沒打算直接去找惲瑾,而是準備借著大學生采風的由頭到老丈人家求宿一晚。


    雖然時間距離鍾默重生已經過去了五年,但虞夏現在的經濟和社會環境與他前世八十年代末的情況也沒什麽太多區別,想在西北農村裏找個民宿什麽的是想也別想。


    倒是在老鄉家求宿一晚這種事比較簡單,再加上以自己前世對老丈人和丈母娘的了解,想要討他們的歡心並不是什麽難事。


    現在擺在鍾默麵前最大的困難就是怎麽順順利利的到達惲瑾家所在的村裏。


    從省會鎬京到西虢市倒還好辦,有火車直達,但是從西虢市到村裏那段路可是讓鍾默吃盡了苦頭。


    結果是鍾默花了整整三天才來到了張村這個位於渭水旁的村落,這裏也是惲瑾的老家。


    此時張村的基建水平自然比不上後世,什麽村村通工程現在都還是沒影的事,泥土地才是現在的主流路況。


    好在這個時節雨水不多,除了灰大一點之外,鍾默也沒什麽不適,至少灰頭土臉要比泥濘滿身要強了不少。


    雖然前世鍾默第一次來到張村時已經是十多年後,但虞夏的農村受宅基地限製,幾十年都沒什麽變化,他輕車熟路的來到了村頭第三戶人家的門口,這裏正是惲瑾家,哦,不對,應該說是老丈人惲遠山家。


    據說老丈人一家祖籍江淮省毗陵市,清朝中期才遷來此地,所以在這個名為張村的西北村落裏是個小姓人家。


    不過因為惲家人世代都有人識字,所以哪怕村長之類的職務落不到惲家人身上,但他們一家在村裏一直威望頗高。


    鍾默到達張村時已經是下午六點,不過這裏地處西北,日落時間比較晚,天色依然大亮。


    站在門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鍾默才抬起略微顫抖的手敲響了惲家的大門。


    “誰呀?”一道雄厚的秦中口音從門內傳了出來,當了幾十年秦中女婿的鍾默自然聽得懂,聞言就無聲的笑了起來,這個聲音他可太熟了,正是前世老丈人惲永壽的聲音。


    “大叔你好,我是從鎬京出來采風的大學生這,我叫鍾默,鍾表的鍾,默默無聞的默。”


    “今天在這附近采風之後發現這個點找不到車回西虢市裏了,想問問看村裏有沒有能讓我借宿一晚的地方?”


    鍾默大聲的做了自我介紹,惲瑾現在要是在家裏的話,應該能聽到自己說了什麽,如果她也重生了,那麽自然知道自己是誰,肯定會暗中配合自己。


    如果惲瑾沒有重生,這樣幹脆的自報家門也比較能讓人放下一些防範之心,至少不會讓自己吃個閉門羹。


    果然沒過多久大門就打開來,開門的正是惲永壽,隻不過這個年齡的他對於鍾默而言也算是初見,但他那既大且圓的腦袋實在是太有辨識度了。


    惲永壽並不算特別高大,個頭比鍾建軍還略低一點點,但極為壯實,門板一樣身材讓他在體重上將鍾建軍遠遠甩開。


    “你這娃娃看著還沒有18歲吧?這麽早就是大學生了?”鍾默這張臉在裝成熟方麵實在是太掉分了。


    鍾默是有備而來,準備自然充分,馬上從包裏掏出身份證、學生證和錄取通知書遞了上去。


    惲永壽顯然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娃娃如此實誠,下意識的接過鍾默遞過來的東西掃了一眼。


    現在做假證的還沒有泛濫,或者說這一行還沒有成建製的出現,人們對於各種證件的信任度還非常高,識字的惲永壽很快就認清了證件上的內容,又看了看鍾默的照片,算是認可他的說辭。


    “沒想到你這個娃娃年紀不大,就已經是大學生了,別在外麵站著了,快進來吧!”


    鍾默心裏鬆了口氣,一邊道謝一邊走進了惲家的大門,然後還假模假樣的問道:“還不知道大叔您貴姓呢?”


    “貴什麽貴,老漢我叫惲永壽。”


    “永壽叔您好!”麵對前世的老丈人鍾默的嘴甜得不行。


    穿過院子走進房間,這時的惲家之前鍾默並未見過,因為十多年後這個老宅被扒了重新建過。


    走進屋就看見一位身穿碎花襯衣的三十歲左右的農婦,她正坐在灶台生火做飯,聽見惲永壽和鍾默的聲音就抬頭朝他們看了過來。


    “這是你芝姨。”惲永壽雖然沒有介紹全名,但鍾默還是知道這位就是自己前世的丈母娘張芝,她是地道的張村本地人,眉目間不難看出一絲秦中女性的爽利之氣。


    “芝姨您好,我叫鍾默,今天要打擾您了。”鍾默一如既往的嘴甜道。


    “不打擾、不打擾,你這娃娃長的可真俊啊!”張芝笑眯眯的說道。


    鍾默心念念的看自己這一世的媳婦在兒時長啥樣,都顧不上拍未來丈母娘的馬屁,就屁顛屁顛的跟著惲永壽進了裏屋。


    “這是我兒子惲世英。”惲永壽指著房間裏一個正趴在火炕上玩小皮球的男孩介紹道。


    鍾默此時卻有點發懵,上一世惲瑾可是獨生女,根本沒有兄弟姐妹,這一世怎麽老丈人怎麽還有兒子了呢?


    不過想想自己那多出來的四叔、小姑和小舅,鍾默就稍稍定了下神,看著地上的惲世英隻有四五歲的樣子,估計是惲瑾多出來的弟弟,於是他滿懷希望的看著惲永壽問道:“看世英這樣子應該有四五歲了吧?永壽叔還有其他孩子麽?”


    惲永壽搖頭道:“世英是我的獨子,聖元2534年的,屬豬,今年四歲了,現在計劃生育抓得太嚴了,我可不敢冒著被罰款的風險再生一個。”


    鍾默聞言如遭雷擊,惲世英是獨生子,還出生在前世惲瑾之後,這意味著惲瑾很可能根本機會沒有來到這個世上。


    這和死亡還不一樣,人隻要出生於世,有親朋好友惦記著,哪怕是死了也會在世間留下痕跡,但惲瑾現在卻是根本沒有機會來到這個世上,意味著這一世除了他之外沒有人會知道惲瑾的存在。


    鍾默此時大腦一片空白,五年來他心念念的妻子居然從來沒有出現在世上,以後估計也不可能再出現,對於他來說這相當於是和妻子的第二次生離死別。


    惲永壽看到鍾默一臉呆滯的樣子,還以為他不知道計劃生育是什麽,就說道:“娃娃你現在還小,不懂也正常,現在還不是你考慮這些事情的時候,來來來,別站著了,炕上坐。”


    鍾默渾渾噩噩的被惲永壽拉到炕上坐了下來,憑借著兩世為人近七十年的閱曆才在幾分鍾之後勉強穩住心神和前世的老丈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起了天。


    對於鍾默的異樣惲永壽自然是看在眼裏,不過他實在想不出這個娃娃大學生是怎麽了,等鍾默恢複正常之後他也就懶得想了,權當這個娃娃大學生有點什麽不為人知的怪癖或小毛病,雖然他讀書不多,但也聽說過天才們總是有些不同尋常的。


    雖然因為惲瑾沒有出現在這個世上,鍾默在惲家住了一晚就離開了,但畢竟前世和老丈人、丈母娘關係融洽,他又熟悉老兩口的脾性喜好,所以盡管相處時間不長,鍾默還是給惲家人留下來很好的印象。


    心神不寧的回到西業大學之後,鍾默思索了很久,結合這幾年的所見所聞,以及自己身上發生的一些無法與外人道的變化,在考慮了各種可能性之後,他終於不再自欺欺人,自己重生的這個世界和上一世雖然有不少相似之處,但終究並不是同一個世界。


    他來到了一個新世界,這裏雖然還有他的親人,但前世摯愛終究沒能和自己一起重生過來。


    備受打擊的鍾默消沉了好一陣,最終覺得既然老天給了自己一次重來的機會,這一世又沒了妻子的牽絆,不如在這個新世界好生浪一回,也不算浪費了這個機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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