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檢查窗外的情況,我馬上推開了客房大門,卡羅特依舊在監視著樓梯口,槍聲似乎沒有引來安保人員。


    “尤裏烏斯,怎麽樣了?”


    “那家夥被我趕走了,不過他說船上被裝了炸彈。”


    “什麽?!”


    我接過卡羅特丟來的步槍,把她的手槍還給了她。


    “當真嗎?”


    “不確定,但最好別賭。”


    我們現在有足夠的時間離開這艘船,沒必要去做威脅生命的決定。


    “我知道了,快去收拾行李!”


    我們返回了房間,把能拿的東西全放進行李箱之後,開始朝中層出口處移動。


    行進的過程中我們並沒有遭到阻礙,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懷疑那個男人說的話了。


    “二位,是要下船嗎?”


    甲板與岸邊的連接物是一塊木板,岸上站著的工作人員看到了我們,馬上就湊了過來。


    “嗯。”


    “那請務必在下午四點之前返回,到時候我們就要啟航了。”


    交代完成之後,他幫我們把行李箱拿了過去,離岸之前,我再次回頭看了看這艘在海上航行了十幾天的客輪。


    上層的客房區,乘客們往返在餐廳和房間中,下層的貨倉區,船員們忙著把一箱箱補給和貨物拆開分類。


    根本就不像是將要發生爆炸的樣子。


    “不管怎麽說,敵人想要把我們引到陸地上的目的已經達成了。”


    卡羅特吸了一口煙鬥,她的神情看上去很嚴肅。


    “這裏可不像海上,到處都可能會有敵人的伏兵。”


    “……”


    作為異國他鄉的旅客,我們對這裏的街道結構完全不熟悉,一旦陷入追逐戰很容易吃虧。


    “走吧,我悶得先弄到下一班輪船的票。”


    卡羅特轉過身去,我比她稍微慢了點,就是這微妙的一瞬,讓我的雙眼看到了發生的災難。


    輪船的底部冒出了一片火光,接著亮點便開始以幾何速度蔓延,大約零點二秒後,我意識到這是一場爆炸,於是開始向卡羅特那邊撲去。


    爆炸的衝擊波直接把整艘船的中段炸上了天,大量的木頭,鋼筋和屍體碎塊在空中形成一道彈幕。


    這些東西基本都來自表層,真正接近爆炸中心的人和物已經被徹底撕成碎末了,此時距離爆炸發生已經過去了零點五秒,我的整個身體壓在了卡羅特身上。


    短暫的延遲後,衝擊波先碎片一步向我們襲來,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拋向空中,但我提前做了防護姿勢,所以並沒有受傷。


    落地之後,卡羅特被我牢牢壓在了身下,餘波之後的各種碎片開始下落,我的背部承受了各種不知名物體的衝擊,好在衣服夠牢。


    從發現爆炸到現在,一共隻過去了不到一秒鍾。


    “我去,什麽鬼情況?!”


    “是炸彈,那家夥說的沒錯!”


    “靠……”


    翻過身來,我發現一條斷臂壓在了我的背上,殘餘的衣服碎片代表了死者的身份,是港口的搬運工。


    身體的其他碎片找不到了,不過附近到還有很多人體器官,一股惡臭撲麵而來,起源是我們後方的半截身體。


    那是腸子內糞便的味道。


    “可憐的家夥。”


    稍微緩了緩之後,卡羅特掏出了槍,和我一起去檢查了下行李的狀況,它們剛剛和大量的碎片一起被掀飛了。


    卡羅特的小箱子掉進了水裏,裏麵的衣服和罐頭估計已經徹底報廢了,她沒有選擇費力氣打撈它。


    我的大箱子還算幸運,它卡在了路燈杆和房屋牆壁之間,除了稍微擦破了點皮以外沒有什麽大礙。


    “快看看子彈。”


    我打開箱子,仔細的檢查了一下步槍子彈,底火基本都很完好,看到這裏,卡羅特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


    “又是共濟會的瘋子,這次至少又死了幾百號人。”


    輪船此刻正在緩緩下沉,靠近爆炸中心的地方一片死寂,稍微遠點的地方還有傷者,他們捂著自己的斷臂或斷腿,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


    “呃……”


    我突然感到一陣暈眩,腳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還好卡羅特扶住了我。


    “怎麽了?”


    “這地方……讓我想起了阿爾薩斯……”


    “戰場嗎……”


    四年戰爭中,普魯士步兵在衝鋒前都會先呼叫炮兵對我們的陣地進行轟炸,基本都是幾個小時起步。


    老兵們這種時候都會躲到戰壕內避難,但那些沒有經驗的新兵就不一樣的,他們不會挖避彈坑,隻能祈禱炮彈不要飛過來。


    事與願違,總有幾發炮彈會飛到戰壕裏,因此,在這四年的戰場生活中我見到過無數被炸的支離破碎的屍體。


    當然,幸運兒也是存在的,被炮彈直接命中後還能活下來的我見過一個,就是亞曆山大。


    “別緊張,來……”


    卡羅特張開臂膀,把我的腦袋摟進了懷裏,淡淡的少女清香湧入我的鼻腔,也讓我的精神稍微放鬆了一些。


    “謝謝。”


    我輕輕推開了卡羅特的手,要是在安全的私密空間,我肯定會抱住她不撒手,但現在我們還在室外,敵人隨時都有可能攻來。


    在這種地方秀恩愛顯然有些不太合適。


    “走吧,去警察局。”


    我拖著行李箱和槍包站起身來,開始向街道上移動,卡羅特緊隨其後。


    另一邊,遙遠的海麵上,一個男人正站在一塊小木板上,他的手裏握著半截望遠鏡,正在觀察岸上的情況。


    “把他們趕到岸上了嗎?梅尼耶。”


    “那是當然。”


    男人對虛空中的聲音做出了回答,他腳下的木板看上去根本就無法支撐他的體重。


    “di molto,你的任務完成的很好,接下來隻需要上岸監視他們就行了。”


    “別急,辦事之前是不是得先把我的報酬結一下?”


    “當然。”


    一個箱子憑空出現,梅尼耶把他牢牢抱在了手裏,打開一看,裏麵滿滿當當鋪滿了現金。


    “需要點點數量嗎?”


    “我信你。”


    “那就好,還是存在老地方?”


    “嗯,去辦吧。”


    箱子從半空中落下,但並沒有掉進水裏,一隻手從背景裏憑空出現,牢牢的握住了提把。


    “合作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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