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迪戈,這種怪物源自於人內心深處的貪婪,它沒有固定的外貌,但大多數時候都是羊頭人身的。


    普通的人類在成為溫迪戈後會完全喪失理性,但能力者不同,娜塔莉亞保留了自己一半的靈魂,當然也包括肉體。


    而現在,溫迪戈死了,被它感染的那部分自然也會消逝,醫生走後,娜塔莉亞發現自己的下半身消失了。


    沒有疼痛,也沒有異樣感,仿佛它原本就該如此一樣。


    “喂。”


    我舉槍瞄準了她的腦袋,然後注意到了空掛著的套筒,槍裏已經沒子彈了。


    “……”


    娜塔莉亞還想掏槍,但武器已經隨著她的下半身一起消失不見了,她現在就像戰場上被榴霰彈轟炸過的士兵一樣默默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搞什麽啊……不要……我還不想死……”


    如犯錯的孩童一般驚慌失措的聲音,娜塔莉亞試圖用自己的手臂向奧蘭多的方向爬行,我將手伸進風衣的口袋裏,掏出了一直藏著的匕首。


    惡人也好,善人也罷,在死亡麵前都會流露出最原初的恐懼情感,這是人類自誕生之初就無法避免的結局。


    “別……別過來!”


    石塊擦著我的腦袋飛了過去,娜塔莉亞還想攻擊,但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滿懷希望的盯著我的眼睛。


    “馬修,你是神選,肯定有辦法救我吧!拜托了,到時候不管是錢還是什麽其他的我都能給你……”


    鋒利的刀刃深深沒入娜塔莉亞的胸膛,她似乎還想說些什麽。


    “情報也……”


    呯。


    被一腳踹倒之後,我拔出匕首,再次向她的喉嚨刺去。


    好想回去啊,每天不是到處奔波就是殺人,這種生活我已經受夠了……


    刀刃一次一次的向下戳去,我回想起了之前聽到的那個聲音。


    「作為獲得能力的代價,我將取走你的情感。」


    娜塔莉亞的胸口已經血肉模糊了,她和奧蘭多一起去到了該去的地方,我丟下匕首,撐著牆壁站起身來。


    接下來該幹什麽呢,我不知道,未來好像隻有無盡的殺戮和旅途。


    好想回去啊……


    餘光所及之處,維多利亞十字勳章正默默地閃著光,我把它撿了起來,輕輕地放回了胸口的口袋裏。


    這是為數不多能夠證明我從那片地獄之中生還下來的證明,雖然它對現狀來說一點用都沒有。


    前方是一個拐角,出去應該就能回到大路上了,兜裏還有點錢,買張船票足夠了。


    這樣就能回去了吧……


    “尤裏烏斯!”


    鏡麵碎裂了,聲音被耳膜接收的同時,我終於想起了被遺忘的,最重要的那件事。


    卡羅特氣喘籲籲地衝了過來,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裹著一圈繃帶,那下麵似乎是之前被我甩開之後受的傷。


    “奧利維亞……”


    “別亂動,我已經叫驚詫了,來……”


    胸膛的溫暖隔著衣服傳到了我冰冷的臉頰上,我幾乎是以前傾的態勢倒在了卡羅特身上,然後被她扶到了側臥的姿勢。


    “嗯……還好,沒有深傷口,我先給你緊急處理一下吧。”


    “謝謝。”


    “跟我客氣什麽。”


    卡羅特用自己的手帕輕輕地擦拭著我的臉頰,我能感覺到一股溫暖的力量正不斷湧入我的體內。


    “這下應該就全都解決了吧。”


    “是啊,之後我打算再去一趟教堂,不過嘛,要等你身體恢複的差不多了之後。”


    酥麻的疼痛感刺激著我的四肢,清水衝走了血汙,也就卡羅特會隨身攜帶簡易急救包這種東西。


    “這次的任務能完成多虧了你,所以我打算獎勵你一下。”


    “還有這種好事?”


    “難得來一次那不勒斯,肯定得嚐嚐正宗的當地菜咯,當然,是我請客。”


    “那我可得好好期待一下了。”


    警笛聲宣告著安全的到來,雖然之後可能會被拉去做一堆無聊而又乏味的筆錄,不過這都已經無所謂了。


    我還活著,卡羅特也活著,明天依舊值得期待,這就足夠了。


    “嘿咻……”


    “嗚啊!”


    我重新站了起來,順帶著把卡羅特攬進了懷裏,她那嬌小的身體隻要一隻手就能完全環抱住。


    “等……幹嘛?”


    “噓,閉上眼睛。”


    雙唇緊貼,我甚至能感受到卡羅特的鼻息,平時她總是一副先入為主的強勢態度,但唯獨在接吻這方麵會表現出被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的臉分開了,在卡羅特的臉上出現了前所未有的表情,這是少女墜入愛河的最有力證明。


    “你是笨蛋嗎……”


    “不喜歡嗎?”


    “……”


    這次輪到她把腦袋靠在我胸口了,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警察們來了。


    趁著這雜亂前最後片刻的安寧,卡羅特把腦袋靠到了我的耳邊,輕聲說出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兩個單詞。


    “喜歡。”


    那不勒斯的上空再次迎來了烏雲,氣象人員們正在努力分析一天內為何會出現三次天氣變化,市民們和往日一樣正常上下班。


    沒有人會知道在陰暗小巷內發生的一係列故事,唯一傳出去的那幾聲槍響也被混淆為雷聲,永遠地被遺忘了。


    “所以說,你打算怎麽處置這家夥?”


    中央噴泉廣場上,cicada正坐在靠邊的椅子上,他的身旁是剛剛趕來的醫生,當然,還有娜塔莉亞的那半截身體。


    “存到地下墓穴裏,總有一天它會再次被人召喚出來的。”


    醫生打了個響指,滴著血的麻袋消失了。


    “你也夠奇怪的,一會幫他們掃清障礙,一會又給他們添堵。”


    “困頓是必然的,人隻有在絕境中才會獲得成長。”


    “就不怕絕境把他攻克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就說明我看錯人了。”


    大雨落在二人身上,cicada的衣服濕透了,醫生身上一滴水珠也沒有。


    “隨便你,之後不要來打擾我了。”


    “你不說我也不會的。”


    一陣噪音之後,醫生的真麵貌顯現了出來,蒼白的鳥嘴麵具變成了深黑色,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柄長劍,劍身完好,但手柄上的護木卻斑駁不堪。


    “再會了觀測者,希望下次再見麵的時候,我們不會是敵人。”


    cicada離開了長椅,背對著逐漸消失的瘟疫騎士。


    “那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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