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莉·盧卡斯的偽裝者,暫且隻能這麽稱呼她,此刻正站在門口,她解下了一直蒙在臉上的紗布,露出了那雙猩紅的眼睛,而她的形象也變成了我曾在畫中看到過的那個真正的艾米莉·盧卡斯的容貌。


    “血色之眼,你手裏的武器沾染了我姐姐的鮮血。”


    “薇薇安……維拉瑞爾?”


    我終於將第一次見到艾米莉時的那份熟悉感和人對上了號。


    她緩緩地抬起手來,食指直指我的眉心,與此同時,我也拔出了配槍,手指扣在扳機上,槍口直指對方。


    “以眾神之父的名義,馬修·尤裏烏斯,你將為我所用。”


    話音剛落,我的左手突然受到了一股強硬的拉力,盡管自己極力抑製,槍口依舊轉向了坐在椅子上的卡羅特。


    “小心!”


    我從嘴角裏擠出一句話來,卡羅特立刻從椅子上翻了下去,躲過了一發子彈,伊琳娜見狀,也從腰間拔出配槍,試圖向偽裝者發起反擊。


    “不要看她的眼睛!”


    卡羅特大聲警告道,伊琳娜錯開了視線,向著記憶中的方向開了兩槍,然而偽裝者已經從那裏離開了,但我身上的控製依舊沒有被解除。


    “快,把他拷住!”


    伊琳娜從咖啡台前抓過一副手銬,我將力量集中在左手的手指上,與偽裝者爭奪身體這個部分的控製權,手指在我的努力下逐漸放鬆,手槍也因此滑落下來,槍口朝下吊在食指上。


    但是,我的其他部分也因此而變得難以控製起來,我的右臂自己揮舞起來,一拳砸在試圖接近我的伊琳娜臉上,她痛苦地咳嗽兩聲向後倒去,撞翻了一張辦公桌。


    “去把那家夥找出來!”


    我朝卡羅特大喊道,她從桌上抓起一麵鏡子,衝出了房門。


    “伊琳娜!”


    “怎麽?”


    “先別管我,去把外麵的警院叫過來。”


    “知道了!”


    偽裝者似乎不想讓她離開,就因為剛剛說了一句話,左手的手指重新握緊了起來,我不得不將注意力集中在食指上,在伊琳娜離開大門之後,兩發子彈被發射了出去,它們擊中玻璃,偏轉了彈道,沒有傷害到任何人。


    “嘁,難纏的家夥。”


    我的耳邊傳來微弱的聲響,偽裝者操控著我的左手,將槍口調轉向了我的太陽穴。


    “既然這麽不願意合作,那你就去死吧。”


    食指扣動了扳機,我聽見擊錘撞擊的聲音,但是子彈卻沒有發射出來。


    之前裝填子彈的時候少裝了兩發,現在來了,這次失誤反而救了自己一命。


    嘭!


    是門被撞開的聲音,偽裝者似乎因此分了心,控製自己的力量突然小了許多,我立刻對著天花板扣動扳機,將槍裏最後的一發子彈射了出去,然後從口袋裏掏出備用彈藥,用力丟向窗外。


    過了幾秒鍾,對方依舊沒有繼續控製我的意思,於是我從風衣內側掏出匕首,衝到走廊上尋找卡羅特的蹤影。


    “奧利維亞?”


    “我在這裏!”


    不遠處傳來一聲呼喊,我循著聲音跑了過去,發現卡羅特正背靠著牆布,用鏡子觀察著房間的內部。


    “你在幹什麽?”


    “鏡子反射出的東西不屬於現實世界,想要找到她隻能靠這個辦法。”


    “小心點,她就在附近。”


    我將匕首反握,隨時準備應對攻擊。


    “快,把他按住!”


    就在這時,伊琳娜帶著兩名巡警衝向了我。


    “等等等等等等,我已經正常了!”


    “真的假的?”


    我看到她的左臉似乎有點腫起來了。


    “真的,你看…”


    我用空著的左手朝她比了個大拇指。


    “沒事了,那個小鬼去哪裏了?”


    伊琳娜想要探出頭去查看室內的狀況,卻被卡羅特抬手阻止了。


    “小心……”


    她用鏡子觀察了足足兩分鍾之後才走了進去。


    “不見了。”


    其他人跟著卡羅特走進了室內,我則走回了最初的那個辦公室,打算撿回自己的子彈。


    在一地狼籍中搜尋了半天,我隻找回了三發子彈,將他們依次裝入彈巢內之後,我回到了卡羅特所在的房間。


    他們三人將整個辦公室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那個偽裝者。


    “我看著她逃到這裏麵來的…”


    卡羅特抬頭看了看窗戶,鎖還關的好好的,不像是被人打開過的樣子。


    “伊琳娜,你帶了幾個人進來?”


    我在她身後發問道。


    “兩個啊,怎麽……”


    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麽,清點了一下房間內的人數。


    “少了一個……”


    剛剛放鬆一些的氣氛瞬間又緊張起來,我後退著來到門口,正打算去門外勘察一番的時候,背後突然頂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


    “將軍了。”


    輕佻的口吻從身後傳來,我看到巡警的眼睛逐漸變成紅色,他一槍托打倒了身前的伊琳娜,然後瞄準了正試圖拔槍的卡羅特。


    “姐姐當時一定也和你們現在一樣吧。”


    “別亂來……”


    我低聲警告身後的家夥。


    她沒有回答,片刻之後,陌生的低沉女聲開始下達命令。


    “以眾神之父的名義,邁克爾·拉澤羅,你將扣下扳機。”


    我看到巡警的食指緩緩向下扣動,卡羅特試圖轉移,但她的左側是堅固的牆壁,右側被一把翻倒的椅子擋住了去路。


    嘣!


    不知什麽原因,巡警手中的栓動步槍居然炸膛了,扣下扳機的一瞬間,巨大的衝擊波將他和卡羅特一起掀翻在地。


    我迅速轉身,對方的反應也很快,她向後一躍,躲過了我手中的刀刃,然後舉起手槍,現在的她已經卸下了偽裝,露出了自己的真麵目。


    不可避免地,我們的眼神相遇了。


    “以眾神之父的名義,馬修·尤裏烏斯,你將無法動彈。”


    頓時,那股強大的力量再次襲來,我的四肢都受到了束縛,動彈不得。


    偽裝者將槍口對準了我,房間內的三人手裏都沒有武器,更別提來幫忙了。


    “下地獄去謝罪吧!”


    有那麽一刹那,我似乎又感受到了與普魯士人廝殺時相同的既視感,像這樣被槍口指著也不是一兩次了。


    嚓。


    擊錘撞上底火,但是子彈沒有被發射出來。


    這是一發啞彈。


    “怎麽回事……”


    我看著麵前的偽裝者一次又一次地排障,擊發,再排障,再擊發,直到每一發子彈都被試過為止。


    她手裏的這把左輪手槍裏麵,居然裝的全都是啞彈,這不是能夠通過運氣解釋的。


    暴怒的偽裝者四處環顧著,試圖尋找一個合適的武器,然而,當她的視線再次與我相撞的時候,臉上扭曲的表情突然消失了。


    “怎麽…可能?!”


    “呃……”


    之前被擊倒的伊琳娜從短暫的昏厥中蘇醒過來,她看了看門口,立刻撿起地上的武器,朝偽裝者連開三槍。


    三發子彈命中了兩發,一發擊中了她的持槍手,一發從她的眼眶裏射了進去,壓在我身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


    “咳咳咳……”


    卡羅特掙紮著走到我的麵前,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口,俯下身去檢查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偽裝者。


    “已經死了。”


    接著,她抬起頭來看向我,和偽裝者一樣,也愣在了原地。


    “你……”


    “我說,到底怎麽回事?”


    卡羅特沒有回答我,而是把自己一直拿在手裏的鏡子遞了過來。


    我接過鏡子,把它轉向自己的臉,搜尋了一番之後,終於發現了那個引人注目的關鍵點。


    在我右眼棕色的瞳孔周圍,出現了一道淡淡的三角形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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