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長河不停的波動,這種波動讓人覺著心中煩悶。


    但在陳野的視角看過去,這所謂的波動不過是命運一些不必要的掙紮罷了。


    命運想要將被改變的曆史修整,但陳氏的所有人都在將曆史再次改寫,在最開始的時候,命運,或者說那虛無縹緲的曆史車轍並沒有將陳氏放在眼中。


    在祂的眼睛中,陳氏不過是無數個想要更改曆史的螻蟻罷了。


    所以最開始的時候,孝公、惠文王、甚至之後昭襄王的命運都被陳氏成功的改變,並且陳氏沒有付出足夠的代價。


    當曆史的進程抵達秦國統一,已經成為秦朝的時候,這個時候曆史祂再次投下了目光,他看到了陳氏在其中的作用,並且知道了陳氏的“強大”。


    但這個時候,在命運的眼睛當中,陳氏不過是強大一些的螻蟻。


    妄圖更改曆史的、更改命運的、強大一些的螻蟻。


    命運在暗中給予了一部分的“代價”。


    什麽代價?


    代價便是曆代帝王都開始懷疑陳氏,尤其是從始皇帝開始,帝王的懷疑從未結束,甚至愈演愈烈,這也是命運對於人世間的操控。


    如果說“命運”太過於浮誇、太過於神秘的話,不如將之稱之為“曆史的修正力”。


    在物理學上、或者哲學上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理論。


    你無法改變過去的任何東西,因為曆史是無法修改的。


    這是一個確定的答案。


    換到這裏,其實這個答案中所強調的“曆史是無法修改的”是由什麽力量去決定的呢?


    不就是“命運”或者所謂的“曆史的修正力”麽?


    要玄幻有玄幻一些的說法,要曆史有曆史的一些說法,要唯物主義有唯物主義一些的說法,大可以挑選一個認為合適的說法去相信。


    陳野微微的吐了口氣,他看著頭頂的蒼穹。


    臉上帶著些許的讚歎:“我終於算是坐到了“曆史”的對麵,我的手中自此之後不再是沒有其他棋子了。”


    在最開始的時候,陳野對“曆史”的影響其實很小,所以他和曆史的博弈當中也無法使用更多的力量,而如今,隨著曆史進程的逐步發展,陳野能夠操控的力量也越來越多。


    官渡陳氏、上黨趙氏、關中秦氏、以及現在的劉氏!


    天子站到了陳氏的身旁,象征著既定的皇權與陳氏所代表的“人權”站在了一起。


    太初年間,或者說武皇帝時期,就是陳氏和曆史要展開的第一次博弈。


    陳野的眼眸中帶著些許星星點點的光芒。


    與天鬥,其樂無窮。


    他再次投下目光,這一次不僅僅是目光了,還有他的一道分魂。


    安國王府中


    陳無實正在整理自己的學說,以讓這些學說能夠影響更多的人。


    然則一股突然而來的困意卻席卷了他,而後他開始陷入了沉睡當中。


    一陣強烈的光芒好似橫在陳無實的眼前,陳無實睜開眼睛,看到的一幕卻是令他渾身戰栗。


    任何一個陳氏的“家主一脈”子弟都聽說過一個傳聞,那便是他們的先祖,那位偉大的“安國至聖漢武王”從未離開這個人世間,並且垂下眼眸青睞著地上生活著的人們。


    而之前,陳無實雖然依舊相信這個傳聞,但他其實從未曾見過,更多的是將其當做是陳氏的一個信仰。


    如今


    陳無實下意識的跪伏在地上,他的眼睛中帶著無比虔誠的星光。


    “陳氏第九代嫡長子,見過先祖。”


    “願先祖萬壽無疆——長樂無極——”


    周圍的桃花不斷的飛舞著落在地上,而陳野隻是笑了笑,他輕輕揮手將陳無實扶了起來。


    即便是在桃花源中,他暫時也無法對陳無實說出更多。


    於是,他隻是笑了笑輕聲說道:“不必如此多禮。”


    陳野的眼眸寧靜,他看著陳無實道:“我與曆史的抗爭,與你這一代,便是一個關鍵。”


    他的聲音柔和,其中更似乎是蘊藏著無數的奧妙。


    “認真教導劉據、認真教導陳茗,曆史的修正性會改變一些事情,但卻永遠無法改變另外一些事情。”


    當這句話落下的時候,整個桃花源中開始轟鳴作響,天空中那巨大的長河之中無數的雷霆爆炸,好像是想要落下懲罰泄露天機的陳野一樣。


    陳無實站在那裏,心中下意識的害怕,但陳野卻神色不變,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那仿佛在暴怒的長河!


    他隻是看著陳無實:“記住了。”


    “放到心中去做。”


    說著,一陣風吹過,陳無實再次昏睡了過去。


    等到陳無實的身影消失在這桃花源中,陳野才冷笑一聲看向天穹,他隻是不屑的說道:“無論是命運還是曆史,甚至是所謂的皇皇上蒼,都是沒有任何情感和強大外力的。”


    “你隻能夠依靠著影響曆史中的一些東西,來讓曆史走向你想要去往的方向罷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整日轟隆作響。”


    陳野再次閉上了眼睛,他在等待,在等待。


    陷入了沉睡後,這桃花源中也再次安靜了下來,那頭頂的時光長河依舊是在奔流不息,其中的雷霆聲也緩緩消失了。


    無論是曆史還是陳野,都在等待。


    等待這些年光陰的過去。


    安國王府


    從昏睡中蘇醒過來的陳無實猛的坐了起來,他的臉上帶著驚愕,而身旁則是坐著他的父親,陳氏如今的家主——陳秋。


    陳秋則是一臉的羨慕。


    “你可是見到了先祖?”


    陳無實呆呆的愣愣的坐在那裏,他點了點頭,像是下意識的回答著:“對,我見到了漢王先祖。”


    陳秋的聲音中帶著些許惋惜和豔羨:“為何先祖不托夢給我?難道還有什麽事情,是你可以做,而我無法去做的?”


    陳無實好像剛從呆愣當中蘇醒過來一樣,他看著陳秋說道:“父親,您知道這種事情是真的?”


    陳秋歎了口氣:“實際上,我也是在看到你昏睡在這書房中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家中的傳聞全都是真的,原來我陳氏當真是有先祖在世上、居住在九天之上的家族!”


    陳無實咽了一口唾沫,其實從他之前的那策論來看,他自己是不怎麽相信這所謂的“神靈之說”的。


    所以在看到董仲舒的策論中提及什麽所謂“天人感應”的時候,陳無實是不屑的、覺著董仲舒當真是一個野路子,竟然是用這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來影響天子。


    可如今,親眼見到了先祖的陳無實卻無法再說出這樣的話了。


    他隻能喃喃自語道:“原來.死亡當真不是陳氏的終點?”


    太初二年的秋天很快的就到來了。


    人們在短暫的沉淪後就開始了新的耕作生涯,而董仲舒這幾日則總是感覺有些不對勁兒。


    他好像總是在講學的時候見到另外一個人,一個不應該有時間來看自己講學,也不應該來看自己講學的人。


    陳無實!


    而且董仲舒發現了一個更令他驚訝的事情,陳無實這些時日每日出現來聽他講學的時候,都是他在講授“天人感應”以及“君權神授”這兩種學說的時候。


    後來的董仲舒仔細觀察了一下,他想知道陳無實到底怎麽了。


    而觀察的結果就更加的簡單。


    陳無實每次聽到時候都是一臉的糾結,好像相信又好像是不願意相信,但又好像是有什麽證據讓他不能不相信的樣子.


    這一日。


    在講學結束之後,董仲舒直接來到了陳無實的身旁,然後臉上帶著好奇的神色。


    “爾成兄,你這些時候怎麽了,伱不是最不喜歡我學說中關於“天人感應”的部分了嗎?”


    他一臉迷惑:“昔日我與你說的時候,你總是說我身為一個儒家弟子,卻不懂得當年孔子所說的“怪力亂神”之言,可這些日子”


    陳無實的神色則是更加複雜,他看著董仲舒歎了口氣,最終什麽都沒有說,隻是幽幽的再次歎了口氣後離開了。


    太初二年便是在這樣的日子中過去了,當冬天到來的時候,大漢的一切好似都已經進入了正軌。


    而天子也不出人意料的,在沒有了外敵之後,就開始對大漢內部舉起了屠刀。


    第一把屠刀叫做“削藩”。


    當然了,經曆了孝仁皇帝、文皇帝、景皇帝三個皇帝的階段,現在的諸侯王已經是一種“我躺平了,反正我打不過抱著陳氏大腿的朝廷,那我還掙紮什麽?”的心態。


    畢竟,從孝仁皇帝開始,一直到如今的天子,一共三個皇帝,一共將近六十年了。


    六十年他們成功過一次麽?


    哪怕一次?


    沒有。


    他們有險敗過麽?哪怕一次險敗?


    沒有。


    他們有看到過任何一丁點的希望麽?哪怕是如同黃豆大小的希望?


    沒有。


    所以,當天子表露出來了“削藩”心態的時候,諸侯王都是一副“行吧,那你來吧。”


    “我倒是要看看你還有什麽辦法。”


    而這種態度也讓朝廷以及天子很尷尬,難道天子真的能夠徹底將諸侯王全部都是削減?


    可能麽?


    不可能。


    因為現階段,還需要諸侯王坐鎮地方。


    大漢的疆域太大了,大到皇室根本不可能憑借中央朝廷的力量去掌控所有地方。


    所以諸侯王必須存在。


    未央宮中


    天子幾乎是用一種十分無語的態度,對著對麵的陳無實說道:“爾成啊,這該如何?”


    “朕本來是想著,傳一些流言出去後,讓這些人對朝廷有意見,然後看看能否有幾個諸王跟這樣一起造反,這樣朕就可以再次削減一些諸王的封地了。”


    “但現在,朕要以什麽名義削減諸王封地?”


    “他們太乖巧了!”


    “甚至已經到了,即便是朕現在毫無理由就要削減他們藩地,他們也會同意的地步。”


    劉徹扶著額頭,正是到了這個地步,所以他才不好去削藩。


    否則他在曆史中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這個時代的劉徹、這個版本的劉徹還是很愛惜自己名聲的,畢竟他也沒有修宮殿,畢竟他將匈奴趕走了——雖然是他手下的人幹的。


    雖然他還是抱了陳氏的大腿。


    但,不管怎麽說,他立下了不世之功,往後的不管多少年,不管朝代更迭,必須是有他劉徹的姓名。


    他劉徹就是傳說。


    這種情況下,他怎麽可能願意玷汙自己近乎於“完美”的名聲?


    陳無實微微一頓,而後低聲道:“陛下,您可還記得“晁錯”當年和陳拓叔祖爭執?”


    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的凝重:“那個時候,家父曾拿出來了大父的一封奏疏,其中便是有關於今日的對策,不如推恩?”


    推恩!


    這個詞匯,終於還是出現了。


    太初三年春。


    天子下詔,感慨自己的子嗣如此之多,但卻不知道該偏向於誰。


    更是直言,自己都經曆著這樣的折磨了,諸侯王們又該如何呢?他憐惜那些本沒有繼承權力的子嗣們,所以允許一個封國出現多個封王。


    但是一個國家有多個封王會影響這個國家以及封地的統治,所以天子特意允許在這個封國中再次建立封國。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一個陽謀。


    但沒有任何一個封王願意開口拒絕


    怎麽拒絕?


    按照理論上來講,自己的王位以及國家應該是自己嫡長子繼承的,但他的小兒子呢?其他寵愛的兒子呢?


    人總是偏心的。


    長子得到最多寵愛的情況,總是沒有幼子得到父親寵愛的情況多。


    所以.


    在太初三年的時候,所有人都接受了推恩令。


    在這一年間,有幾位封王相繼逝去,而他們那巨大的國家也開始被劃分為好幾個。


    許多原本可以和朝廷有抗衡之力的國家就這樣消失了。


    而這一次,沒有任何人反抗。


    命運似乎按照既定的命運軌跡去了。


    太初四年。


    當這一年的春天剛剛來臨的時候,天子再次下達了一封詔書。


    允許安國王陳秋告老還鄉的請求,允許安國王陳秋回歸官渡老家。


    陳秋回到官渡之後,在官渡開始修建城池。


    而長安城中,陳無實也正是踏上了曆史的舞台,開始展現出屬於自己的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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