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廉頗同樣預料到了這一點,他也做好了迎接白起最後一波進攻的準備。


    防守的住,白起戰無不勝的威名自此宣告破滅。


    防不住,他廉頗便可以自從告別這個複雜的朝堂,而跟隨自己的國家一同覆滅了,這或許並不是一件壞事。


    秋天很快就到來了,無數的風像是武器一樣覆蓋在天下間。


    白起用兵向來是沒有什麽顧忌和猶豫的,當他確定好自己要發起進攻的時候,誰都無法阻攔他。


    “孝文王二年,八月末,武安君令萬眾以巧計襲趙,趙將廉頗誤之,大敗。”這是在秦書中所記載的關於這一場決定性戰役的內容,很簡單,隻是一個“巧計”而已,沒有人知道到底是什麽巧計。


    而後來編撰“新秦書”以及“史記”的時候,當時的皇帝則是想要知道全部的真相,於是令當時的史官調查。


    調查最後的結果發現這個事情的確是很簡單,也的確是“巧計”。


    因為這個“計策”的名字叫做“離間計”。


    後世某位皇帝感慨的說道:“若無郭開,趙國怎麽會滅亡的這麽迅速呢?”


    他將趙國滅亡的原因全都推到了郭開的身上,事實上郭開也的確需要對此負責,但卻不應當是全部的責任。


    最大的責任在趙王的身上,若不是他信任奸臣,若不是他給了郭開權利,郭開能做什麽呢?


    可皇帝向來是不會在自己的身上找責任的。


    於是這便成了定論。


    “孝文王二年,秦伐趙之戰而起。武安君白起以金賄郭開,郭開巧言而責信平君,後趙王令郭開前往督軍,後武安君白起襲趙軍糧倉,大火蔓延數十日,趙軍無糧血戰數日,饑虜遍地,大軍以屍為食,軍中瘟疫蔓延者數千乃至萬,戰馬屠戮悲鳴,而趙王不得聽。——《新秦書·武安君傳》”


    秦國用了離間計,或者說不算離間計,他隻是收買了趙王的寵臣“郭開”,而趙王對於郭開的信任也導致了這一場勝利最後的失敗。


    孝文王二年的冬日,趙軍大敗,近乎二十萬大軍死在了戰場上。


    沒有一個人後退。


    廉頗親自上陣在前方衝殺,然而他們的裝備沒有秦國好,他們的戰鬥力沒有秦國強悍,甚至他們連肚子都吃不飽。


    這樣的士卒怎麽可能獲得勝利呢?


    於是,每一場戰爭後,趙國的士卒都會減少一批,而當糧倉被偷襲焚燒了之後,他們甚至隻能夠將戰場上的屍體撿回來、將自己的戰馬殺死以不讓自己餓死。


    那些屍體中有些是他們的同鄉,有些甚至是他們的父兄。


    趙國的士卒們含淚吃著“肉”食,飲著水,將血肉與仇恨一同咽了下去,他們抬起頭看著天上的天空,不知道自己在為誰而戰,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孝文王二年的春天。


    趙王的詔書從邯鄲城而來,他命令廉頗停止抵抗,並且命令廉頗迅速回到邯鄲城中等候。


    夜深了。


    廉頗坐在大帳中,端著酒爵輕輕的飲了一口,他知道趙王在打什麽主意。


    趙王害怕了,害怕繼續抵抗下去不僅無法獲得勝利,更是會觸怒秦王,從而讓他無法過上韓王那樣子的生活。


    所以他準備投降了。


    而最令人想要發笑的是,趙王已經提前開始為自己作為“趙伯”的生活做準備了。


    廉頗知道趙王給自己的詔書是什麽意思,害怕他死在邊疆,這樣就沒有辦法將他“賣”出一個好價錢了。


    他嘴角帶著自嘲的笑容:“我這個信平君,值多少食邑呢?”


    廉頗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眼睛中的神色沉默而又嘲諷,他走到了自己的大帳中,撫摸著懷中的寶劍,之後長歎一聲。


    “也罷。”


    “恩主當年用我的恩情,我已經還完了。”


    “今時今日,也該離去了!”


    他的口中念誦著詩經中的“黃鳥”,這一篇章用在這個時候似乎並不算太合適,但好像又詭異的非常合適如今的時候。


    趙王想要賣掉廉頗,不正如當年讓三賢陪葬的那位秦王麽?


    一切好像是一個輪回一樣。


    與此同時,邯鄲城。


    藺相如知道了趙王的詔書抵達了廉頗的大帳,他同樣也十分清楚廉頗會做什麽樣子的選擇,因此也是笑了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後走到了後院中。


    藺禮站在他的身旁,眼睛中帶著一抹可悲。


    藺相如隻是交代著藺禮說道:“待我故去之後,不要考慮到我以及趙國,去做你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吧。”


    他撫摸著自己孩子的肩膀:“這些年,是我將你困在了趙國中。”


    藺相如苦笑一聲:“我明知道趙國不是一個好的去處,明知道趙王不是一個合格的君王,可我卻因為先王恩主的恩情,依舊無法離開他。這些年我的回報已然夠了!”


    “走吧!走吧!”


    “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或是去隱居,或是前往鹹陽城!”


    說完之後,藺相如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以及發冠,而後將藺禮趕出了屋子。


    藺禮站在月光下看著屋子裏麵的人影,起初隻有半身,後來變成了全身。


    月光的影子逐漸的漂移,慢慢的這個影子再次隻有半身了。


    藺禮顧不上為自己的父親悲痛,他抹了一把淚水而後吩咐身邊早已經準備好的小廝,趁著夜色將所有的一切行李裝好,一路駕車朝著鹹陽城而去。


    他要投奔自己的師兄去。


    孝文王三年,白起率領著軍隊已經抵達邯鄲城下。


    覆滅趙國的秦國根本沒有付出什麽代價,就獲得了昔日三晉之一的土地,而趙王則是親自穿著普通的服飾站在邯鄲城下,迎接白起的到來。


    他的手中捧著趙國玉璽,身後放著巨大的“九鼎”,其中如同韓一樣盛滿了糧食以及泥土、五穀等物。


    象征著趙國的土地以及黔首。


    孝文王三年,秋。


    白起帶著投降了的趙王回到了鹹陽城,孝文王封趙王為“趙伯”,與之前“韓伯”的待遇一樣,沒有絲毫區別。


    而趙伯也如同韓伯一樣,向秦王舉薦了許多賢才,其中就包括趙王宗室的“戰國四公子”之一的平原君趙勝,以及宗室趙豹。


    這兩個人多是自願出來的,因為他們要奉養宗室。


    這本就是他們的責任。


    孝文王三年的秋天,同樣綿延了一百多年的趙國,也覆滅了。


    相較於韓的覆滅,趙國的覆滅像是一滴水落在了大海中一樣,沒有激蕩起來任何的波瀾,好似天下的君王們都習慣了一樣。


    但事實上,他們隻是沒有辦法抵抗。


    難道反應過來有什麽反應後,就能對抗秦國麽?


    不能。


    秦國大勢已成。


    如今天下隻剩下了五個國家,秦國、楚國、齊國、燕國以及三晉最後的國度,魏國。


    相較於其他幾個國家,魏王的內心是最為惶恐和害怕的。


    阻擋秦國的國家隻剩下一個魏國了,秦王準備什麽時候攻打魏國?


    這個疑問也盤旋在其餘諸王的心中。


    秦國準備什麽時候動手?


    這一點,連秦王自己本身都不知道。


    孝文王四年春,正是春耕的時節,天下卻突然迎來了災害。


    一場旱災席卷而來,幾乎沒有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旱災緊接著便又是蝗災、蝗災之後便是饑荒,即便之前的“靖安公”陳靖宣布了蝗蟲可以食用也沒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如果隻是“秦國”的話,那麽所謂的饑荒是不會存在的,因為秦國有足夠的糧食來保證秦人食用。


    但,問題便出現在了這裏。


    如今的秦國不僅僅是秦國了,它是吞並了趙國以及韓之後的秦國。


    韓地的黔首、趙國的黔首算是秦國的國人麽?


    當然算的。


    那要管他們的死活麽?


    要管。


    可如果管了他們的死活,秦人的糧食便不夠用了。


    這便是最大的問題。


    秦國無法再隻“顧忌”自己了。


    這是統一天下的路途中必須要經曆的事情和磨難,若是無法解決這個問題,統一便如同癡人說夢與空中樓閣。


    秦,鹹陽城,章台宮。


    孝文王贏柱、太子嬴子楚、公子政、右相陳鱸、武安君白起、上卿蒙鶩、王翦都坐在那裏,他們都在沉默。


    贏柱最先開口了,他看著眾人說道:“如今之計,該當如何?”


    在一片沉默當中陳鱸歎了口氣,開口說道:“王上,想要解決如今的問題有兩個方法。”


    “其一,不理會韓地以及趙地的黔首,任由他們的饑荒發生,而秦國的糧食足夠保全秦人的食用,這樣可以繼續擴張秦的領土,拿下魏國,但拿下魏國之後,魏國的黔首依舊會如同趙地韓地的黔首一樣。”


    “其二.”


    他抬起頭,直視著贏柱的雙眼:“其二,秦國停止征伐的腳步,全力救災、賑濟黔首。”


    “昔靖安公之子、以及農家的許明等人可以帶領韓地、趙地的黔首們繼續耕作,再加上從趙、韓貴族那裏獲得的糧食,足以保全秦國的黔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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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文王三年,天大旱,一年無雨。——《秦書·孝文王本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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