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裏早就開始紛爭,議論立儲的大臣們此時一格格的如同鵪鶉一樣,一言不發,沒有比之前嬴駟暴怒下的幾位公子好多少。


    嬴駟雖然性格很好,幾乎不跟朝臣發怒,但一旦發怒,便是天翻地覆。


    “踏踏踏——”


    一陣陣腳步聲響起,嬴駟從後殿中走了進來,臉上神情看不出什麽,像是前幾日的事情未曾發生過一樣。


    可諸多大臣們卻一句話都不敢說,他們的鼻尖似乎還能夠聞到那飄蕩在空中未曾散去的血腥味。


    嬴駟看著一言不發的人們,卻是嗤笑一聲,語氣中帶著玩味:“哦?”


    “今日諸位為何如此安寧啊?”


    “今日不議立儲了?”


    他的臉頰上帶著笑容,像是一個慈祥和善的鄰家大哥一樣,但語氣中帶著的韻味卻讓在場的大臣身體猛的一抖。


    此時唯有一個人開口了,且說的還真的是立儲之事。


    眾人聽到這個時候還有人敢提立儲之事的時候,心髒幾乎都從胸腔中跳了出來,然而當看到是誰開口的時候,心又被他們放了回去。


    若是這個人說的話,那倒也是沒什麽事情。


    正是陳野!


    陳野緩緩站了起來,身旁的侍女連忙攙扶著他。


    “啟稟王上,關於立儲之事,臣有奏。”


    嬴駟聽到陳野開口,也是緩了緩臉上的神色,笑容中多了出來一抹真誠。


    “老師?有何事?”


    陳野站在那裏,靜靜的像是一顆支撐大秦的鬆柏一樣。


    他的聲音中帶著些許肅穆的神色:“立儲之爭,即便是我這個不上朝的老頭子也聽到過,這實在是太過於荒謬了,此例絕不可開!”


    陳野轉過頭,看向朝堂上站著的袞袞諸公,神色急厲帶著些許怒火。


    而每一個被他看到的人都不敢抬起頭與陳野對視。


    “如今中原五國紛爭,幾乎所有的中原國度全都是插手了,剛於之戰之慘烈乃是數年來都未曾見過的。”


    “在這一場持續到如今的戰爭裏,五國各自至少死傷了近十萬眾!”


    “而在這樣的情況下,朝堂之上的袞袞諸公不想著如何讓秦國的利益變得更大,而是在國內掀起來了一場利益之爭?”


    陳野嗤笑一聲,語氣中帶著滿滿的不屑:“這樣子的諸公,不如送去婦人宅中幫助婦人們織布!”


    “也好為秦國的稅收做出些許貢獻了。”


    陳野的話就差指著這些大臣們的鼻子罵他們,說他們連屋子裏的婦人都不如,至少婦人織布還能夠為秦國貢獻稅收,可他們卻隻知道吃喝與爭奪利益。


    若說這話的是其他人,在場的人早就是暴起指著對方鼻子罵了,甚至有可能擼起袖子與對方大幹一架。


    可現在說出來這種話的是陳野。


    陳野是何人?


    堂堂安國君,秦國柱石、秦國內與商君一樣是首位爵封二十等、兩個兒子一個是司寇一個是將軍,鹹陽學宮的山長、甚至孫子都已經是諸位公子伴讀,惹得諸位公子去爭奪的賢才


    更何況,就算沒有這些,他們也不敢還口。


    因為台上那位王上正扛著一把屠刀,看似笑眯眯,實則帶著血腥氣的等著他們呢.


    即便是蘇秦、張儀、贏疾、司馬錯等人都是乖巧的低著頭站在那一言不發,沒看見安國君的兩個兒子都站在這一言不發的挨訓麽?


    連自己兒子都罵的安國君,難道還不敢罵你?


    開玩笑


    陳野發怒起來,比嬴駟還要可怕,畢竟嬴駟發怒隻是扛起屠刀,大不了就腦袋落地,二十年後還是一個好漢。


    但陳野發怒則是指著你的鼻子罵,罵的還特別難聽.


    你不僅不能反駁,還要陪著笑臉。


    而且得罪了嬴駟伱不一定會死,畢竟嬴駟是君王還要擔心“仁義之名”,但得罪了陳野,君上絕對會殺了你


    先例就是之前直接被殺的血流成河的“立儲之爭”


    陳野看著低著頭一群等著挨罵的人,心裏剛剛消散的些許怒火又是爆發了:“諸位也都是秦國的賢才!更是有幾位爵封十五等!”


    “怎麽都跟吃幹飯的一樣?”


    “現在知道閉嘴不言了?之前呢?之前你們在幹什麽?”


    “忙著爭名奪利?”


    “秦國若是出了什麽問題,你們去哪爭名奪利?”


    “嗯?”


    “回答老夫!”


    陳野噴的是怒發噴張,大殿內的氣氛是十分嚴肅凝重甚至還有些許尷尬。


    高台上的嬴駟臉頰上帶著些許笑意,他輕咳一聲,正準備說什麽的時候,就看見自己的老師轉過身子,一雙眼睛盯著自己。


    下意識的,嬴駟的身軀微微一抖。


    好像事情有些不妙啊。


    隻見陳野神色肅穆,眼睛中的神色卻是帶著狠厲和陰沉:“王上,朝堂之上的事情,老夫在家中不知道,難道您也不知道麽?”


    “您隻顧著和群臣爭論,難道就沒有想起來當初臣為您上的第一課麽?”


    “難道就沒有發現中原五國的混亂麽?”


    “此時即便是秦國不插手,也可以與南邊的楚國暗中合盟,甚至是與楚國交換利益!”


    “可您在幹什麽呢?”


    嬴駟有些訕訕的坐了下來,臉上帶著尷尬的神色,而此時那原本低著頭的群臣們卻偷偷笑了。


    還以為安國君的脾氣變好了,沒想到安國君的脾氣還是那麽暴躁。


    既然連王上都挨罵了,那他們還有什麽委屈的?


    難道他們還能比王上更尊貴、更委屈不成?


    嬴駟輕咳一聲,聲音中帶著些尷尬,他強行扭轉話題說道:“老師說的有道理,如今倒也還是不晚。”


    “前些日子寡人才收到楚國傳來的國書,這國書上所說的內容倒也確實是與老師所說相仿。”


    說到楚國國王來的國書,他的臉上劃過一抹玩味的神色。


    “楚王說,楚趙曾經有仇,如今趙國與五國征戰,他想要借機複仇,想要借道秦國而伐趙,願意獻上兩座城池為禮,請求寡人的同意。”


    “諸位覺著如何?”


    在場的眾人一愣,繼而紛紛議論了起來。


    借道?


    這種事情可以說沒什麽可以討論的餘地,直接了當的拒絕就是了。


    畢竟上一個被借道的國家,如今已經是沒了.


    即便是秦國並不害怕楚國,但何必冒這個風險呢?


    看戲不好麽?


    然而還沒有等眾人開口說什麽,坐在高台上的嬴駟又開口了:“楚王說,若是秦國不信任他,他可以親自來到秦國,自己作為人質。”


    “或者送自己的某位兒子前來為質子。”


    ?


    ?


    ?


    在場所有的大臣聽到這話,臉上都是帶著些迷茫的神色,他們不理解楚王的腦回路到底是什麽。


    借道來秦國,並且願意帶著自己的兒子一同前來當人質。


    ?


    這是圖什麽呢?


    “王上.這,這,這個,這個楚王是為了什麽呢?”


    “難道楚王就不害怕秦國扣住他,之後向楚國要錢款城池麽?”


    “甚至若秦國有歹心的話,那麽楚國不就危險了麽?”


    而反應過來了的大臣卻是莞爾一笑:“隻怕是借道是假,但借此機會互換質子是真吧。”


    嬴駟哈哈大笑起來,他看著眾多大臣說道:“不錯。”


    “楚王恐怕隻是想要借著這個機會與秦國互換質子,即便是我們提出讓楚王來,他也絕對是不會來的。”


    嬴駟嗤笑一聲:“楚王可是惜命的很。”


    他搖頭歎氣:“關於質子的事情”


    嬴駟其實是有些猶豫的,他並不是很想在這個時候交換質子,尤其是不想在這個時候與楚國交換質子。


    他剛剛拿出來這封信,其實隻是為了打斷陳野


    陳野瞥了一眼坐在台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嬴駟,微微的翻了個白眼,而後上前一步,輕聲說道:“王上,楚王信中並未說什麽時候交換、也並未直接明說交換質子一事。”


    “王上不若回信,表明借道之事朝堂之上無法通過。”


    “詢問楚王是否還有其他的辦法。”


    “這一來而去之間,怕是也要一年半載的光景了。”


    “臣看著剛於之戰似乎也要結束了,五國恐怕都有些撐不下去了吧?”


    他的語氣中帶著嘲諷:“趙國因為趙王變法的緣故,所以國內的青年人口尚且可以撐得住,但他們國內的糧草恐怕是已經要耗盡了。”


    “至於魏、韓兩國,隻怕是早就撐不住了,如今全憑借著一口氣硬撐吧?”


    陳野眨了眨眼睛說道:“王上何不以秦國的身份調和五國之戰?便以“黔首之苦”“仁義”之名調和,如此一來,不僅可以獲得一波聲名,更是伴隨著五國勢力的下降而變相的讓秦國實力增強。”


    “水漲船高之下,中原幾國與秦國的差距就更大了。”


    嬴駟微微思索後便直接點了點頭:“安國君說的有理,那此事便按照安國君所說的來吧。”


    惠文王更十二年,秦王嬴駟出麵,調和魏趙韓齊燕五國之間的戰爭。


    言稱剛於之戰已然導致幾十萬的人員傷亡,各國之間的紛爭也應當已經是到達了極限才對,既然如此為何不早日停止?


    這個時候的五國其實都已經是清醒了,並且開始後悔。


    但一來沒有一個合適的台階,二來誰都是咽不下這口氣,所以一直咬著牙強撐著,一口牙幾乎是都要咬碎了。


    如今有秦王出麵調和,倒是一個個的順著台階就走了下來。


    惠文王更十三年的春天,秦王嬴駟拖著病體與幾國的國君在剛於舉行了盟會,這一次的盟會雖然是嬴駟主持,但其中的主角卻並不是嬴駟,而是其餘五國的國君。


    在這裏,五國國君簽下了盟約。


    史稱“剛於之約”。


    剛於的簽訂得益於秦國強大的實力,這一次的盟會比任何一次的盟會持續的時間都要長,從惠文王更十三年的春天一直討論、或者說爭論到了惠文王更十三年的夏天


    幾國國君幾乎是無法在盟約上達成一致,因為戰爭的損失實在是太大了,所有人都想要在盟約中獲得些許利益,以彌補自己損失的那一口“氣”,也正是到了這個時候,所有人才恍然之間明白了一件事情。


    之前能夠一直壓著幾國盟軍打的秦國到底有多麽強悍.


    僅僅是一場剛於之戰便是讓他們損失至此,那之前一直在不斷的抵擋三國、四國、甚至是五國、六國合盟伐秦的秦國,到底是有多麽深厚的底蘊?


    但轉瞬一想,似乎秦國與他們之間的戰爭並沒有持續這麽久,所以損耗應該不是很大。


    但又轉念一想,他們一個強大到幾乎可以說是七國第二的國家打一個四國合盟,並且還是處於衰落期的“魏國”“齊國”以及不算強國的“韓”,搭上一個還要抵禦匈奴的“燕國”都打成了這樣。


    那壓著全盛時期“魏武卒”“孫臏”以及“燕、韓、趙”三國打的秦國,實力到底是多麽強悍啊


    當然了,之所以能夠想到這件事情,也是因為五國爭論的時間太長了,導致嬴駟有些不耐煩了,於是開口威脅,諸位若是誰不滿,不如與秦國較量一番?


    可以說,剛於之約的簽訂,完全是因為秦國強悍的實力壓迫


    在這樣的壓迫下,幾國不僅迅速的完成了之前幾個月都未曾能夠完成的盟約簽訂,更是暗自達成了其他的一些盟約.


    當然,這其中有一個國家很突出。


    他不僅沒有和其餘四國達成盟約合盟,反而是拒絕了四國的合盟邀請,轉身找了秦國


    宮殿中


    嬴駟也是一臉詫異的看著麵前的趙王:“趙王找孤何事?盟約不是已然簽訂了麽?”


    “難道趙王還有什麽想要更改的麽?”


    趙武靈王神色怪異,他看著麵前一臉病弱,看樣子好似是活不長了的嬴駟,輕笑一聲:“草原上有一句話,牛羊才會成群,猛虎頂多會尋找一個誌同道合之伴。”


    “秦王,你我兩國的實力強大,若是能夠聯合在一起,何曾畏懼其他國家呢?”


    “既然如此,我為何要放棄與強大的秦國聯合,而去尋找幾個弱小的國家聯合呢?”


    “那並不能夠讓我得到什麽,反而會讓我失去很多。”


    聽著趙王的話,嬴駟心中微微一挑眉,這還真是瞌睡了送枕頭啊


    他正愁如何與趙國合盟,從而交換質子呢


    然而嬴駟麵上不顯,隻是開口說道:“原來如此。”


    “隻是.”


    “秦國之實力與趙國聯合,不是正如趙國與其餘幾國聯盟麽?”


    “趙王想要與強大的國家聯盟不錯,可秦國為何要同意此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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