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他這樣認為,嬴駟也同樣這樣認為。


    他感慨的說道:“君父讓老師成為我的老師,真的是最明智的選擇。”


    嬴駟的對麵坐著陳野,陳野今日入宮便來到了嬴駟的太子宮中。


    “老師,您怎麽能夠確定,當您說出讓我死刑的時候,君父會猜到我們的所作所為呢?”


    陳野笑著說道:“且先不說君上的智慧,就算是君上沒有猜測出來,而想要阻止,我、老師都會據理力爭,阻止君上的。”


    “等到那個時候,君上一定會猜測出來事情的真相。”


    “畢竟,不可能我發瘋的時候,老師也一並發瘋吧?”


    嬴駟笑著搖了搖頭:“老師果真是謀略深遠啊,但弟子還有一件事情不明白。”


    他皺了皺眉,看向不遠處的方向,陳野的旁邊,低聲說道:“老師是怎麽找到這位檢舉人,並且說服了他呢?”


    陳野的旁邊,赫然坐著鄰俊!


    鄰俊此時神色平和,根本沒有了之前的猙獰和憤怒,反倒像是一個仁義平和的君子。


    此時兩人對視一眼而後放聲大笑。


    嬴駟臉上帶著困惑,他看向陳野說道:“而且,弟子還有另外一個疑問,那封血書是真的麽?而且今日鄰俊先生所起誓的誓言是真的假的?”


    “若是假的,怎能讓鄰俊先生如此犧牲呢?”


    鄰俊搖頭笑了笑,看著嬴駟的眼眸,臉上十分平和:“太子,那血書是真的,甚至“鄰俊”這個人也是真的,鄰俊爺的確是被黑嘉等人找到的【證人】,他的確是想要檢舉太子詆毀新法的。”


    他看著嬴駟,繼續說道:“但這一切的前提是,我是鄰俊。”


    “鄰俊”微微一笑,他的眼睛中閃過一抹狡黠:“但問題是,我不是鄰俊,而是左庶長的一位普通門客而已。”


    不是鄰俊?但鄰俊的一切都是真的?


    嬴駟有些驚訝的張開了嘴巴,陳野指了指鄰俊說到:“早在之前君上想讓我成為您老師的時候,我就猜測到黑嘉等人一定會動手的。”


    “而您的態度轉變,則會讓黑嘉、甚至是公子虔都憎恨上您。”


    “失去了您,他們進攻左庶長也好,進攻我也好的手段都會變得貧瘠,這個時候再有他們對您的憎恨為引,他們一定會從您入手攻擊我們。”


    “那個時候,我便開始查探,您在之前有沒有詆毀過新法。”


    “果不其然讓我查到了,而且查到了對您憎恨的一個人,叫做鄰俊,鄰俊這個人的一切就如同今日大殿上所說的一樣,那般的淒慘。”


    陳野的神色這個時候有些嚴肅,他幽幽的歎了口氣:“讓這個事情暴露出來,一方麵是為了讓「隱患」提前爆發,而不會在某個我們不能控製的時候爆發,另外一方麵則是我想讓老師知道一件事情。”


    “他所製定的秦律的確是有些嚴苛了。”


    “對於普通的國民來說,稍不注意就會觸碰秦律,而觸碰秦律的後果則不是一般的人能夠承擔的。”


    “這會對秦國的子民造成某種強大的負擔,不利於國家的繼續強大。”


    “若是老師能夠認識到這一點,便可以借著這個機會對此進行改變,讓秦律在嚴苛中蘊含著某種人情味。”


    說到這裏,陳野笑著看向了嬴駟:“當然,這也是我想讓太子懂得的道理。”


    “一味地使臣民懾服,確實能夠在某種程度上達到治理民眾的作用,但往往這種高強度的壓迫隻能夠持續某一段時間。”


    “就如同弓弦一般。”


    “想要讓弓箭射的遠,就必須滿弦,然而若是一直保持滿弦的狀態,弦會斷。”


    陳野的神色中帶著平和的智慧,此時的他像是一個儒家的大儒一樣。


    “太子,您明白這個道理了麽?”


    嬴駟一邊聽著陳野的話,一邊在腦海中思索著。


    陳野的話有些複雜,似乎並不屬於這個時代任何一個流派的思想,但陳野的思想卻是那麽的閃耀,他雜糅了法家、儒家、甚至是墨家、陰陽家、縱橫家、名家的某些思想。


    似乎是將這些錯綜複雜的揉成一體,但又不是普通的雜糅。


    若說雜家,則顯得不是那麽正確。


    此時的嬴駟並沒有體會到這種思想的複雜性,他隻是覺著自己的老師說的很有道理。


    他微微頷首,將老師所說的一切都記在心裏、記在腦海裏,等到日後成長了再拿出來慢慢的品味。


    “老師,弟子一定會牢牢記住您所說的內容。”


    “哪怕如今並不理解,但卻會一直牢牢的記在心裏。”


    陳野微微點頭,看向身邊的鄰俊:“此時,老師再教你另外一課。”


    嬴駟歪著脖子眨了眨眼睛。


    與此同時,鄰俊伸出了手:“司寇答應我,我配合著您完成了這個事情後,您會給我相應的獎勵。”


    “一千金。”


    鄰俊眨眼微笑:“該太子您兌現的時候了。”


    嬴駟猛地愣在原地,臉上帶著茫然。


    “啊?”


    ........


    左庶長府


    昏暗的油燈緩慢的照耀著麵前的一切,影子倒映在牆壁上被拉的長長的,像是黑夜中的野獸。


    商鞅坐在原地,臉上帶著迷茫的神色。


    “我真的做錯了麽?”


    他的手撫摸著麵前的竹簡,這其上烙印著他嘔心瀝血所創造出來的秦律,在這一版的秦律出現之前,秦國所用的是法而不是律。


    律比法更加莊重、嚴苛。


    在這油燈的光芒下,商鞅不由得發出了一道長長的歎息聲。


    “我與陳野那個豎子,果真是道不同啊......”


    道不同!不相與為謀。


    這一刻,商鞅真正的意識到了他與陳野之間的分歧並不是以前想的那麽簡單,他們兩個之間的分歧是如同天塹和鴻溝一樣巨大的分歧。


    是理念的不同,是所追求道路的不同。


    .......


    魏國


    魏惠王高居大殿之上,神色陰沉的像是能夠滴下來水。


    若是說秦國發展起來對誰最沒有好處、誰最先感覺到恐懼,那麽必然是韓與魏兩國了。


    因為他們的領土緊緊地挨著。


    .........


    齊國


    齊威王看著台下的孫臏,臉上帶著威嚴。


    “先生為何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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