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與之前幾次穿越時的黑暗迥然不同。


    這黑暗中帶著一股霧蒙蒙的灰,沒有熟悉的光亮,也沒有熟悉的記憶,更沒有重生那熟悉的感覺,易承緩緩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棕木雕花的大床榻頂,上麵掛著青紗製成的幬帳,幬帳後麵一丈多高有一根木質閣樓的梁木,梁木上就瓦片砌起的灰色房梁。


    這是哪?


    易承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些酥麻,艱難地轉過頭,就被後脖頸處一陣針紮般的疼痛弄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被甘茂放血的記憶瞬間重新湧了上來。


    “驪山宮...”易承咬牙切齒地說出這三個字,活了九輩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就算是第一次重生秦國,那些監吏也不敢這麽對他,而他與驪山老母首次見麵,就被這麽搞,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屋子裏很明亮,靠窗的地方有一張矮桌,桌上有一麵雕花銅鏡,幾件陶瓷杯盞,牆角邊上還有一架書架,上麵擺滿了木質的簡牘。


    易承覺得腦袋昏昏沉沉,舌頭酥麻,鼻子似乎也聞不到氣味,這情形似乎與之前一樣詭異。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的聲音,易承就聽到一陣朝自己床榻走來的腳步聲。


    待腳步聲停了,易承也看清了那腳步聲主人的相貌。


    那是一張熟悉的麵容。


    “沈...絲妹?”易承驚訝出聲,不過因為舌頭酥麻,所以他說話還有些大舌頭。


    “師兄你醒了。”看到易承蘇醒,沈青婉先是驚訝一聲,隨即便驚喜道。


    這是怎麽回事?自己沒死?驪山宮的人發現搞錯了,緊急把自己送icu輸血又救回來了?這也不可能啊,自己明明親眼看到自己流了大半盆血,別說兩千毫升,就算五千毫升都夠了,這種失血量,恐怕連大羅金仙都救不回來...


    “師兄渴麽,我去給師兄倒水。”沈青婉說完,就從旁邊的矮桌上拿起一個杯盞,去門口倒了一杯水,走到床榻邊上,將易承扶起來喝水。


    “這絲...怎麽肥事?”喝了一口水的易承朝沈青婉問道。


    沈青婉麵帶歉意道:“師兄聞了米囊花提煉的花毒,十二個時辰之內,會舌頭酥麻,渾身無力,隻需安心靜養,兩日之內便會好轉。”


    “聞了...米囊發...提煉的...發毒?”易承稍稍回憶,便想起了甘茂給自己臉上綁白布時,當時自己聞到一股像死魚一般難聞的味道,還嗆的他直咳嗽,現在想來,那是不是沈青婉所說的花毒?


    “我先出去告知甘長老和母尊師兄醒了,之前門中多有得罪師兄,青婉在此先給師兄賠罪。”沈青婉麵帶歉意地像易承施了一禮道。


    “恩...”


    沈青婉走了出去,房間裏隻留下易承一人。


    重新躺回床上,易承回憶著之前甘冒給自己‘割頸放血’的過程。


    當時他並沒有親眼看到自己的後脖頸被割了多深的傷口,隻是感到一陣疼痛,然後見到許多鮮血順著自己的脖頸流下,就誤以為自己真的被切開了脖子,現在想想,這其中還是有許多漏洞。


    先不說脖子後麵根本沒有大動脈,隻說那種流血的速度就很不正常,簡直就如同一個水壺在倒水一般,大半盆血很快就被倒滿,是個人早就應該失去意識了,而易承竟能硬生生的看完自己流滿半盆的血,現在回想起來,隻是當時因為自己還是有些慌亂,再加上聞到花毒,這才沒有看出這計謀中的漏洞。


    “吱呀”一聲,房間的木門又被推開,易承以為沈青婉又回來了,剛想問話,可就看到一個身穿灰布衣衫的老者走到了自己的床榻邊。


    “是你!”易承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慍怒,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可他現在還是很想發火。


    “老夫之前多有得罪公子,是老夫的罪責,與驪山宮無關,若是公子想要報複,盡管來找老夫的麻煩便可,無需遷怒驪山宮的其他人。”


    易承沒想到甘茂這個老頭說話還挺硬氣。


    “為何要如此對我?”易承有些憤憤地問道。


    “因為根據我驪山宮目前調查到的情報,公子極有可能是張家部署的一顆重要棋子,我們驪山宮為了自保,必須出此下策來驗驗公子的身份。”甘茂略帶歉意的說道。


    “我是張家的棋子?”易承有些無語,自己明明也在調查張家,可為什麽會有人把自己誤認成張家人?而且,自己明明不是不姓張嗎?


    “公子的所作所為完全不符公子的年紀,從公子初登秦國朝堂,我們就開始注意公子了,後來經過種種調查,都能看出你與張家人的種種相似之處,不過同那些張家人相比,公子又有許多獨特之處,這也讓我們無法判斷公子究竟是不是張家人,因此最後在公子表明要來我驪山宮拜謁之後,便打算用計驗一驗公子的真正身份。”


    “那現在你們驗出我的真正身份了嗎?”


    “恩,顯然公子不是張家人。”


    “...為何?就因為我‘臨死’前說自己不是張家人?”


    “恩,正是,張家人明知必死之時,一定會說出他們是張家人的事實,因為他們相信,隻要他們報出張家的身份,就算是轉世之後,也會有神明庇佑他們來生再為張家人。”


    “......”


    拋去私人恩怨,這一招用死亡驗證身份牌的計謀其實著實讓易承大開眼界。


    這可是兩千三百年前的戰國時代,勾心鬥角就倒了這種地步,這要是兩千多年後還得了,豈不是天天古巴危機,冷戰模式的水平。


    “話說,你們也在調查張家?”易承有些好奇地問道,他本以為這個時代,隻有自己張家人感興趣,可沒有想到,這個曆史書本上名不見經傳的驪山宮,居然也在調查這個長生的家族。


    “我驪山宮其實就是張家的另一支分脈”甘茂一張口就給易承一記暴擊。


    “不過我們已與義渠張家完全分離,而且時刻提防著他們對這個世界做出的種種破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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