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堂在郢都的售冰事業比易承想象的還要紅火。


    蔡任按照易承當初計劃書的交代,領著義堂四人在郢都各大達官貴人們常去的酒樓銷售冰塊。


    在夏日裏吃上一碗刨冰一夜之間風靡全城。


    不用說沒聽過,就算是一日不吃,也會遭到身邊富庶貴族們嗤笑。


    易承給一碗刨冰的定價是三兩銀子,當初製定這個價格時,他是參考了楚國的酒樓庖廚給的菜價。


    對於這個高到離譜的價格,蔡任一開始還有些恐慌,誰會為了一碗加了些水果的冰塊而花費如此重金。


    可等到售冰開始之後,他才知道自己錯了,對於那些富有的楚國貴族,別說三兩銀子,就是三十兩銀子,也有許多人願意一嚐首鮮...


    “堂主,昨日又售出了一百二十份刨冰,已經全都兌換成了金子,經過這半月多的銷售,咱們現在已經存了十三鎰金子,還有近百兩的散銀。”


    “嗯。”易承隨意地翻看著這半個月秦玥氏做的賬本,“還行,我打算離開楚國了,收拾一下,再把三鎰金子兌換成一些散銀和銅錢,方便路上使用。”


    “現在就要回去麽?”蔡任有些愣神。


    “嗯,我的事都已經忙完,該回去了。”易承看著蔡任一副發呆的模樣,輕笑一聲道:“怎麽,舍不得走?”


    蔡任回過神來,趕忙搖搖頭:“屬下不敢。”


    “不用這麽拘謹,有什麽想說的就盡管直說,無需在乎我的身份。”


    “屬下隻是覺得再多售冰半月,還可再賺些盤纏...”蔡任小聲地說道。


    易承從案幾前站起身,走到了頷首低眉的蔡任身旁,然後拍了拍他的肩膀。


    “此次讓你們五個在楚國售冰,也是為了讓你們提升提升心境,開闊一下視野,這世上賺錢之法千千萬萬,隻要掌握著核心科技,便大可不必愁錢之事,這一點,汝等要切記。”


    蔡任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易承也沒指望這些古人能夠理解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這種現代觀點,不過這次售冰,確實讓他們幾人對後世商業運作的方式有了一個總體的了解。


    “對了,堂主,楚國的燕曲樓願意出三十鎰金子的高價購買製冰秘方,燕曲樓的樓主還想邀請堂主明日前去一敘。”蔡任像是想起什麽,向易承匯報道。


    “三十鎰金子就像買咱們的秘方。”易承揉了揉鼻子,“想都別想。”


    在郢都又呆了七日,處理了最後一批事情。


    易承特地前往屈原府上告別,屈原麵見懷王的過程很不順利,懷王不僅沒有采納他施行美政的建議,而且派人去尋找雙季稻的事也百般推辭,最後屈原竭力勸諫,楚懷王這才勉強同意派遣一支五百人的軍隊,沿著易承貢獻的那張地圖所描繪的海岸,前往琉球島尋找雙季稻。


    “哎,公子為何不在楚國多待些時日,大王近日抱恙,吾也不好引薦,等到大王痊愈,吾便可引薦公子在我楚國為官...”屈原拉著易承的手,有些傷感地說道。


    “我在齊國還有些親眷需要回去照看,日後若是再有機會前往楚國,定要與先生再痛飲一番,至於引薦一事,小子閑雲野鶴慣了,為官倒是有些不習慣,日後有緣再說吧。”易承打著哈哈道。


    “也好...人各有誌。”屈原灑脫地笑了笑,“吾也知汝在齊國的住處,若是他日出使齊國,也定會去拜訪公子。”


    “哈哈哈,小子隨時恭迎先生到來,那就日後再會!”


    “再會!”


    從屈原府上出來,易承便帶著義堂眾堂眾、荀氏父子、魏醜夫、還有隨行的仆從乘上馬車直奔齊國。


    九月的天氣已經稍顯涼爽,除了午時休息以外,全天都尚可趕路,於是僅用了一個半月車隊便重新抵達了齊國臨淄。


    馬車才駛到龍首峰山下,便有墨門弟子前來迎接。


    “來人可是義堂堂主李長安?”


    “正是。”


    “巨子病危,還請堂主速去麵見。”


    “什麽?禽滑厘病危?”易承還沒從長途跋涉重回故地的感慨中回過神,就被禽滑厘病危這個消息震的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在易承的印象中,雖然禽滑厘的身體看起來有些衰老,可精神頭一直很不錯,易承從未想過,他會這麽快病危。


    當易承火急火燎的趕到龍首山後山的溶洞門口時,便見到許犯站在一顆槐樹下,正一臉愁容的跟幾個大夫模樣的醫者說些什麽。


    “滑厘兄如何了?”易承也不管什麽見禮,上前急迫地朝許犯問道。


    “原來是李堂主,您可算是回來了,我派人去楚國尋您,可卻都沒有消息傳回,巨子的病幾位醫者都說毫無辦法,巨子恐怕時日無多...”許犯一臉痛惜的說道。


    “我去看看。”易承說罷就衝進了溶洞。


    這一片幽寂的溶洞中,掛滿了燃燒的火把,在一片被照亮的床榻前,易承看到了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禽滑厘。


    “滑厘兄!”易承握著禽滑厘的手,他這次出發去楚國僅僅不到半年,可禽滑厘卻變得像是根本不認識一樣。


    躺在床上的他,口角歪斜,半邊臉還流著口水,見易承來了,他想要掙紮坐起來,可半邊身體似乎是不能動一般,手臂也抬不起來。


    易承幾乎一瞬間就知道禽滑厘患上的是什麽病,這些症狀,明顯的心腦血管類疾病。


    可是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這種對於老年人無比殘酷的病症,幾乎等於無解。


    “文...文兄弟來了...我還以為...現..現不到你了...”禽滑厘口齒不清的說道。


    “我回來了晚了。”易承有些不忍,握住禽滑厘的手道:“滑厘兄,早知如此,我就不去楚國了...”


    禽滑厘努力地搖晃著腦袋,“我感覺...我快死了...頭好痛...胸好悶...”


    易承趕忙幫他仰坐起來輕輕拍著他的背,禽滑厘長舒了口氣,緊皺的眉頭稍微舒展,顯得緩解了一些。


    易承抿著嘴唇,堅定道:“滑厘兄,有我在...你會好起來的。”


    禽滑厘布滿血絲的眼睛似乎重新尋找到了焦距,他將目光停留在易承的臉上,一隻手緊緊握住易承的手道:“我的身體...我自己知曉,隻求你一件事,日後,替我中興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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