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歐洲人聖誕節的晚餐總是吃得很慢,吃著吃著大家離開了座位,張莉的老爸和她的大伯,以及那個看上去頗為木訥的堂哥靠近坐在一起,一邊吃著東西一邊海闊天空地聊著,那個比利時人堂嫂好像對於他們的話題非常感興趣,就坐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聽著,老二則和他的老婆一起看著電視。


    張莉和她的老媽占據著大廳的一角,她們在那裏聊著天。


    這位母親很顯然對於女兒在歐洲的每一件事情都非常關心,而張莉卻隻能夠胡說八道一番。


    她確實對此感到非常為難,因為她不得不編織一個聽上去非常平凡的謊言,她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感到,原來平凡人生居然這樣難得。


    不過張莉也不時說一些她從管家克森,從那些有錢又有閑的歐洲富豪那裏學來的東西,很快她便發現,自己的母親雙眼之中放射著羨慕的光芒。


    看著那灼熱的眼神,張莉確信她對於歐洲高尚生活的迷戀無疑來自於遺傳,來自她母親的遺傳。


    “還記得爸爸的手表嗎?我一直想著,該給你一樣禮物,要不然不夠公平,畢竟爸爸為我做的從來就沒有你多。


    “很幸運這一次我弄到了一瓶香水,雖然仍舊比不上我給爸爸的那隻手表名貴,不過也相差不多,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這種香水可不容易拿到。”張莉像以往那樣靠在老媽懷裏說道。


    沒有尖叫聲,張莉把這歸功於老媽的涵養不錯,不過她清清楚楚地聽到老媽的心髒非常迅速並且強有力地跳動著,她對於這樣的結果相當滿意。


    “真的有那麽貴嗎?”張莉的媽媽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


    聽到這番話張莉有一種輕蔑的感覺,不過她馬上想到,幾個星期之前,她恐怕也未必比她的老媽高明多少,對於以往的她們來說,價格昂貴就等於東西好,恐怕早已經成為了她們的一種理念。


    從管家克森那裏知道,那個圈子裏麵的人之所以同樣也都喜歡名牌,除了虛榮心之外,更多的原因是隻有這些品牌才能給予他們所需的服務。


    事實上到了一定的程度,有些人已經用不著依靠一身名牌來顯示自我,他們之所以那樣做完全是出於習慣,因此他們絕對不會因為什麽東西的價格昂貴而去購買它,購買的原因除了喜歡就隻有適合。


    這和中國古代的世家子弟與暴發戶的區別非常類似。


    令人感到遺憾的是,幾個世紀的時間讓曾經的顯赫世家徹底滅絕,當年西方的暴發戶此刻卻變成了曆史悠久的世家豪門,而重新顯露出輝煌的東方,反倒更像是一群暴發戶的集合。


    張莉確實曾經想過,或許該試試古時候那種被認為是高雅時尚的生活,不過她隻看了半部《紅樓夢》,就確信自己無法適應這種封閉型紅妝素裹式的優雅,她更不打算把精力花費在吟詩作畫上麵。


    在張莉看來,像李坎傻那樣玩槍也比這些東西有趣得多。


    瞟了自己的老媽一眼,張莉不以為然地說道:“你不要告訴老爸那瓶香水值多少錢,你讓他拿著那瓶香水,找一家最為高檔的香水店,再配一瓶同樣的香水。”


    說到這裏張莉發出了“嗤嗤”的輕笑,事實上她此刻有點期待,想要知道老爸那個時候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十點之後小孩被驅趕去睡覺,耶誕節和中國的春節最大的不同之處便是,真正的驚喜是在第二天清晨醒來的時候,不過和從前不同的是,大多數禮物被堆放在聖誕樹的底下,而不再是塞在襪子裏麵。


    反正這個年頭,也不會再有哪個孩子會真正相信聖誕老人的故事。


    張莉對於自己被看作是小孩非常痛恨,更令她感到痛恨的是,她不得不和另外兩個小不點擠在一個房間,這恐怕是她來到歐洲之後從來沒有過的待遇。


    不過這還不是最令她感到討厭的事情,最無法容忍的是,那兩個無論如何都睡不著的小屁孩不停地在那裏商量著,明天早晨會得到什麽樣的禮物,他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提前看看禮物的內容。


    兩個小屁孩躲在被窩裏麵一直在用荷蘭語交談著,顯然是不想讓張莉知道。


    事實上,張莉確實有一種想要把這兩個小屁孩從被窩裏揪出來痛打一頓的感覺,因為兩個小屁孩甚至在那裏計劃,讓她出麵做冤大頭。


    張莉還不僅僅為此而感到惱火,更惱火的是隱藏在她意識深處的李坎傻,也同樣聽到了這一切,然後便一直嘲笑不止。


    張莉越看那兩個小家夥越感到討厭,終於她忍無可忍從床上起來,將兩個小家夥腦袋對準腦袋猛地撞了一下,然後朝著他們的後腦勺輕輕一拍,這是她從各種各樣的格鬥術裏麵整理出來的手法,不過在此之前一直沒有試驗的機會。


    看著這兩個昏迷過去的小家夥,張莉突然間感到輕鬆寬慰了許多,不過剛才那股鬱悶之氣仍舊沒有徹底解除。


    張莉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眼,看到窗台前的桌子上放著的水瓶,她突然間又有了更好的計策。


    在那兩個小家夥的床鋪和褲子上麵澆了一些水,看著那仿佛尿過床的痕跡,張莉心滿意足地躺回了自己的被窩。


    不過在感到解氣之餘,張莉多多少少覺得自己好像還是有些孩子氣,不過既然已經這樣了,她很快就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鬧鍾在清晨六點準時響起,張莉在此之前已經清醒過來,不知道為什麽她感到有些怪,畢竟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覺了。


    突然間旁邊響起了“啊”的一聲,緊接著張莉看到那兩個小家夥之中的一個,將腦袋縮進了被窩。


    張莉知道自己的布置終於起到了效果,她悠然地走出了房門。


    其他人全都已經起來了,那個高鼻梁的比利時堂嫂,手裏抱著睡眼朦朧的最小的那個小孩。


    和每一個人都打了個招呼,張莉將所有的禮物從聖誕樹底下撥了出來,她挑選出了上麵寫著她名字的禮物。


    對於現在的張莉來說,任何禮物都不能夠令她心動,不過她仍舊把那些包裝著五顏六色的金屬彩紙的禮盒一一打開。


    一大一小兩個洋娃娃,一套芭比禮服套裝,張莉猜想這玩意兒是大伯送的;一條非常纖細的白金項鏈,毫無疑問是老爸的禮物,寒酸而且沒品,給她一種上不上下不下的感覺,張莉確信自己絕對不會戴這玩意兒。


    最後是一副真絲織繡的長筒手套,在張莉看來隻有這東西,或許還可以派上用場。


    接下來的一整天裏麵,除了那對小家夥的出醜之外,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不過張莉清清楚楚地注意到那兩個小家夥對自己所抱有的敵意,毫無疑問,這兩個小家夥已經猜到是怎麽一回事了。


    張莉同樣也注意到兩個小家夥的父母對自己微微的不滿,不過她同樣毫不在乎,事到如今能夠讓她真正感到在意的恐怕沒有多少東西。


    這天,張莉都在等待著電話,中午那個等待已久的電話號碼,終於出現在了她的手機熒幕上。


    令張莉感到驚異的是,電話裏麵讓她前往的地點並非是原本計劃好的羅馬,而是離那頗有距離的裏斯本。


    和每一個人重重道別,張莉聲稱自己有事,不過她並沒有告訴任何人到底有什麽樣的事情,盡管這裏的每一個人對於張莉的我行我素已然司空見慣,不過這一次仍舊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正因為如此,最終張莉不得不替自己編織了一個謊言,她聲稱自己的一個同學邀請她參加一個聚會,聚會的地點是在法國,那個同學的父母在法國頗有地位,而邀請他們參加聚會的發起人,是一位赫赫有名的銀行家。


    因為從阿姆斯特丹前往裏斯本確實有段距離,所以張莉幹脆叫來了她的那架專機,阿姆斯特丹近郊就有一座小型機場,所以用不著長途奔波前往那個遠離城市的國際機場。


    送張莉前往機場的是她的父母再加上熱情的大伯,不過當他們看到那架模樣異常漂亮的私人飛機的時候,他們的神情變得有些尷尬。


    顯然他們三個怎麽樣都想象不到,張莉口中那所謂的不錯的交通工具竟然是這玩意兒,一時之間那久違的差距感再一次從他們的心底冒了起來。


    仍舊是那架首相一號,超酷的外形卻有著令人難以想象的短航程,不過這一次駕駛飛機的是管家克森。


    張莉問了問,才知道因為今天是聖誕節,所以租借飛機的航空公司派不出飛行員來,這件事情對於張莉來說倒是沒有任何在意,反正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可以熟練地駕駛這架飛機。


    但是旁邊那三個前來送行的人,卻聽得徹底愣住了。


    從張莉的對答之中,他們知道駕駛飛機的是她雇傭的管家,從他的樣子看起來,就頗有那麽一股英式世家總管的派頭,再加上還能夠駕駛飛機,那三位站在一旁傻傻地計算著雇傭這樣一個管家需要花費多少金錢。


    不過正是因為有這樣一個管家在,原本滿懷疑慮的父母總算放下心來,不過在放心的同時也讓他們感到憂鬱─女兒好像離開他們非常遙遠,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令他們自己感到非常渺小。


    看著飛機起飛,好一會兒之後,張朋健才從失神的狀態之中恢複過來,突然間他想起了妻子的那個小小的請求。


    看著那漸漸變成天邊一個小點的飛機,張朋健有些動搖起來,他擔心或許他對於妻子的請求答應得太快了。


    現在想來女兒送出的這件禮物未必簡單,弄得不好恐怕是什麽女王專用,或者限量紀念版都有可能。至於價錢,張朋健現在絕對不敢和他那個神秘莫測、讓人看不透的女兒比闊。


    在飛機上,除了石佛、美佳之外,仍舊還是那四個女傭。


    曾經有那麽一段日子,張莉甚至快要把那五人組給放棄了,幸好自從這些家夥闖過語言的關卡後,漸漸顯露出他們的價值。


    不過這些家夥仍舊無法適應眼前的行動,他們的槍法太差,而那兩個身手敏捷的卻偏偏在格鬥方麵差得一塌糊塗,那兩個會幾下功夫的卻又跑得不快,正因為如此張莉不得不讓這群家夥始終留守家中。


    當然那些家夥自己也挺鬱悶,畢竟好不容易有機會成為詹姆斯。龐德,誰都想表現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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