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韋氏棒打野鴛鴦


    次日清晨,天空仍被夜色籠罩著,劉春花便如往常一樣早早地起身了。她並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事,她匆匆趕回家裏,開始忙碌地準備一天的工作——熬製豬食、做早飯。當天邊剛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時,她已經收拾妥當,出門前往工地勞作。


    此刻的劉春花心中惦記著自己對李國慶的那筆欠款,整整兩百元啊!她深知必須爭分奪秒地加倍努力工作,才有可能在接下來的短短兩三個月內還清這筆債務。而之後所掙得的錢財,便能一點一點積攢下來。畢竟家中還有兩個兒子尚未成家,如果大兒子或者三兒子有幸遇到心儀的女子,有了這些積蓄,就能幫助他們順利組建家庭。


    一直以來,劉春花鮮少會陷入自我憐憫的情緒之中。在鄉親們眼中,她仿佛永遠不會感到疲憊,時時刻刻都洋溢著無盡的活力與昂揚的鬥誌。無論是何種農活,隻要經她之手,必定完成得既迅速又出色。不僅如此,如今的她變得愈發健談,但僅僅隻是與眾人談笑風生,從未參與過任何有關他人是非長短的閑談,更不會隨意傳播他人的壞話。


    昨晚發生在周映紅和狗六之間的事情,想來絕非隻有李大壯一人目睹。因為李大壯還在夢鄉裏時,那個消息就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在一夜之間便傳遍了整個村莊。因此,當那些前往農場務工的婦女們得知今日周映紅沒有到場後,眾人開始放飛思緒,肆意暢想起來。其中一人說道:“倘若周映紅真將狗六招到家中,那她的婆婆將會作何感想呢?”


    另一人附和道:“如果周映紅要結婚,無論如何,總歸是要嫁出門去吧?然而熬過了這麽多年,好不容易盼到生活漸漸好起來了,她莫非還會心甘情願地跳入狗六家那無底深淵之中?畢竟狗六可是孑然一身、窮困潦倒的老光棍啊!”


    緊接著,又有人發表意見:“雖說周映紅與狗六並非近親,但中間畢竟橫亙著一代人呐!哪有嬸嬸下嫁給侄子的道理?”


    此時,李芳芳聽到這句話,心中不禁“咯噔”一聲響,下意識地望向不遠處的李大發——原來,她與李大發之間同樣存在著輩分差異。


    對於這類話題,身為黃花閨女的李芳芳實在不便插話。於是,她唯有靜靜地在一旁聆聽。可當聽到這句有關輩分的言論時,她深知眾人對這種關係頗為在意,並且先前也聽說了李大強強烈反對李大發跟她交往的話。覺得自己跟李大發似乎真的走不到一起,這使得李芳芳瞬間陷入無盡的憂愁與苦悶之中。


    此時此刻,在場的人之中,除去那幾位姑娘之外,還有一個人同樣選擇了緘默不語,這個人便是劉春花。在她的內心深處,始終認為周映紅著實不易,因此對其充滿了深深的體恤之情。這種體諒甚至已經達到了一種令人驚歎的程度——當她親眼目睹周映紅偷竊自家鴨蛋之時,竟然沒有出手阻攔,更未曾將此事揭露出來。


    劉春花向來都是如此心地善良,善良到幾乎毫無底線可言。然而,恰恰正是由於她這份無盡的善良,使得她在李村這個地方逐漸積累起了良好的人緣。盡管其他人可能會對李大壯父子幾人抱有各種鄙夷和不屑,但麵對劉春花時,卻總會有求必應,展現出極大的熱情與善意。仿佛隻要是劉春花提出的請求,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給予她力所能及的幫助。


    周映紅做夢也想不到,這件事情竟然會在村子裏鬧得滿城風雨!這麽些年來,盡管偶爾會有那麽一兩個人聲稱在夜裏看到她和狗六待在一起,但每次隻要她開口大罵一通,那些傳言就會立刻銷聲匿跡。因此,她與狗六之間的事情從未像如今這般被人大肆渲染。


    眼下村民們竟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傳播此事,這無疑會讓她的女兒、女婿乃至孫兒顏麵盡失啊!周映紅心中不禁犯起嘀咕,她開始懷疑這一切是否是自家婆婆韋氏蓄意為之,其目的無非就是想迫使她徹底與狗六斷絕關係。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周映紅深知自己根本無法割舍這個家,更不可能選擇跟隨狗六去過日子。畢竟她年事已高,絕無可能再生育子女。若是真的跟了狗六,萬一女兒和女婿從此不再認她這個母親,那又該如何是好呢?待到年老體弱之時,恐怕連一個能在床邊侍奉茶水的人都找不到吧。


    想到這裏,周映紅意識到,既然韋氏如此苦苦相逼,那她也隻能無奈地與狗六劃清界限了。於是乎,周映紅毅然決然地邁開步伐,昂首挺胸地走進了狗六那間狹小局促、床鋪連著爐灶、爐灶挨著床鋪的簡陋小泥屋裏。


    此時,狗六正沉浸在甜美的夢鄉之中,鼾聲如雷,對於村子裏所發生的種種事情渾然不覺。突然,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響傳來,狗六被驚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之間,隻見自己心心念念的紅兒輕輕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刹那間,狗六一骨碌從床上翻身而起,滿臉喜色,迫不及待地問道:“紅兒,莫非你已經深思熟慮過了,決定要與我共結連理?”


    然而,周映紅卻雙眼泛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嘴唇微微顫抖,囁嚅著說道:“並非如此,六郎,請你聽我把話說完。從今往後,我們恐怕得分道揚鑣,無法再像從前那般相守相依了。”


    “什麽!你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狗六大驚失色,猶如遭受晴天霹靂一般,猛地從床上一躍而下,難以置信地吼道,“為何你要說出這番話來?”


    “昨夜之事,如今已在整個村莊傳得沸沸揚揚。”周映紅緊咬銀牙,恨恨地說道,“也不知是哪個挨千刀的混賬東西所為,這般行徑定會令我的女兒和女婿在村中顏麵掃地、無地自容。因此,我倆隻能忍痛割愛,斷絕往來了。”


    狗六一瞬間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氣,整個人呆若木雞般愣在了原地。他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重重地跌坐在旁邊那張矮小的凳子上,然後緩緩地埋下自己的腦袋,將其深深地藏進雙膝之間。兩隻手緊緊地抱住頭部,像是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封鎖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他的肩膀開始不受控製地顫抖著,一起一伏,但卻始終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周映紅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到狗六身邊,眼中滿是疼惜與無奈。她輕柔地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狗六的後腦勺,語氣無比懇切地說道:“六郎啊,你千萬別怨恨我,也別記恨我。這麽多年來,多虧有你的幫忙和陪伴,真的讓我特別感激。要是沒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撐過這艱難的歲月,更別提等到李村的變革了。可是……可是你應該明白我的苦衷,我實在沒辦法丟下我的女兒不管呀!”


    狗六依舊低垂著頭,一聲不吭。半晌之後,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句沉悶的話語:“你走吧,回你該回的地方去吧,我不會怪你的。”


    聽到這話,周映紅心下一痛,她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麽來寬慰眼前這個男人,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又不知如何說起。最終,她隻能咬咬牙,狠下心腸,轉過身默默地離去。那漸行漸遠的背影顯得如此落寞而決絕。


    狗六靜靜地坐在那裏,心中猶如翻江倒海一般思緒萬千。他本就是一個沉默寡言之人,更傾向於獨自沉思。此時此刻,他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認定自己就是那命中注定的煞星。先是克死親生母親,緊接著又克死養母,如今就連他深愛的紅兒也因為與他有所牽連而聲名狼藉。似乎但凡與他扯上關係的人,都難逃厄運。


    慶幸的是,紅兒並未應允下嫁於他。倘若真的成婚,而後不幸早逝,那麽他自己恐怕也難以苟活下去。然而,一想到從今往後再也無法與心心念念的紅兒相伴左右,狗六便覺得生無可戀,恨不得立刻撞牆自盡。


    但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另一種念頭忽然湧上心頭。雖說自己尚未娶妻生子,依舊孑然一身,但好歹也曾領略過女人的柔情蜜意。而這所有的美好體驗,皆是源於那位令他傾心不已的紅兒。所以,他絕不能就這樣輕易放棄生命,成為李村眾人茶餘飯後的笑柄。不僅如此,他還要一如既往地守護著紅兒,確保無人能夠欺辱她半分。


    想到此處,狗六猛地抄起一把鋒利無比、寒光閃閃的菜刀,發了瘋似地朝著曬穀坪的正中央狂奔而去,並穩穩當當地站住腳跟。隻見他高高舉起手中那把令人膽寒的菜刀,雙眼布滿血絲,宛如一頭凶狠殘暴的惡狼一般,聲嘶力竭地嗥叫著:“誰敢再多說一句關於周映紅的壞話,老子今天非砍死他全家不可!”


    這一聲怒吼猶如晴天霹靂,響徹整個李村上空,就連腳下的土地似乎都為之顫抖了三下。方才還喧鬧嘈雜、人聲鼎沸的李村瞬間變得鴉雀無聲,仿佛時間在此刻凝固了一般。更有甚者,一些膽小怕事的老人被嚇得魂飛魄散,匆忙奔向農場,爭分奪秒地向自家的婦女通風報信,千叮嚀萬囑咐她們千萬不要再對周映紅評頭論足,以免惹來殺身之禍,慘遭滅門之痛。


    而韋氏自然也是將狗六這番狠話聽得清清楚楚,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悲涼與酸楚,但很快她便又轉念一想,自己這般做法實乃迫不得已,如果不拆散他們,放任周映紅和狗六繼續肆意妄為下去,那麽李玉梅和周小雙今後恐怕再也無顏麵對李村的父老鄉親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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