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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九三章藥童


    “咕——”腹中再次傳來一陣鳴響,打斷了淩斷殤的思緒,他端起海碗便是一通大喝。


    那粥裏煮了不少紫色的小果子,吃在嘴裏滿口芬芳,他當然不也不是。碟子裏的小菜,看上去是從山裏挖來的野菜,但沒有絲毫尋常野菜的苦澀,反而清甜滑爽,甚是安逸。


    淩斷殤將這一碗粥與碟中小菜統統吃了個精光方才感到腹中飽足,滿足地籲了一口氣之後,他這才發覺人生美事中還是要有美餐才是王道。他已經記不得上一次吃這麽飽是時候了,自從他逃出昭京之後便一路風餐露宿,很難吃到一頓像樣的飽飯,即使後來尋找聚仙鎮,也是隨時都處在緊張的環境下,今日倒算是好好吃了一頓。


    吃完飯後,淩斷殤便出了門去,才一打開門一團白蒙蒙的霧氣便迎麵撲來,夾雜著怡人的藥草清香。屋子外此時雲霧繚繞,雲蒸霞蔚,似如仙境一般。


    此時夕陽還未落山,六疊峰頂又處挨近雲層的地方,此時如同被籠罩在一層氤氳之中。


    淩斷殤所住的竹屋外是一大片的苗圃,裏麵種著各色奇花異草,那藥草清香想必便是從這苗圃散發出來的。望著這些奇異的花草,淩斷殤不禁猛吸了一口氣,不覺間一陣心脾通透,渾身舒爽。


    竹屋正對麵七八丈開外的地方,是一汪清澈見底的碧波小池,池水之中多有一條條金鱗遊魚,見到淩斷殤靠近卻是不害怕,甚至長大了圓嘴朝他吐了一串泡泡。


    小池周圍,梅花間竹的林立著大大小小數間竹屋,竹門虛掩,也不裏麵有沒有人。


    再遠的地方因為霧氣太濃,此時又光線不好淩斷殤看不真切,依稀辨認出是一片蔥鬱蒼翠的竹林,被一團清氣圍繞。


    一陣清風吹過,帶起沁脾竹香,竹濤婆娑,沙沙輕響,一股涼意自背脊爬上了頭皮,這種感覺是淩斷殤自從凝煉出生之水後便沒再體會過,不過如今肉身被封禁他與凡人無異卻是有幸能夠再嚐嚐。


    淩斷殤這六疊峰乃是門中一處極為重要的地方,一般優秀的弟子閉關都是在這裏的某處,不過他卻不原來玄心的住所也是在這裏,似乎他的地位在奇仙門內有些超然。


    淩斷殤在附近轉悠了片刻,在傍晚時分回到了竹屋內。


    屋頂之上的夜明珠此時已經亮了起來,整個屋內一片光明柔和,淩斷殤原本放在竹桌上的碗碟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本書冊。


    “《遊仙道經上冊》?”望見書冊上的名字淩斷殤不禁一愣,旋即將書冊拿在手中翻開。


    這本書冊並非是傳功弟子給他的那種印刷版,冊子上麵的字工整挺拔,內斂而含方正之氣,想必就是出自玄心的手筆,畢竟這裏隻有淩斷殤與玄心兩人。


    書冊內不僅有靈寂期之前的所有修煉口訣,還有玄心親筆所寫的心得體悟,甚是詳細。


    柔和的燈光之下,淩斷殤盤坐在竹床上,細細研讀著書冊上的文字,這一看卻是如癡如醉。以前他雖通讀《遊仙道經》前四個境界的口訣,自覺也無太過難懂的地方,如今見著玄心做的注釋卻才明白當初是井底之蛙坐進觀天了,全憑揣摩根本就沒有弄懂口訣中的真意。當即,淩斷殤根據注釋逐字逐句的推敲印證起來。


    ……


    一縷縷晨輝自竹屋頂上的縫隙間投射而下,淩斷殤將書冊一合,麵上露出一絲笑意,經過一晚的細讀,他終於將培元期之前的修行之法了然於心。雖然一晚未睡,但依然覺得精神舒爽,這便是昨日那碗清粥與小菜的功效,再加上他弄通了修行要訣,自然是舒爽無比。


    “淩斷殤,速速出來。”驀地,門外傳來一聲輕喝。


    淩斷殤起身推門而出,竹屋外,玄心一身白袍颯然而立,望向前者的麵上略帶一分微笑。


    玄心手掌一翻,便拋出一個,淩斷殤抬手一接,雖然動作已經變得遲緩,但卻不影響他的判斷能力。觸手是一團溫暖,放下手臂一看,一隻用竹葉包裹的如飯團一般的正躺在他的手心中。


    淩斷殤將竹葉打開,果真是一個飯團,不過這飯團中添加了一些青翠之物,應該是藥草或野菜一類的。


    “雖然你身上有傷,不過今日便要開始做你藥童該做的事。你可以吃邊聽。”玄心的聲音緩緩傳來,“不要以為玄某手下的藥童便是一份輕鬆的工作。玄某身為本門負責丹藥煉製與分發的長老,每隔一段便會煉製大量的丹藥,所以對於靈花、靈草、靈果這些靈藥的需求量極大。當然平日裏會專門有負責送藥的弟子將所需靈藥送來,不過為使煉製出來的丹藥效果達到最好,玄某便會再添加一些藥物,而這些藥物有可能是藥園中有的,也有可能需要至其他的地方去采集。而你,淩斷殤便負責日常靈藥的采集事務。平日裏還有一些瑣碎雜事也會讓你去做……”


    待玄心將話說完,淩斷殤也將手中的飯團吃下,聞聽玄心的話之後他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點頭。畢竟在看了玄心交給的書冊之後,淩斷殤已經斷定前者所作所為對都是有益的,索性也不多言。至於他身上的傷,其實在玄心的丹藥以及生之氣的不斷作用下已經好了不少,隻要不是真強明劍的大動作倒也無甚大礙。


    說罷,玄心便叫淩斷殤跟他前去,兩人行到一座稍大的竹屋內,推門而入,一股濃鬱的藥香頓時撲鼻而來,原來這裏麵全是藥草,分別堆放成了三堆,每一堆都有半個人高。


    “今**要做的便是將這……”玄心移步藥堆旁,隨意撚了一根雙指寬的藥草,望向淩斷殤道,“將我手中這根藥草搗成汁,盛裝在這支玉瓶內。”


    聞聽此話,淩斷殤眉頭微微一皺,一根藥草?莫說這一把,隻要有合適的工具就是這一堆他一天的功夫也能研磨完畢。但玄心也不是傻子,為何單單說僅研磨這一根呢?


    玄心似乎看出了淩斷殤的顧慮,他指了指放在竹屋一角的一隻石磨,道這是專門用來研磨藥草的石磨。此磨印刻有陣法,你需要一邊運轉《遊仙道經》功法,一邊推動石磨便可。”說罷玄心又一轉身出了竹屋,門外又傳來一個聲音傍晚之時我來取這瓶中藥汁”


    淩斷殤沒有猶豫,行到石磨前,細細看了看,果真這石磨並非尋常人家中的磨盤,此磨通體呈紅色,接近大半個人高,磨身之上不時有符印的光華閃過。淩斷殤試了一下用手推磨,哪知這磨盤竟似渾然一體,絲毫不為所動,要淩斷殤雖然肉身氣力被封禁,但身體的底子在哪裏,即使如今渾身力量也約莫抵得上尋常人兩個壯勞力,哪知這磨盤竟然紋絲不動。


    不過淩斷殤也不蠢,單憑力氣推磨不行便心神沉下麵內真氣開始運轉《遊仙道經》,真氣在體內經脈中奔騰,四周的天地元氣便被吸納而入,這六疊峰上的天地元氣極其濃鬱,比之二疊峰的衍心洞都濃鬱了三倍不止。


    與此同時,淩斷殤動手抓住磨盤的柄便要開始推磨,哪知這一分心,體內真氣頓時一亂,再不能維持《遊仙道經》的功法。功法不能維持,這石磨自然是不可能推得動了。不過淩斷殤並不會輕易放棄,當下雙目一闔,再次全神貫注地運轉《遊仙道經》功法……


    午後,耀陽的金光灑下,落在這清竹軒內卻是如同透過了一層冰,頓時變得柔和。


    竹屋之內,淩斷殤雙手握持磨柄,一雙劍眉深擰,似乎氣沉丹田準備發力,然而過了半晌卻絲毫沒有動靜。驀地,他雙眼一睜,瞳目中透著一股沉凝。


    “難怪,玄心隻讓我將那一根藥草研磨成汁……如今已經過了四個時辰,我卻依然不能運轉功法的同時推動石磨……我的心為何總是靜不下來?”


    從清晨太陽剛剛升起,一直到此刻午後,足足過了四個時辰,淩斷殤絲毫不得要領,若讓他僅僅運轉《遊仙道經》功法是絲毫不在話下,而且經過這四個時辰的磨煉,他隻需雙目一閉,五息之間便能進入抱元守一之境,然而,一旦他分心兩用,欲要推動磨盤,正在默運的功法頓時便會土崩瓦解。


    一般修仙之人修行之時都是選擇一處靜室在完全沒有任何打擾的狀態下運轉功法修行,而如今,卻要淩斷殤不僅要運轉功法同時還要雙手施力推動磨盤,這等要求若換做其他人讓他去做,淩斷殤定然不屑一顧,但玄心讓他這般做,淩斷殤便這般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即使持續試驗了四個時辰無果。


    不知為何,一旦淩斷殤分心兩用,內心便會生出一股暴戾的情緒,正是受這情緒的影響,令他絲毫不能集中精神再推動磨盤。


    心中湧上幾分失落,不過淩斷殤依然沒有放棄,此刻他雙目睜開目光凝視著磨盤洞口的那片藥草,《遊仙道經》的功法開始運轉起來。


    真氣奔湧不息,四周的天地元氣開始朝淩斷殤聚攏,與此同時,他雙手握持磨盤的木柄,緩緩施力……就在此時,他感覺心頭狂跳,一股無法言語的狂暴情緒似乎就要隨著心跳加快破體而出。


    就是這股情緒一直在糾纏著他,這一年多以來如同夢魘一般將淩斷殤困在培元期巔峰而不得突破心動期,如同這一心兩用,過往淩斷殤每每欲突破心動期便會因為自身的問題而失敗。


    心動期是修真的第一個危險階段,心靈出現悸動。乃是感悟天地,上體天心,清心明智之期。然而正是淩斷殤內心的暴戾讓他與感悟天地,上體天心絕緣。


    這一次,淩斷殤並未製止心中的暴戾,隨著這股情緒的噴湧,他直覺體內的煞氣也升騰而出,眼前再次出現一道道過往的幻影。


    就在此時,一道靈光在淩斷殤心頭一閃而過,這一幕不正是當初身處見心洞時的場景嗎?


    “抱元守一心似劍,扶風破障靈犀通……”《劍訣三篇》第三篇的口訣在淩斷殤的口中默念,隨著口訣的念動,一股如劍般的堅韌與破開一切的意誌在他的心中升起,逐漸占據了所有心緒,那股暴戾的情緒隨之煙消雲散。


    淩斷殤嘴角微微一掀,與此同時,雙手略一施力。


    “咵……”石磨轉動的聲音悄然響起。


    竹屋之外,麵朝小池逗弄著池中魚兒的玄心麵色一展,輕輕點了點頭……


    隨著石磨的推動,淩斷殤隻覺得丹田內的真氣如同開閘放水一般洶湧而出,盡數被吸進了石磨之中,而四周雖有天地元氣不斷補充,但煉化的量卻終究比不上吸收的量,推動石磨的速度頓時緩慢下來。不過幸得淩斷殤已經克服最大的障礙,而這小小一片藥草也在推磨了將近一個時辰的功夫下化作一股淡青色的液體流進了下方的玉瓶內。


    淩斷殤長籲一口氣,身子如同耗盡了最後一口氣力,在木柄上握持了幾乎一天的雙手終於放了下來,而他整個人也是委頓在地。丹田內的真氣幾乎全部耗盡,一股強烈的疲憊感迅速占據了全身每一個細胞,再也忍不住了,淩斷殤就這般依靠在石磨旁沉沉睡去。


    就在此時,竹屋的門打了開來,玄心白衣如雪的身影出現在門前,他先是望了一眼那隻玉瓶,目光又落在淩斷殤的身上。


    “淩家的後人果真如此不凡,短短一天的時日竟能將這策心石磨推動,而且還是在煞氣幹擾的情況下……”


    低低呢喃了幾句,玄心將淩斷殤橫抱起來,就這般將他送回的竹屋內。


    而此時,淩斷殤雖然睡去,但《遊仙道經》的功法依然在緩緩運轉,四周濃鬱的天地元氣隨著功法進入其體內,煉化成真氣……


    第二九三章藥童


    第二九三章藥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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