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進忠、永璜二人癡迷於嬿婉。每逢皇帝不暇,便欲與嬿婉偷歡。進忠因侍奉皇帝左右,常搶占先機,令永璜怨恨不已,可為了嬿婉,隻好強忍。


    正月十三,皇帝攜令貴妃離京,依皇太後之命,亦帶同其他嬪妃。一行人經直隸、山東,至江蘇清口,再乘船沿運河南下,途徑揚州、鎮江、丹陽、常州,終至蘇州。三月,聖駕抵達杭州,遍覽西湖美景。


    江南水鄉,素為自詡文人墨客的弘曆所向往。然而他此行雖至江南,眼中卻隻容得下嬿婉一人,其他美景與佳人,一個也未入眼,更對那些試圖進獻美人的官員大加貶斥,嚴懲不貸,生怕嬿婉不悅。


    是夜,宮中設宴,皇帝與令貴妃同坐西湖畔,太後及眾王公嬪妃相伴左右。貴胄們攜眷同行,卻隻顧著將目光投向最上首那絕世佳人。


    嬿婉今日身著玫瑰金孔雀龍紋水獺皮短襖,內襯緋紅蹙金刺八鳳吉服,珠翠滿頭,最為奪目的是那對九轉連珠赤金雙鸞鑲玉步搖,耳畔掛著掐絲九九福壽紋紅珊瑚耳墜,墜著兩顆圓潤夜明珠,在夜色中泛著淡淡熒光,與那嬌豔欲滴的巴掌小臉相映成趣。


    纖纖玉指上,佩戴著皇帝所贈的紅寶石玉扳指與金龍頭連珠鑲翠戒指,另有一枚色澤暗淡的紅寶石素戒,她今日非要戴上,以迎合某人設的局。


    淩雲徹這些日子來沉默寡言,卻也注意到了嬿婉的裝扮,心頭暖流湧動,喜悅溢於言表。但他看著那雙比任何美玉都要更光滑白皙的手,與其它華貴戒指相映襯,自己所贈的那枚顯得那樣格格不入,不禁心生自卑。


    太後漸悟皇帝心意,此番南巡,不再似前世舉薦嬪妃,眾人亦安分守己、恪守禮儀,偶爾偷偷望向高位處。嬿婉對那些男子的殷勤視線不以為意,她目光所及,是後排中一道格外顯眼且帶著得意的眼神——烏拉那拉如懿。


    嬿婉掃過如懿身後宮女,微感熟悉,翻閱前世記憶,恍然大悟,那人正是烏拉那拉氏前世最忠誠的爪牙。


    昔日被調至如懿身邊的宮女,經一番銀錢打點,終得調離,脫離了苦海。內務府遂指派容佩前往烏拉那拉官女子身邊侍奉。殊途同歸,容佩對如懿敬重有加;此刻,她顯然已洞悉了如懿的所有安排,估計也聽聞了不少對令貴妃的“客觀評價”,正瞪視著嬿婉。


    餘光瞥見如懿欲起身,容佩忙上前攙扶,嬿婉妖冶的狐狸眼閃過一抹深意的笑,依偎在皇帝懷中,右手輕巧地撥弄著中指上的那枚素銀紅寶石粉戒指。


    如懿鼓起勇氣,昂首挺胸,目光堅定地望向上首。見帝妃親昵相偎,她心中一橫,步至宴席中央跪下,嗓音鏗鏘有力:“嬪妾要告發令貴妃私通,穢亂後宮,罪不容誅!”


    議論聲驟時四起,男子們憤恨的視線紛紛投向烏拉那拉氏。而坐於帝妃下首的甄嬛心下一動,隻覺得這話似曾相識。


    嬿婉尚未開口,弘曆便迅速將她扶穩,隨即“蹭”地一聲站起。因距離過遠,無法直接踹向如懿,他十分不悅,正欲繞過人群,卻又急不可耐,便順手抄起賢妃桌上的酒壺,朝如懿擲去,怒喝道:“你這賤人瘋了不成!來人啊,烏拉那拉氏言行無端,攀扯貴妃,著......”


    “慢著!”容佩大聲打斷了皇帝,聲線顫抖,不顧四周眾人驚詫的眼神,道:“皇上再偏愛令貴妃,也不能這樣不顧規矩。至少應當聽小主把話說完。”


    弘曆欲再擲物,又想命人將如懿與那賤婢拖下去處死,卻聽她高亢道:“令貴妃娘娘佩戴的紅寶石戒指,便是鐵證!”


    皇帝嗤之以鼻,氣血上湧,大吼著:“放你的屁!婉婉的紅寶石玉扳指乃朕親手所刻!”


    如懿怒目而視上首神色依舊從容的嬿婉,憤然道:“那枚素銀紅寶石戒指,實為禦前侍衛淩雲徹與令貴妃的定情信物!昔日,令貴妃因貪慕皇家權勢,棄青梅竹馬淩侍衛於不顧,然舊情難忘,餘情未了,至今猶佩戴著。”


    眾人齊齊望向令貴妃安放於宴桌上的玉手,果見那枚戒指,紛紛嘩然,偶有嬪妃冷嘲熱諷地看向嬿婉,一旁的弘曆則有些愣神。


    原來,婉婉執意保留這枚成色差勁的戒指,竟是這緣由...那些時刻,嬿婉的種種反常舉止,似乎都有了解釋。弘曆的心沉入深淵,卻仍不願責怪嬿婉,堅信必有隱情,定是烏拉那拉氏那賤人胡言亂語......


    皇帝不舍得懲罰嬿婉,便轉而以冷冽的目光如視死物般掃向如懿及其身旁的容佩,令她們不寒而栗。這時,淩雲徹急忙出列,跪地叩首,深情地望了一眼上首光華奪目的人兒後,堅定地開口:“皇上,微臣與令貴妃確是同鄉,但那戒指是微臣借她銀兩,她自己買的。自入宮後,她與微臣再無往來,請皇上明察!”


    弘曆雖對這個該死的侍衛恨之入骨,可也不得不承認他的話確如及時雨一般,“那就是了。朕自然信得過令貴妃。傳朕旨意,烏拉那拉氏,汙蔑貴妃,抹黑皇室,擾亂宮闈,著廢為庶人,淩遲處死,與珂裏葉特氏的骨醉安置一處,並誅其九族;至於那宮女,以訛傳訛,危言聳聽,當以肉刑處置,尤其要割下舌頭,以儆效尤。”


    眾人跪地,懇請皇帝息怒,甄嬛與幾位嬪妃心中對如懿尚存憐憫,卻也不敢說什麽。如懿被拖走之際,難以置信地望著皇帝冷漠厭惡地瞥了她一眼,隨後轉身去安慰魏嬿婉。


    如懿高聲呼喊:“皇上,您聽過‘蘭因絮果’這句話嗎?我少時讀的時候隻覺得惋惜,如今才明白......”話音未落,在皇帝示意下,宮女們迅速上前,用供貴人們擦手的巾帕堵住了如懿的嘴;而一旁同樣驚慌失措的容佩,尚未開口為烏拉那拉氏“辯冤”,便也被捂住了嘴。


    嬿婉雖未顯半分驚惶,卻總是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引得在場男子們關切地注視著她。而弘曆則強作歡顏,溫聲安慰著。


    夜幕低垂,弘曆細心為嬿婉沐浴。水波蕩漾間,心緒卻如亂麻,他欲言又止,終是沉默,唯恐一旦挑明,嬿婉對他那點情愫也會消散無蹤。


    嬿婉忽地依偎於弘曆懷中,輕聲道:“婉婉喜歡過淩霄花,”她抬首,凝視著弘曆那雙滿含卑微與深情、略帶慌張的眼眸,宛若一隻雨中失落的小狗,


    “婉婉確曾傾心於淩雲徹,也曾許諾,待得自由身,歸鄉共結連理。可是,他聽信了珂裏葉特氏與烏拉那拉氏的話,我在啟祥宮受盡搓磨之際,他勸我忍耐,又在烏拉那拉氏入冷宮時為她吸蛇毒、為她辯解,如今,我對他,唯餘厭惡。”


    弘曆聞言,驚愕與痛楚交織,他未曾料想,他的婉寶不僅受過那些賤人欺淩,連昔日的青梅竹馬亦如此待她,不禁自責不已。


    他是遺憾嬿婉曾對他人有過情愫,但隻要她表明心意已變,他就什麽都能理解。更何況,即便嬿婉心中尚存他人,他亦不舍放手,情願守護她一生。


    還有,那個淩雲徹是不是瘋了,居然棄婉婉這等佳人不顧,轉而討好烏拉那拉氏;不過也該謝謝他放手,若非如此,自己又怎能與嬿婉相守......思及要不是自己及時援手,嬿婉或已嫁作他人婦,弘曆心如刀絞。


    門外,進忠心疼嬿婉的同時,目光如刃望向跪於不遠處的淩雲徹,眸中滿是憤恨與深意。


    弘曆正思索著如何報複淩雲徹,又擔心嬿婉若念舊情,假使自己懲處過重,她會難過。忽聽嬿婉道:“婉婉自然報複他了,以青釭劍為刃。”弘曆心下一喜,婉婉果然不再戀慕那侍衛了,她心裏有我!正欲詳詢,嬿婉再度啟唇:“其實,他不應是侍衛,實為太監。”


    弘曆喜悅難抑,如同晴空霹靂,一切煩惱盡數消散。他再無半分憂慮與悲傷,朗聲對進忠下令:“去,秘密處決淩雲徹。且既然他那般效忠烏拉那拉氏,便將他與之同葬。”


    淩雲徹聽聞皇帝令其先行回房,很是憂慮嬿婉安危,隻覺得帝王心腸冷酷,再喜愛嬿婉也難免生疑。思緒萬千間,淩雲徹步回臥室,便遭進忠率一幹太監於僻靜小徑中以亂棍擊斃。進忠下手極重,非但為嬿婉報仇,亦是傾瀉對情敵的恨意。


    淩雲徹在生命最後一刻,還以為這是皇帝旨意,必能保全嬿婉,他回憶起桐花旁那嬌小身影笑靨如花,心中釋然,含笑而逝。


    那枚雲燕紋紅寶石銀戒,終被皇帝棄於養心殿外,暴雨如注,隱沒於無名草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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