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蓮舟兄弟見到六弟出手攻擊七弟,都是忍不住心神一顫。


    俞蓮舟當機立斷,右手長劍出鞘,一式【乾坤倒懸】,毫不猶豫的斬向殷梨亭的雙手。


    殷梨亭對於二哥疾斬而下的鋒利劍光,恍若不見,攻擊方向依然不變。


    他這一下若是擊中了莫聲穀,莫聲穀勢必受到重創,但他自己也不能幸免,雙手必然斷在俞蓮舟的劍下。


    正在這時,雙英卻右手突然打了個響指,那殷梨亭聞聲立刻收勢轉身,雙足並立一跳。


    頃刻之間就跳到了雙英的身後,垂手侍立。


    俞蓮舟見到他轉身躲開了他這一劍,心中也不知道是喜是憂。


    雙英卻是忽然一聲冷笑道:“好一個武當派。好一個兄弟情深!俞蓮舟俞二俠!你為了七弟,寧願犧牲了六弟?上次在【雷神洞】,你將自己的六弟一劍穿心;這次又要斷了他雙手;下次你是不是就要斬了他的頭顱?你當真要你六弟死無全屍?那你早說呀。都不用你們兄弟動手。小女子都可以代勞。我可以將他大卸八塊或者是千刀萬剮。然後將他的屍體親手送上門去。不過,這份大恩大德,你們打算怎麽報答我呢?”


    她這話,著實殺人誅心!


    俞蓮舟迫不得已的,對已經氣絕身亡的六弟動手,心裏已經是愧疚難安,肝腸寸斷。


    此刻,聽到她這殺人誅心的話,一直強行壓製的悲哀,頓時就不可遏製的爆發了出來。


    三俠俞岱岩與眾兄弟都聽到“嗆啷啷”一陣響亮,俞蓮舟長劍落地,人也“噗通”一聲,雙手扶地跪下,當他抬頭之時,已經是淚流滿麵,泣不成聲了。


    令江湖同道敬仰畏懼的俞蓮舟俞二俠,此刻卻像個柔弱無助的孩子。


    眾兄弟都是心裏難受,對二哥卻也是無從勸慰。


    宋遠橋見狀大怒,臉色也是情不自禁的沉了下來,他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二弟俞蓮舟,一臉不敢置信的道:“二弟,她就是你們所說,對我們武當派恩重如山,重情重義,俠肝義膽的昝雙英昝女俠?!我們那苦命的五弟的意中人?這麽狠毒的女子他也敢要?你們是不是被她騙了?”


    俞蓮舟隻是默默的垂淚,卻不說話。


    剩下的俞岱岩兄弟們都是麵麵相覷,不過,卻同時搖頭一聲長歎。張鬆溪道:“好教大哥得知,六弟雖然受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可是,不可否認,如果不是她們姐妹仗義援手,六弟恐怕是早就死在了藏區。即使是沒有死,卻是比死了更加淒慘。後來,六弟的【聖蠱之體】傳遍了江湖黑白兩道。若不是兩位妹子拚死維護。我們兄弟怕不是已經死在了那懸崖之上。而六弟恐怕也是不免落入敵手,被無數敵對勢力瓜分怠盡了。後來,就一路坎坷,一路凶險。都是她們姐妹力挽狂瀾,屢屢讓我們兄弟化險為夷。大哥,你說,她們姐妹,是不是對我們武當派恩重如山?”


    一向訥言敏行的三俠俞岱岩也是忍不住大聲道:“大哥,雙英妹子,為了保護六弟,心甘情願的束手就擒,並以服下化功散為代價,隻為了能讓六弟保證自由之身,不被關入木籠囚車受屈。這也算是六弟臨終之前,最後的一段歡樂時光了。這般恩德,我們兄弟都要一起抹殺,恩將仇報嗎?那我們怎麽對得起恩師教誨?又怎麽對得起,無辜慘死的殷六弟與遠在異國他鄉的五弟?!”


    莫聲穀急忙說道:“還有,雙英姐姐她們寧願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救那慶餘鎮,上萬百姓。如此大仁大義,大智大勇之人。大哥,你覺得她們是惡人嗎?”


    宋遠橋卻是一呆,一臉不可置信的道:“真的假的?這不可能吧?這位昝姑娘,真的有你們兄弟說的這麽好?那她現在出手打傷我們兄弟。又將六弟劫到此處。那也是好心嗎?這怕不是她的奸計,想圖謀六弟的【聖蠱之體】吧?這般奸詐狡猾的女子,你們居然說她是武當派的大恩人?真不知道你們是怎麽想的?虧得你們還是久經風雨的老江湖!”


    “遠橋,你這話,說的太過分了!俗話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這兩個丫頭,對我們武當派所做的一切,為師與蓮舟他們兄弟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是非曲直,你們的師父,我老道又不聾不瞎,難道我活了這麽大的歲數,卻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俞蓮舟兄弟都聽到了這個熟悉的聲音。忙一起跪下。一起躬身叫道:“徒兒見過師父。”


    吱呀一聲,原本關上的房門,又被人輕輕推開。


    來的正是武當派的掌門,宋遠橋兄弟們的師父,張三豐。


    此刻,張三豐卻憐惜的看著神色淡漠的雙英,與她身後無聲無息的殷梨亭,心裏也是五味雜陳。


    他極想要上前抱住,自己那可憐的六弟子殷梨亭,也想要去安慰一下,那個假裝堅強的柔弱少女,可是,他終究還是忍住了。


    他目光看著淒苦欲絕的二弟子俞蓮舟,心裏也是忍不住疼惜。他緩步走了過去,抬手拍拍俞蓮舟的肩膀,溫言道:“蓮舟,你起來吧!你做的沒錯。這雖然對梨亭很殘忍,但是,”他說到這裏,卻神色悲涼的看著殷梨亭,道:“梨亭要是泉下有知,他恐怕也是不願意傷害自己的兄弟,讓你們傷心難過的。”


    雙英卻是忽然一聲冷笑,道:“傷害他的兄弟,又不是他的本心,乃是他在我的控製之下,無意而為之。你們要恨,就恨我,就殺了我,為自己的殷六弟報仇啊。這般畏畏縮縮的,不覺的丟人嗎?”


    張三豐一呆,忍不住輕輕的道:“丫頭,你當真想死?”


    雙英冰冷的一笑,道:“死?嗬嗬!張真人,你覺得,就憑你這幾位不成器的徒兒,想要殺了我,嗬嗬!那他們打得過我嗎?”


    俞蓮舟兄弟都是瞬間就沒有了脾氣,一齊垂頭喪氣的道:“徒兒給師父你老人家丟臉了!”


    宋遠橋畢竟沒有親自見到過雙英的身手。


    雖然在殷梨亭的靈柩前,雙英突然出手打傷了他們師兄弟,但是宋遠橋心裏還是覺得,那是雙英出其不意的偷襲所致。若是光明正大的比武較量,自己兄弟不一定會敗給她的。


    可是,他見到自己的俞二弟他們,麵對她時,卻是全無一戰之意,不由的大感詫異。


    宋遠橋忍不住皺眉,他目光看著師弟們,一聲長歎:“枉費師父他老人家費盡心血教我們武功。讓我們兄弟為了匡扶弱小,懲奸除惡。你們卻連個小姑娘都打不過。你怎麽對得起恩師的諄諄教誨?如今六弟被劫,你們不想法將他救回,你們對得起這兄弟之義嗎?”


    張三豐卻一直在看著殷梨亭,耳邊聽到宋遠橋的話,當即出言喝叱道:“遠橋,你切不可妄自尊大。你別看人家是兩個小姑娘。可是她們無論是心智武功,為人心性,品格無一不吊打你們兄弟。遠橋,說到這個,為師就生氣。她們兩個小姑娘是一個師傅教的。年紀輕輕,修為高深不說。還精通奇門遁甲,排兵布陣,驅邪捉怪,詩詞歌賦。真不知道她們兩個是怎麽練出來的?反觀你們兄弟。不說你與蓮舟、岱岩與鬆溪,比她們大了也最少有十多歲吧?即使是年紀最小的聲穀與真得,也跟她們兩個年紀差不多吧?可是你看看你們那武功跟她們比起來,真叫我是說不出口。既然如此,你們還有什麽可以自傲的呢?”


    七弟子莫聲穀急忙轉身,對著張三豐道:“師父,雙英姐姐就是一個大變態!弟子對她們兩位姐姐,那絕對是心服口服。


    弟子還記得,一個多月前,我與二哥、三哥、四哥在山上【紫霄宮】中,收到六哥的飛鴿傳書,我們兄弟就迫不及待的告別宋大哥,趕往喀什容措,去接六哥。


    誰知道,弟子四人剛剛才趕到喀什容措,便聽到了六哥的聲音。


    我們兄弟都是又驚又喜,忙循聲趕了過去。


    師父,你老人家猜我們看到了什麽?”


    張三豐微微搖頭苦笑道:“你們兄弟經曆的事情,為師哪裏知道?你就直接告訴師父吧!”


    莫聲穀道:“師父,你覺得雙英姐姐她們為人怎麽樣?”


    張三豐不悅的道:“那還用我說?後來怎樣了?”


    莫聲穀道:“我們隔著院牆,就看到雙清姐姐她們,正在虐待一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當時我們兄弟就很生氣。我當時想也不想的就向雙清姐姐一劍刺了過去。沒想到,雙英姐姐卻是僅用一根手指,便彈偏了我的長劍。這份精湛的內功修為,就連二哥都自愧不如。大哥,你覺得你能僅用一指,在倉促間,便彈開我的長劍嗎?”


    宋遠橋搖頭默然不語。


    劉古泉與邱玄清也一齊點點頭,邱玄清道:“昝家姐妹兩個,都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妖孽。放眼當今天下,能與她姐妹並駕齊驅的,可以說絕無僅有。除了師父你們這幾位老前輩外,同輩中人,恐怕是罕有敵手。”


    宋遠橋卻是被他師弟們的話,整的無語壞了!


    不過對於師父的話,他倒是沒有半點懷疑。


    宋遠橋見到他們兄弟都是對她們姐妹推崇備至。而且評價極高。他雖是謙謙君子,為人處事也是謙遜有禮,進退有據。但事關師門榮辱清譽,他的心中自然不服。


    他抬頭看著雙英,手握長劍,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張三豐卻啞然失笑:“遠橋,你敢跟夫子李那老混球過招嗎?”


    宋遠橋卻是被師父這話嚇了一跳。連忙頭搖的像撥浪鼓一般。口中忙道:“師傅你就不要拿弟子窮開心了!夫子李前輩是二弟的祖師爺,兩個,不,三個弟子加起來都不見得是他老人家的對手。與他老人家過招,不是自取其辱嗎?”


    張三豐眉間唇角忍不住掠過一抹微笑,可是一看到旁邊神色木然的殷梨亭,卻是怎麽也笑不出來了。


    可是這個話頭,都是自己起的。自己總不能糊塗收尾吧?


    雖然俗話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但他也要看麵對誰。況且,他也不是個不要臉的人。


    再說了,他這個當師傅的,總不能在徒弟麵前不要臉吧?


    當下便裝作一副嚴肅的模樣,一本正經的道 :“你不敢?可是雙英那丫頭敢!可是,夫子李那個孬種,卻是不敢接招!蓮舟,你將當時之事,說給你大哥聽。”


    俞蓮舟點頭答應,便將自己在西郊山崗之上,涼亭之畔,所遭遇到的一切,都和盤托出。


    當俞蓮舟說到,他為那灰袍人所製,即將被挑斷手腳筋脈成為廢人之時。


    眾兄弟都忍不住為他捏了一把冷汗。


    張鬆溪心思機靈,已經隱隱猜出了這個人是誰。


    劉古泉這回反應居然極快,他立刻就大聲叫道:“那灰袍人,就是夫子李前輩?他是嚇二哥的吧?畢竟他可是二哥的祖師爺!”


    俞蓮舟隻是一聲苦笑:“當時我哪裏知道是他老人家呀?我落在他的手中。以為這一次終究不能幸免於難。正在我絕望之下,雙英妹子就突然現身而出。”


    他將當日的遭遇全部說了。


    當俞岱岩兄弟們都知道了,雙英不僅是救了俞蓮舟一命,更是為他擋住了夫子李的一記耳光。


    後來,當夫子李問她,若是他當時真的要廢了俞蓮舟,雙英會不會真的與他拚命之時,雙英卻是一拉架式,絲毫不怵他,並且說了一句讓他感動至深的話:若是前輩真的對二哥動了殺心,那我們已經不能好好在這裏說話了。至於真的動手,到底會鹿死誰手?嗬嗬!猶未可知!


    此刻,俞岱岩與雙清、張鬆溪兄弟們才知道,當日二哥赴約所遇到的事情。不由的一陣後怕。


    如果夫子李不是自己人,而是敵人的話,又或者雙英沒有及時趕到,那他們恐怕就沒有這位二哥了!【武當十四劍俠】又要少了一位了!


    這時,宋遠橋才算是徹底的明白了,這位小姑娘的身手智慧,與醫術手段,確實不是他可以揣測懷疑的。


    雙英卻是冷眼旁觀著這一切,心裏卻是掠過一抹濃濃的感動與愧疚。


    張三豐等俞蓮舟說完這段往事,才又接著說道:“蓮舟,你先停一下。岱岩、鬆溪,聲穀,你們兄弟認識這兩個丫頭的時間最長。那你們可曾知道?雙英丫頭的身體狀況?”


    張鬆溪忽然想起在懸崖之上,雙英去解金鈴索之時,曾經站在懸崖邊隱晦的用什麽東西擦了一下嘴巴。他記得清楚。 當時雙英的臉色極為不好看。


    而且看見幹將莫邪對她的擔心,也是毫不掩飾。


    當時他心中就已經覺察到不對勁。隻是雙英掩飾的極好。她又是重傷初愈之下。所以張鬆溪當時也沒有多想。


    此刻突然聽到師父提起這個話題,不由得心中一動。他心中隱隱猜到了一個可能,但是卻沒有說出來。


    果然,張三豐對俞蓮舟說道:“蓮舟,你為兄弟們說說,當時我與夫子李為這丫頭檢查傷勢的情況吧。”


    俞蓮舟答應了一聲,便開口說了當日情況。


    直到現在為止。俞岱岩與張鬆溪邱玄清等人,才知道雙英的身體情況,已經糟糕到了如此嚴重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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