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蓮舟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幽幽的道:“五弟離我們很遠很遠。若不是雙英妹子她們恰好要回荊州府尋親,又在因緣際會之下救了六弟,傳訊回武當山,我們恐怕這輩子就算想破了腦袋,踏破了鐵鞋,也是想不到,五弟居然不知道怎麽回事,去了那樣一個,偏僻又遙遠的荒蠻小國。”


    張三豐一臉震驚的愕然道:“什麽?偏僻?遙遠?荒蠻?小國?蓮舟,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翠山他已經不在中原與藏區了?他去了哪裏?高麗?扶桑?還是波斯?”


    俞蓮舟臉上,初見張三豐與夫子李時那份欣喜已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擔憂與哀傷。


    他低頭默默的垂淚,不停的抽噎著,卻是沒有說話。


    張三豐見到他如此模樣,不由的一臉擔心的溫言問道:“蓮舟,你怎麽了?到底出了什麽事?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你?快告訴師父,不管他是誰,隻要敢欺負我老道的徒兒,老道打的他滿地找牙,連他媽都不認識!”


    俞蓮舟聽到他這溫柔又霸氣側漏的話,陡然想到,六弟當初所遭遇到的非人折磨,與當時絕望無助的悲慘境況,還有雙英姐妹為了他們兄弟,數度的陷入生死危機,不由心痛得哭的更加傷心了。


    一向堅強又果斷的雙英,也卸下了在人前假裝的,明傷暗痛卻在人前言笑晏晏的開朗,忍不住淚眼婆娑的看著張三豐,仿佛迷路許久的孩子,忽然見到了疼愛他的父母一般,一臉淒苦無助的低聲泣道:“張真人,五哥他,他過得好苦!你們快去救他吧!我,我擔心,單憑阿爾莫麗婭公主一個人,恐怕,保不住五哥的性命......”


    說到這話,雙英已經是泣不成聲。


    張三豐與俞蓮舟皆是大驚失色,尤其是俞蓮舟。


    他們幾兄弟自從與雙英姐妹相識以來,便是見到雙英一向淡定自若,萬事不縈於心,即便是麵臨著生死危機,她也是運籌維握,淡然處之。


    他何曾見到雙英這般傷心柔弱無助過?他原本以為,六弟殷利亨的遭遇,已經是慘絕人寰,卻是沒有想到,五弟張翠山的情況,也是不容樂觀。


    當即便焦急不已的問道:“雙英妹子,這是怎麽回事?五弟他?”


    雙英一臉的悲哀,幽幽的道:“張真人,李前輩,俞二哥,你們肯定都想像不到,在我們姐妹遇到五哥之前,他過得是怎樣暗無天日的日子!天可憐見,若不是阿爾莫麗婭公主的胞兄病重,而我恰好憑借著一身醫術,在王都【康提普爾】城,闖出了一些名聲,因此受到公主的看重與邀請,入宮為公主的胞兄治病,而就在那時,那位病重的王子阿爾法特·尼古斯殿下,在我的醫術之下,僥幸保得一命之時,提出了一個請求。”


    她一口氣說到這裏,心中極度悲哀與痛心之下,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感與傷勢,頓時就頭一歪,一下子就昏迷了過去。


    此刻,這三個大男人,在這極致的震驚與擔心之下,誰也顧不上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禮教大防了。


    張三豐反應最快,他在雙英昏迷倒地的一瞬間,便伸手將雙英攬入了,自己寬闊溫暖的懷抱中,同時右手食中二指伸出,搭在雙英的右手手腕上,皺著濃眉,仔細的探查起她的脈搏來。


    俞蓮舟與夫子李都是一臉緊張擔心之色,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在心中暗暗的為她祈禱,願老天爺保佑,這位人美心善的少女,平安無恙。


    可是,老天爺卻似乎與他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隻見到張三豐的一雙濃眉,緊緊的皺著,一臉心疼凝重的道:“這丫頭全身的經脈好像都斷了,而且五髒六腑都衰竭之極,失去了生命的活力,就像一個行將就木的遲暮老人。更加糟糕的是,我老道居然沒有摸到,這丫頭的脈搏跳動!以常理來說,以她身體現在這般糟糕的情況下,常人早就奄奄一息,隻爭早晚了!可是,更加令老道迷惑不解的是,這丫頭在這般嚴重的情況下,是怎麽做到行若無事的?而且,還像個正常人一般,居然還準備和麩子李這老混球打一架?”


    俞蓮舟聽到這話,頓時就想到了一件事,他清楚的記得,當日在喀什容措,吳家後院中,六弟殷利亨體內原本沉睡的【明光聖蠱】,(當日雙清在佳音普善家,為殷利亨驅蠱時,以【冰魄魂蟲】強行冰凍住了【噬魂蠱】,迫出了成蠱,暫時解決了殷利亨的生命之危。)可是,後來,忽然被【地獄火蛾】所激引爆發,神智狂亂,奄奄一息之際,全仗著雙英悍然不顧自己的生死安危,當機立斷,強行以【血祀】之術,喚醒了她體內沉眠伴生的【極樂玉清冰蠶】,並以她世所罕見的【冰雪之體】的精血為引,方才僥幸救活了殷利亨。當時,納蘭容情還阻止過她。


    他還記得,納蘭容情在焦急擔心之下,還罵過他們,說什麽這樣會害死雙英的,又說雙英這麽做,輕則終身昏迷殘廢,韶華盡逝,紅顏彈指老;重則氣血逆行,一命嗚呼!


    而且,事情的發展,果然如納蘭容情所說,雙英在治療殷利亨之後,便韶華盡逝,垂垂老去,昏迷了過去。後來又生了許多枝節出來。


    之前雙英現身助他們兄弟渡崖救劉古泉之時,來自【幻夢湖】的幹將莫邪,也曾語焉不詳的埋怨過雙英。


    雖然幹將莫邪兄弟當時沒有明說,但是,從他們兄弟那擔心緊張的表情中,也可以發現些許端倪。


    此刻,聽到他師父張三豐的話,也是不敢隱瞞,遂將他知道的所有一切前因後果,都簡明扼要的告訴了張三豐。


    張三豐與夫子李,這兩個名震江湖的老人家,皆是被雙英震撼驚訝的一塌糊塗。張三豐訝異的道:“伴生靈物?冰雪之體?【血祀】?世上還有如此神秘奇妙之事?這丫頭,到底身上還有多少秘密底牌與驚喜?”


    夫子李一臉生無可戀的仰天長歎:“看到了這丫頭,方才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三瘋子,你我那就是枉稱,世外高人了!虧了我們還自以為是,與雙英這個小姑娘一比較,我們這倆個老不死的,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張三豐一臉無語的一笑,長歎一聲,嚴肅的對俞蓮舟沉聲道:“蓮舟,這位姑娘對我們武當派上下的大恩,你們兄弟可不能拋之腦後,她們姐妹倆有什麽需要,一定要盡量滿足。記住了嗎?”


    俞蓮舟一臉認真嚴肅的道:“是!師父放心,弟子謹遵師父鈞諭!”


    張三豐點了點頭,然後就一臉凝重的看著那昏迷不醒的雙英,輕輕撫摸著雙英的秀發,一臉心疼的道:“唉!這般漂亮可愛善解人意的小姑娘,偏偏要受這些痛苦。她的傷勢,還真的有些棘手!蓮舟,你方才說,這丫頭昏迷不醒之後,是【幻夢湖】的【玄武閣】閣主出手,方才保住了這丫頭的小命?”


    俞蓮舟看著師父,滿臉欽佩感激的道:“師父,是的!要不是【幻夢湖】的木老突然出現,帶走了雙英妹子,雙英妹子怕不是已經遭遇到了意外,那弟子兄弟真的就會抱憾終身了!”


    張三豐一臉認真的道:“蓮舟,你們兄弟既然都一直陪伴在,雙英這丫頭的身邊,那你們可知道,這丫頭的傷,是怎麽治好的嗎?”


    俞蓮舟輕輕的搖頭苦笑道:“回師父的話,當日,在那無名山穀中,若不是雙清妹子,弟子與莫七弟恐怕已經中了【五毒門】的毒煙,毒發身亡了。在毒煙彌漫之時,那位神秘又強大的木老,突然之間就出現在了山穀之中。在弟子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時,他便已經擄走了昏迷不醒的雙英妹子。”


    張三豐聽到此處,不由得訝異的道:“這木老頭有點道行啊!雙清這丫頭,我老道見過。也是個精靈古怪,不肯吃虧的角色。這老頭能在雙清眼皮底下,劫走了她的姐姐?”


    俞蓮舟苦笑道:“師父,您有所不知,這位木老的輕功之高,實在是世所罕見。”


    張三豐不以為然的道:“有多高?能夠有我們武當派的【梯雲縱】厲害?”


    俞蓮舟尷尬的一笑,局促不安的低聲道:“師父,弟子慚愧。那木老,抱著雙英妹子攀爬上懸崖之時,那份快捷伶俐,弟子是甘拜下風。對不起,師傅。讓你失望了。”


    張三豐滿臉不悅的看著俞蓮舟,慍怒的道:“蓮舟,為師平日教你們的功夫,都是吃素的?連個糟老頭子都幹不過?這不是要讓江湖同道笑話,老道教徒無方?哼,虧你們平時還自稱什麽武當十四劍俠!”


    俞蓮舟一臉慚愧內疚的低頭道:“師傅,對不起!弟子讓你失望了。”


    張三豐滿臉失望的看著俞蓮舟,輕歎道:“蓮舟,你在為師的心目中,一直都是最出色的那一個。雖說你們眾兄弟都各有所長。但是你的勤勉與博采眾家之長,忠誠守信,嚴肅重情,卻是為師極為欣賞的。隻是,對利亨他們,有時也太過嚴苛了一點。而且,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過追求完美了。正所謂,光棍眼裏揉不得半粒沙子。矯枉過正,反到是得不償失。有時候你也要懂得,適度的變通一下。”


    俞蓮舟一臉凝重的躬身應道:“是!弟子一定謹遵恩師教誨。自今而後,弟子再也不會墨守成規。”


    張三豐滿臉黑線的看著俞蓮舟,不由的歎氣道:“你個臭小子!合著為師我說了這半天,算是白說了!我張三豐哪有你這般迂腐不通的弟子?!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你先回去吧,讓岱嚴與鬆溪二人過來。”


    夫子李瞠目結舌的望著他,一臉懵逼的道:“好你個三瘋子!蓮舟身上這麽重的傷,你居然趕他走?你忘了我們現在要幹嘛啦?昝家丫頭說的不錯。你這家夥,發起瘋來,真的是主次不分,輕重倒置!”


    張三豐不服氣的道:“誰說的?當務之急不是先治好昝家丫頭的傷嗎?然後再給蓮舟醫治?”


    夫子李一臉無語的看著張三豐,重重的哼了一聲,冷笑道:“嗬嗬!老夫還以為你忘了雙英丫頭了!人家是愛屋及烏。你個老瘋子可倒好,逮著雞毛當令箭。明明是自己治不好雙英丫頭,卻為了你那可笑的麵子,偏要遷怒與蓮舟!蓮舟小子,既然你師父不喜歡你了。那你就不要當他的徒弟,過來給我,夫子李當徒弟吧。老夫保證將你疼得像心肝寶貝似的。這麽好的徒弟,你居然不知道去珍惜。”


    俞蓮舟一臉無奈的搖頭看看這二老,也是無言以對,好半晌才緩過來了這一口氣,語音輕柔,但是卻語氣堅定的道:“多謝李前輩的厚愛。但一日為師,終身為師。恩師對我俞蓮舟恩重如山。除非師傅將我逐出門牆。否則,俞蓮舟這一輩子,永遠都是武當派的人。絕對不會背叛師傅。”


    張三豐頗為意外的看了俞蓮舟一眼,忽然沒頭沒腦的說了這麽一句話:“蓮舟,假如為師現在廢了你的武功,將你逐出武當門牆。那你會恨為師麽?”


    俞蓮舟聽到這句話,頓時就大吃一驚。立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眼淚都忍不住流了下來。他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仰頭看著張三豐,泣不成聲的道:“師傅,你打我,罵我,廢了我的武功都可以。就是不要將我逐出武當派。弟子不知道犯了什麽錯。但弟子明白,師傅這麽做,一定有你的道理。弟子不敢恨師傅。也不敢抱怨你。隻求師傅將弟子留在武當。弟子生是武當的人,死是武當的鬼。”


    張三豐滿臉懵逼的看著俞蓮舟,疑惑的問道:“蓮舟,你這話從何說起?為師不過就說了一個假如,你至於這麽傷心難過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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