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士原本是對俞岱嚴兄弟倆不屑一顧的。


    可是,在他們兄弟倆的雙劍合璧之下,太極圖完美出現,對他形成合圍絞殺之勢時,他才反應了過來。


    那道士原本是漫不經心,一副高高在上的傲慢的不可一世的樣子,此時,當看到俞岱嚴二人這淩厲無儔的一劍,以摧枯拉朽之勢,迅疾無倫的削向自己的咽喉時,還是禁不住微微動容。


    當下後退反擊已經來不及,隻得雙足用力蹬住腳下山石,腰背陡然向後一仰,一式金剛鐵板橋使出。


    在他心裏還是有點小得意的:哼!別看著你們武當派牛逼哄哄的,我老道要收拾你們兄弟,還不是手到擒來,輕輕鬆鬆?


    正在他得意洋洋的時,忽然感覺到眼前一花,脖子上頓時一涼一痛,心中驚怒惶恐之下,也就再也顧不上,繼續維持那可笑的世外高人的形象,一個側身翻滾,狼狽無比的,向著左側躲避了出去。


    他剛剛想鬆一口氣,耳邊銳嘯忽起,隨後就見到眼前劍光耀眼,俞岱嚴兄弟二人的長劍,帶著一往無前的淩厲殺氣,如影隨形的追擊而來。


    兄弟倆久走江湖,經驗老道,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麵對這般高手,哪敢怠慢?此時僥幸占得先手,哪裏肯輕易放過?當下劍光閃爍,氣勢如虹的乘勢追擊而上。


    那道士原本以為,武當派五俠合力的話,自己要打敗他們,必定要大費一番手腳。但是,現在功夫修為最高的俞蓮舟、擅長外家功夫、內外雙修的莫穀聲墜崖,生死不知;劍法精湛的殷利亨【噬魂蠱】發作,昏迷不醒,形同廢人。


    武當派五俠,隻剩其二,一個心智過人,武功平平的張鬆溪與誠懇樸實、資質平庸的俞岱嚴。


    這不論是怎麽看,收拾這樣兩個廢物,那也就是信手拈來的事,能廢多大的功夫?


    可是,他卻千算萬算,還是算錯了一點最重要的事情。


    武當派祖師,武當諸俠的師父,張三豐乃是一位不世出的千古奇才。他既然開宗立派,擇徒又豈會隨隨便便,而不精挑細選?武當諸俠又是他的第一代親傳弟子,心術、智商、資質、品性無一不是上上之選,這樣方能入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所以,諸弟子入門之後,無一不成大器。隻是俞岱嚴性格沉靜內斂,不露鋒芒;張鬆溪聰明多智,大多數都是在用腦,以致於大多數人都忽略了他的武功修為了。而且,張鬆溪將來可是河南趙堡《鬆溪派》內家拳的創始人,一代宗師級別的人物。


    這般的人物,又豈能是資質“平平”之輩?


    所以,武當派弟子,資質平庸?不存在的。


    閑話少說,言歸正傳。


    那道士見到他們兄弟手持長劍,從左右兩側雙雙殺到,森森劍氣,頃刻之間便刺到自己的咽喉之前,此時要起身閃避已然不及。


    好道士!果然不愧是一代宗師級別的大人物!


    隻聽到他一聲長笑,左手用力的在山崖上一拍,雙足狠狠的在地上一蹬,腰部用力的一扭,身子便似一枚高速旋轉的陀螺般,忽然向著山路上的殷利亨所在的馬車方向,疾衝了過去!


    這一切說來話長,卻也不過是轉眼間事。從俞岱嚴兄弟出手,到那道士衝向馬車,也不過一瞬之間。


    那道士擺脫了俞岱嚴二人的劍光籠罩的範圍,長笑不絕,身子倏忽之間一閃,已經到了馬車旁邊,左手一拳迅捷如風般,擊向守護在殷利亨身邊的納蘭容情,右手同時揮出,一張黑色的網狀物事,驀然罩向馬車上的殷利亨!


    山崖上,俞岱嚴二人見到自己的攻擊落空,便知道事情不妙,又見到那道士撲向馬車,向著殷利亨與納蘭容情出手,心中頓時大驚失色,齊齊失聲驚呼道:“住手!納蘭兄小心!”


    二人口中驚呼,腳下用力狠狠的一踏,身體便如離弦之箭,向著那道士疾衝而去。同時,手中長劍一揮,一抹疾如星火的劍芒,瞬間綻放,隨著二人的身影移動,分別向著那道士後心至陽、風府二穴,疾刺而去!


    納蘭容情在看到俞岱嚴二人出手之時,便已經在凝神戒備,同時吩咐卜老與納蘭喜,用馬車上的褥子,綁縛好昏迷不醒的殷利亨,然後準備將他移上馬背。護送下山。


    此時,卜老二人正在手忙腳亂的,綁縛殷利亨,卻沒有想到,那道士居然那麽快就擺脫了武當二俠,轉身殺來。


    好在納蘭容情一直在盯著那道士,當見到他向著殷利亨衝來時,已經是左手握住折扇,右手握拳,全身蓄力,如一張拉滿的長弓,準備好隨時爆發。


    說時遲,那時快,那道士一轉眼間就衝到了馬車旁邊,衝著納蘭容情就是一拳轟出!


    納蘭容情見到他拳頭擊來,便知道不妙,當下左手折扇一揚,向著那道士左手寸關尺點出,右手掌風如刀,削向那道士右手手腕!


    眼看到那道士手中大網即將罩住殷利亨,正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俞岱嚴張鬆溪兄弟倆氣勢如虹,雙雙持劍殺到。隻見劍光閃爍間,俞岱嚴長劍在上,刺向道士後腦風府穴;張鬆溪長劍向下,刺向那道士後心至陽穴。


    兄弟倆配合默契,雙劍刺出,帶著一股淩厲的銳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以攻敵所必救。


    這一招,兄弟倆傾盡了全力,攻勢固然淩厲,但是為了救殷利亨,自己卻也空門大開,完全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力量來防禦目身。


    那道士久走江湖,對敵經驗也是極為豐富,此時,見到自己手腕與背後在納蘭容情與俞岱嚴兄弟夾擊之下,若是還要去強行抓住殷利亨的話,那麽便會傷及自身。


    如此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蠢事,他是不屑為之的,所以,他當機立斷,擊向納蘭容情的手,倏然縮回,足跟一旋,身子一躬一彈,頃刻之間,便避開了武當二俠勢不可擋的劍氣,同時攻勢立變,收回的雙手,以雷霆萬鈞之勢,轟向俞岱嚴二人的胸口!


    俞岱嚴二人為救殷利亨,情急之下,全力擊出,未留餘地,此時見到那道士雙拳擊到,欲待閃避,奈何招式已經用老,長劍被那道士強大的氣勢封在外門,欲待強行圈轉,閃身欲避,卻已經來不及,隻得硬生生的將身子向著旁邊偏移了兩寸之遙,勉強避開了胸口要害。


    納蘭容情與俞岱嚴二人隻聽到哢嚓一聲脆響,俞岱嚴兄弟二人胸口已經中了那道士的一拳。這一拳勢大力沉,打的二俠同時腳下一個趔趄,一聲悶哼,接著二俠一齊一大口鮮血噴出,身子也是立刻身不由己的,向著斷崖之處跌飛而出!


    納蘭容情大驚失色,縱聲長呼一聲:“俞兄!張兄!”


    俞岱嚴兄弟身子向著斷崖處跌飛之時,二人雖驚不亂,身在空中,手中長劍立刻運勁向著山岩插下!


    隻聽到嗤嗤嗤之聲不絕於耳,長劍與山石相激,碰撞出一片片璀璨奪目的火花。


    但是那岩石太過堅硬,長劍始終無法插入。


    正在這時,那道士閃身趕上,雙手握住拂塵,向著二俠使勁一抽,隻聽得嗖的一聲銳嘯,俞岱嚴二人本來就被重傷,飛退到了斷崖邊緣,重傷之下,如何經得住如此一擊?!頓時就像是忽然被大風所刮,立刻就向著山穀中墜入了下去!


    納蘭容情驚慌失聲之下,正欲撲上去救援,老管家卜老卻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用力的搖了搖頭,蒼老而布滿紋的臉上盡是惶恐擔心之色,低聲道:“大公子且慢!您便是衝上去,恐怕也打不過那道士,當務之急,我們還是要聽張四俠吩咐,保護殷六公子逃離此處!”


    納蘭容情心中一凜,馬上反應了過來,也不猶豫,回頭看到卜老二人已經趁著這個空檔,將殷利亨綁縛在了張鬆溪的黑色坐騎背上。他立刻來到這馬兒身邊,翻身上馬,卜老與納蘭喜也不廢話,馬上上了俞岱嚴騎來的棗紅馬上,三人同時回頭看了張鬆溪諸俠墜崖處一眼,心中都充滿了不舍與擔憂,但是知道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非他們所能為了,隻得強行忍住心中的複雜情緒,默默的為武當派諸俠祝禱平安,然後咬牙轉身,用手扶著凍成了冰塊的殷利亨,快速縱馬下山。


    那道士聽到身後馬蹄聲響,頓時一驚,忙回頭看去,卻隻見到了馬蹄奔跑之間揚起來的一路灰塵。


    那道士大怒,大聲罵道:“好你個書呆子!居然敢搶道爺的聖蠱之體?!看本道爺怎麽收拾你這個兔崽子!”


    口中罵人,眼下卻也顧不上墜崖的俞岱嚴兄弟,忙欲轉身去追。


    卻忽然腳下一緊,左足足踝似乎被什麽東西死死的抓住了。


    那道士忙低頭看去,隻見到原本已經墜入山穀的俞岱嚴,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又爬了上來。此時他正伸出一隻血淋淋的右手,死死的抓住了他的左足足踝,一手緊緊的抓住山崖上一根拇指多粗的山藤,雙眸炯炯的瞪著他。


    那道士猝不及防之下,頓時被他嚇了一跳,但隨後便反應了過來後,立刻抬起右腳,向著俞岱嚴腦袋狠狠的踹下去!口中怒叱道:“放手!”


    俞岱嚴不答,隻是偏頭避開了他這一腳,同時右手用力的一扯他的左足。


    那道士正用右足踹他,此時被他這般用力的一扯,單足頓時站立不住,立刻身不由己的向著山穀中栽了下去。


    那道士一驚之下,立刻伸雙手抓住了俞岱嚴的肩膀,順勢借力卸力,用力一個鷂子翻身,便躍上了山崖。


    經此一番耽擱,納蘭容情帶著殷利亨已經去的遠了,一時半刻的,再也追他不上了。


    那道士頓時就火冒三丈,憤怒之下,滿腔怒火無處發泄,立刻彎腰抓住了俞岱嚴右手大拇指,運勁一拗,隻聽到哢嚓一聲脆響,俞岱嚴右手大拇指頓時就被他硬生生的拗斷!


    俗話說:十指連心。俞岱嚴再心性堅韌,卻也忍不住這斷指之痛。在俞岱嚴痛呼失聲之時,他已經順勢抓住俞岱嚴雙手手腕,運勁向上一扯一拋。


    俞岱嚴整個身子本就懸掛在空中,全憑雙手之力抓住藤蔓與那道士足踝借力穩定身子。此時手指劇痛之下哪裏還能穩的住身子?此番被他這般一扯一拋,頓時便身不由己的飛上了懸崖。


    那道士將他拋上半空,左手順勢向遠離懸崖的一邊一拉,右手運勁,一掌狠狠的拍在他胸口!


    俞岱嚴身在空中,無處躲避,更因重傷手指劇痛,反應比平時遲了那麽一瞬間,頓時就結結實實的挨了他一掌。身子在空中翻滾了出去,尚未落地,一大口鮮血便如天女散花般狂吐而出。待到落地之時,他已經氣息奄奄,失去了行動反抗之力。


    此時的俞岱嚴,胸口的肋骨斷了七八根,五髒六腑都被重創,若是不即時救治,恐怕隨時都可能會一命嗚呼。


    那道士的目標是殷利亨的聖蠱之體,哪裏會管俞岱嚴的死活?


    那道士搶上前來,對俞岱嚴就是一頓拳打腳踢,口中罵道:“武當派俞三俠?我呸!你個不知道死活的廢物!居然敢壞本道爺的好事?今天,本道爺便替天行道,殺了你這個沽名釣譽的偽君子!”


    說話間,他撿起俞岱嚴適才掉落在山崖上的長劍,運勁刺入俞岱嚴的小腹。


    俞岱嚴聽到噗嗤一聲悶響,接著小腹一陣劇痛,長劍已經透體而入。


    他怔怔的盯著那道士,對這一切卻置若罔聞,連身體上的疼痛都忽視了。心中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殷利亨與他們重逢時所說的那段經曆:“......二哥,三哥,四哥,那大鐵錘砸在身上,真的好痛!那一刻,我感覺我全身的骨頭、內髒都碎了,我整個人都壞掉了,我以為我死定了......我想到了恩師,想到了不知下落、疼我護我的五哥,想到了對我關懷備至的各位兄弟......但是,我沒死,我活下來了,活得像狗一樣,活的全無尊嚴......”


    言猶在耳,此時的他,深深的體會到了殷利亨的切膚之痛。


    殷利亨如今昏迷不醒,生死不明,而自己也落到這般田地。還記得下山之時,自己兄弟何等的意氣風發,還向大哥保證,一定會安全的接回殷利亨。沒有想到,原本意氣風發、令武林豪傑尊重敬畏的武當五俠,卻落得個傷的傷,墜崖的墜崖,被抓的被抓,失蹤的失蹤。


    他傷的極重,有兩根斷裂的肋骨,深深的刺入了他的左側的肺葉之間,使的他一直在不停的咳血。


    但是,已經神誌迷迷糊糊他,好像沒有感覺到一般,各種念頭紛至遝來,他又想起了昝氏那對姐妹花,姐妹二人為了他們武當派,可謂是憚精竭力,盡心盡力,可如今,雙英卻也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他自在那裏胡思亂想,那道士嘰嘰歪歪的說了一大堆,他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那道士越說越是生氣,抬手拔出長劍,一劍砍向俞岱嚴的左腿,口中喋喋不休的罵道:“......既然你是個廢物東西,那麽這腿留著,也沒有什麽用,那道爺便幫你砍了它吧!”


    話音未落,抬手舉起長劍一揮,向著俞岱嚴左腿劈下!


    正在這千鈞一發之時,一個急促的男子聲音驀然響起:“賊老道!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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