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聲傳出昭陽殿,殿外侍立的宮女有年長的麵上不由露出詫異神色,這種笑聲其實並不陌生,曾經聽到數位失寵的嬪妃在深夜發出過,可在這昭陽殿內,竟從來沒有聽過。宮女們互相對看一眼,有年長的宮女決定還是進殿內看看。


    腳步剛踏進昭陽殿內,宮女們就看見襄王妃坐在椅上,雖坐姿不變,臉上神情著實難以形容,那種讓人有些心驚的笑就是從她嘴裏發出,而眼邊還有淚。唇邊有怪異笑容眼角有淚,這種情形竟是最老道的宮女都沒見過,讓宮女們個個心驚膽戰,那腳步也不自覺停住,不知是該上前還是該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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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王妃這時已看見宮女們進來,厲聲道:“出去。”這聲喊透著濃濃寒意和一種威嚴,畢竟是曾在這後宮裏備受嬌寵的公主,宮女們齊齊往後退了一步,但還是看向清瑜。清瑜心裏微歎一聲才對宮女們道:“你們出去吧,沒有召喚不得入內。”


    宮女們應是,但還是看向襄王妃,清瑜的眉微微一皺:“王妃不會怎樣的,記住,今日之事不許外傳。”沒有清瑜提醒,宮女們也知道該怎麽做,畢竟在宮廷內,想活的長久些,最緊要的就是注意眼睛和嘴巴。


    宮女們退出去,還有人把殿門關上,殿內頓時變得暗沉一些。襄王妃的笑已經停止,那淚不停往下流,清瑜到此時才走上前撫著她的肩頭:“三弟妹,既然三弟不肯,你也……”襄王妃摸一把淚,臉上露出笑,這笑無比淒涼:“他竟是要生生拖死我,他是男子,可以左擁右抱,盡情辱我。可我呢?我縱是國敗家亡,也曾是帝皇之女,曾為皇妹,豈能受這樣侮辱?”


    這聲音十分高亢,清瑜心裏頓覺不好,還沒來得及,襄王妃已從發上拔下一股銀釵,這釵頂端極其鋒利,襄王妃手一翻就把這釵往喉嚨口送去。清瑜驚叫一聲來人,手已經去打襄王妃的手,想搶下銀釵。


    襄王妃既存了死誌,又怎能讓清瑜握住她的手,手肘一變就頂住清瑜的胸口把她一下推開,那手還是捏住銀釵往喉嚨口送去。清瑜雖被她推開但另一支手依舊去扯她的胳膊。清瑜手搭上襄王妃肩頭時候,襄王妃的銀釵已經到了喉嚨口,清瑜的手上一使力,雖沒讓襄王妃脫手也讓她手上力氣分出一些,那銀釵並沒插進多深就直直地順著脖子滑過去,滑出長長一道血痕。


    此時宮女們已經進來,看見這樣情形已顧不上發出尖叫就齊齊湧上前去搶襄王妃手上的銀釵,這一混亂倒讓清瑜被推倒在地。襄王妃被七八個宮女圍住,就算想二次把銀釵往喉嚨口送去也無能為力,手上的銀釵已被人搶走,手腳也被按住。


    宮女們這才發現清瑜被推倒在地,此時方覺慌張,不等宮女去扶清瑜已自己站了起來,用手理一理衣服道:“傳太醫吧。”清瑜的淡然倒讓這些宮女心裏的緊張消失一些,有宮女呢喃的道:“奴婢等……”


    清瑜厲聲道:“此時哪還是計較這些時候?”清瑜甚少厲聲,宮女忙住了口,出殿傳太醫。又有宮女上前來為清瑜整理衣衫,清瑜揮退她們看著襄王妃。


    此時襄王妃被緊緊按坐在椅上,脖子上的血痕看的讓人心驚,衣衫上也滴了幾滴血。此時襄王妃眼裏已經沒有了神采,隻是茫然看向遠方,見她受傷不重,清瑜這才鬆了口氣,對宮女們道:“先拿藥粉來給她撒上,再放開她。”


    宮女們雖應是但不敢放開,清瑜冷冷地道:“放開她,她現在想死也死不了,更何況,隻怕也沒有求死之心了。”宮女們依言放開,又有宮女拿著藥上前給襄王妃點在脖子上。襄王妃聽到清瑜的話,身子微微抖一抖,突然又笑起來:“我連死都不能了嗎?娘娘果真不愧為這宮中的主人,竟還要……”


    清瑜打斷她的話:“住口,你隻記得你是皇家女兒,身份高貴,那你可記得你還是陳氏兒婦?永寧公主,自古公主下降,卻也不是不行家禮的,你可曾有一日在公公麵前執過兒婦之禮?”


    永寧公主,這個稱呼很久都沒人提起,襄王妃的身子抖了抖,想要反質回去,可竟不知該怎麽質問回去,隻是低垂下眼。清瑜看著她:“今日我不已皇後身份,也不已當日的君臣身份,我隻以長嫂身份問你,三弟妹以為,夫妻之間,相敬如冰以致眾人側目,隻有一人所致嗎?這種不死不休之局,三弟妹以為,隻以三叔叔一人所想就能達到嗎?”


    襄王妃那睜大的眼微微閉上,別過頭不肯聽,清瑜的聲音更高一些:“驕傲,誰都有,隻是一味驕傲而不反省自身,縱然公主還是公主,駙馬依舊是駙馬,難道公主就認為,一定會夫妻和樂不生枝節嗎?”


    襄王妃用手捂住耳朵,一副不肯聽不願聽的樣子,清瑜的眼還是沒離開:“我陳家人若真的要墮了公主的驕傲,公主今日也不會安穩坐在此地了。”有宮女走了進來,見狀不敢開口說話,清瑜的眼掃過,宮女嚇的竟軟癱在地。


    還是旁邊的人拉了她一把,這宮女才改癱為跪:“娘娘,太醫來了。”清瑜做個宣的手勢,宮女這才爬起來往殿外走去。


    昭陽殿宣詔,前來的是太醫院院判,這位院判是前朝太醫院留任人員,對襄王妃並不是不熟悉的,見狀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隻是他素來謹慎,哪裏會多嘴問一句,行禮後就走上前給襄王妃號一號脈。


    號完後才恭敬地對清瑜道:“娘娘,王妃的外傷並不算重,等臣為她包紮好,過個兩三天就好了,隻是王妃平日思緒常常鬱結,又經這次失血,需好生調養。”說著院判看一眼襄王妃這才又道:“臣等會兒開兩個方子,讓王妃調養。”這和清瑜猜的也差不了多少,點頭讓院判下去開方。


    院判離去前又不由看了眼襄王妃,別人不知道,這院判曾多次見過還是永寧公主時候的襄王妃,雖裝扮差不多,但襄王妃做公主時候眉間的那股傲氣已經蕩然無存。院判心裏不由歎了聲,襄王和王妃,其實也算一對璧人,卻怎麽也沒想到會到這一步。


    院判開好方子,又重新為襄王妃包紮好也就告退,宮女拿著方子去給襄王妃抓藥熬藥。清瑜這才對久久沒說話的襄王妃道:“公主,人要過什麽樣的日子,全靠自己怎麽去想。旁人我不知道,但襄王我還是知道的,他是京城裏最常見不過的世家子,斷不會做出故意侮辱發妻的事。”


    襄王妃還是不說話,清瑜長歎一聲:“公主,難道十年夫妻,給公主留下的隻有恨嗎?”襄王妃似有所觸動,手微微抖了抖,少年夫妻時候,當然也有過軟語溫存,攜手私語,可是那樣的溫存記得越清楚,襄王妃就越恨自己,這個男子,是讓自己娘家覆滅的罪魁之一。


    一時之間,襄王妃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誰,是備受寵愛得配佳婿的永寧公主,還是王府之中人們口中的王妃?這十年究竟是夢是真,襄王妃竟不知道,更不明白自己對襄王,或者說是陳駙馬,到底是愛是恨?


    清瑜看著襄王妃,召來宮女讓她們用肩輿送襄王妃回去,並叮囑一定要照顧好她。這叮囑背後的意思是什麽宮女們怎會不知,連連應是就扶著襄王妃離去。


    此時殘陽如血,襄王妃被扶出去時清瑜隻覺得她渾身都被那似血的殘陽籠罩,清瑜的目不由炫了下,閉眼再睜開時候,已看不見襄王妃的身影,夫妻若此,問誰對誰錯,竟似如刀割心,分不出真假對錯。


    清瑜低頭,看見地上還有幾滴血跡,這是方才宮女們沒來得及擦拭掉的,清瑜也沒叫人,隻是彎腰用手抹了下那血跡,血跡被拉出長長一條。或者,他們夫妻之間,本沒有那麽多的事情,隻是總有人要想多了,這才變出許多事來?


    宮女忙端水過來擦拭,清瑜站起身由她們去,決定給陳楓再去一封信,畢竟這是他的妻子。


    尚未讓人準備好筆墨紙硯,宮女已經傳報賢妃到,清瑜方說一個請字,如娘已走了進來,麵上有驚慌之色,見清瑜和平日沒什麽兩樣這才鬆口氣行禮:“妾聽聞娘娘這裏出了點小意外,問她們出什麽事她們又不肯說,思前想後這才無詔前來,娘娘休要責怪。”


    清瑜示意她起來:“你我也這麽十多年了,你是個什麽樣人難道我還不清楚?這事也不用瞞你,方才不過是襄王妃在這裏。”襄王妃?如娘的眉微微皺起接著就鬆開,長歎一聲道:“其實隻要想得開,又有什麽呢?畢竟也是結發夫妻。”


    清瑜點頭,不想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隻是輕聲道:“算起來純淩還有數日就要離京了,我做母親的總要送些東西給她,賢妃你來的正好,我們一起給她挑一挑。”如娘又怎舍得純淩離開,聽到清瑜這話眼圈不由又紅了,強忍住道:“雖知道女兒嫁人就不是娘家的人了,可怎麽舍得她離開?”


    清瑜輕輕拍拍她的手,如娘感傷一會兒也就和清瑜看著該挑選些什麽東西賜給純淩。襄王妃那日離開皇宮的情形是有人知道的,此後襄王妃又稱病不出,京城中想打聽襄王妃究竟出了什麽事的人自然不少,可是任憑怎麽打聽都聽不到詳細情形。


    而此時的清瑜已經又收到陳楓送來的信,上麵隻有數句,結發夫妻、怎忍仳離,一切待弟返京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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