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賬本也是好大一包,茜草上前接過,清瑜就著她的手隨便翻了兩下就道:“這賬本我還要細瞧瞧,主上吩咐過,還要給月姨備一份嫁妝,你們既是她常用的人,想來也知道她的喜好,去庫裏挑些她平日喜歡的料子擺設,再去賬房支兩千銀子,還有月姨房裏所有東西和那幾個願意跟著她去的人,全當做嫁妝送去。”


    清瑜說一句,那些人應一聲,清瑜說完又道:“你們都是細致人,這份東西就單獨開一張單子列出來給我就是。”這些人急忙應了,清瑜見她們都很識機,這才鬆一口氣繼續道:“你們都是有職責的,就按了平日的職責繼續做,若有誰要趁這個時候做點什麽事出來,也不用來報我,統統送去軍法處置。”


    這些人裏麵難免有些旁的想法的,聽了最後一句心不由一顫,接著齊聲道:“小的們知道了。”清瑜這才發放她們:“去吧。今兒是主上的壽日,不能出一絲紕漏。”她們行禮後下去,清瑜呼了一口氣才對旁邊的琴娘道:“各處還請琴姨多關照些,我還要回席麵上應酬一番。”


    方才清瑜的處置井井有條,並沒有遇事時的慌張,琴娘自然沒有不答應的,又說一句清瑜就請琴娘先行,看著琴娘帶人走了,清瑜才呼出一口氣,這時才覺得頭雖然不疼了,但腿都是軟的,這麽一大個家,以後就要交到自己手上了。


    見清瑜望向旁邊的石頭,茜草已經去扶她:“夫人,這石頭涼,夫人要歇一會兒,還是去前麵屋裏喝著熱茶歇歇。”這會兒還歇不成呢,清瑜還要去宴席上解釋,還要處理明日的事情,清瑜覺得太陽兩邊又開始跳起來。


    茜草的手碰到清瑜的手心,這才發現清瑜手心全都是汗,不由啊了一聲。清瑜捏一下茜草的手,不緊張是不可能的,那些管事的有些都管了十來年了,若有一個不服嚷起來,一個接一個,可沒有這麽多時間讓自己彈壓。方才麵上怎麽從容,心裏就有多緊張。


    現在事情還沒完,這樣的緊張也隻有茜草能知道一二,茜草掩一下口,放下袖子的時候已經道:“夫人既不要去歇著,那就讓她們先拿一杯茶來讓夫人潤潤再進去。”茜草話音剛落,背後跟著的冬雪就飛跑著去拿茶,清瑜她們走的慢,感覺隻走出數步冬雪就已端了茶出來,茜草給清瑜倒了杯茶,這熱茶喝下去清瑜才覺得頭疼好一些,茶杯放下時候清瑜已經恢複的和平日沒什麽兩樣:“我們快些走吧,丟下客人在那裏可不是什麽待客之道。”


    清瑜還在廳外就聽到裏麵有說話的聲音,不過總還是顧及著這是在節度使府邸,大都是低聲討論,但人本就多,低聲討論混在一起更顯得嘈雜,清瑜側耳聽了聽,並沒聽到什麽很大聲的話,麵上露出笑容走進廳內。


    看見清瑜進來,說話聲停止,齊齊望向清瑜,段縣君迎上來:“夫人去了這麽長時候,再不來我都不曉得該怎麽找出話題了。”清瑜對她感激地點一下頭這才笑道:“明兒還有酒席呢,趙校尉選了明日成親,我們也該去賀一賀。”


    有人的酒杯掉地,清瑜順著那個聲音望去,好像是個副將的妻子,姓什麽清瑜不大記得了。看見清瑜望向自己,這人遲疑一下才道:“趙校尉喪妻也有數年,還不知娶的是哪家姑娘?”


    清瑜已經坐回自己位置,若不趁此時把話說清楚,隻怕月娘也好,趙校尉也罷都有些難做,那就一樁美事變成壞事。唇邊的笑容沒邊:“趙校尉年輕有為,喪偶已久,主上曆來愛才,這件事自然也放在心上,許嫁給他的,當然是這宅裏最得人心的人。他們年歲相近,更是男才女貌的一對。明日大家去吃過賀喜酒席,從此也多一個人來往。”


    清瑜這番話說的冠冕堂皇,眾人互相看一眼,這樣說話就是告訴大家,從前的舊事不要再提,現在名分已定,月娘從此之後就隻是趙校尉的妻子。


    段縣君已經端起酒杯:“節使愛才,以最得人心的女子許嫁下屬,實為一段佳話,我們該共賀一杯。”她一帶頭,席上眾人紛紛端起酒杯賀了一杯。


    清瑜知道她們也是聰明人,明日月娘嫁出,也就不會被人再提起舊事。見席上眾人又在說些別的話,清瑜麵上的笑容沒變,仔細一思索,月娘嫁給趙校尉,也不算什麽惡姻緣,等以後生下兒女,她的心就該不會再像現在了吧?


    又飲了一會兒酒,撤下殘席,換上茶水點心,眾人開始散坐,也有人相約出去外麵散散。清瑜也趁此機會到旁邊屋子歇息一會兒。屋內備了床榻,清瑜把鞋脫掉就軟到榻上,茜草把門關好也整個癱坐在椅子上,過了好一會兒才抬頭去瞧清瑜:“夫人您今日太鎮定了,半點慌亂都沒有,要慌亂了,今兒主上的壽宴就成笑話了。”


    清瑜把腿伸直一些,仰頭看著屋頂:“不慌亂?茜草,你還不知道我手心全是汗,拚命告訴自己不要慌,這些人都是人精子,隻要被他們瞧出有那麽一點慌亂就會想辦法怎麽撈好處。”


    茜草把腿慢慢伸直,身子還是趴在椅背上:“夫人你就算是裝出來的也很強啊,要換了我,隻怕那個時候全都慌了,慌的什麽都不知道,更別提還要去處置事情。”清瑜轉頭去看茜草,見她眼裏全是崇拜,招手讓她過來,茜草起身走到她麵前,清瑜伸手扯一下她的耳朵:“嗯,等你嫁出去,自己當家作主,慢慢就練出來了。”


    茜草並沒像平時一樣臉紅而是搖頭:“不,夫人,我不要嫁出去,夫人你給我在這家裏找個管事吧,你瞧哪個管事好就把我嫁給他,那樣我還依舊能服侍您,這個家裏這麽多的人,沒人幫著您,您會很累的。”茜草說的情真意切,清瑜有點微微怔住就道:“好,你就嫁在這裏。”


    茜草點頭,清瑜拍一下她的臉:“傻瓜,你舍得我都不舍得,我們茜草要嫁,就一定要嫁個好好的人,哪能委屈嫁給個管事呢?再說這一輩子,可做的事情那麽多,又不是隻有服侍我這一件事。”


    茜草的頭靠到榻邊:“可是我從被賣到宋家,就隻會做服侍人這一件事,別的都不會。”清瑜低頭一笑:“不會就慢慢學,總有……”


    門外已經響起冬瑞的聲音:“夫人,有人來報,給秋娘子預備的東西都預備好了,還請夫人過目。”偷空閑一會兒也是難得的,清瑜坐起身穿好鞋,茜草上前把門打開,冬瑞把手裏的單子遞過來,茜草交到清瑜手上,清瑜細瞧一瞧,雖時間倉促,但上麵開列的從衣料到擺設用物都齊了,東西看來也是上好的。


    清瑜看完把單子交給茜草,對冬瑞道:“你跟他們去瞧瞧那些東西,沒什麽紕漏就按這些預備。”冬瑞應是後就對外麵的人說了幾句跟他們走了,清瑜坐在那發了會兒愣就起身:“走吧,還要去把席給完了。”


    回到席上時候客人也回來的差不多了,重新排開席麵,送上酒菜,又喝了一巡酒就漸漸有人告辭,挨次送完差不多就是掌燈時分,前麵的酒席還沒有散,不但酒席沒散,還能聽到絲竹之聲和著唱歌聲。


    茜草不由嘀咕一句:“還以為主上今日會不願歌舞呢。”怎麽會不願呢?清瑜在心裏說了句就道:“我們再去瞧瞧月姨吧。”


    月娘的院子燈火輝煌,院裏的人比平時還要多些,那些東西都已擺在院子裏,在燈火照射下顯得光彩奪目,隻是月娘的屋子還是關著門。瞧見清瑜來了,已有人上前:“夫人,還有兩位姨奶奶在裏麵陪著呢,除此還有幾個丫鬟,裏麵酒菜也送進去了,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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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瑜嗯了聲就道:“今夜你們就辛苦些,輪班照顧著,屋裏可不能斷了人。”這人急忙應是又為清瑜打開門。一開門就聞到酒菜香味,那兩位妾正陪著月娘吃喝,身後還有丫鬟執壺,見清瑜進來忙上前道:“夫人今日辛苦了,該早些回去歇著才是,這有我們呢,秋姊姊是個通透人,主上的好意她怎會不明白呢?”


    清瑜瞧著坐在那裏的月娘,月娘已換了衣衫變了妝容,那種初見時讓人驚豔的媚已從她身上褪去,代之的是一種沉靜,如同清瑜曾見過的所有這個年齡的婦人一樣。看見清瑜月娘勾唇一笑:“放心,我不會尋短見的,這又不是頭一遭被人送出去,再說這次還是去做妻的,做妻就再也不會被人送走了。”


    說著月娘就喝下一杯酒,眼裏已經沒有淚水,到什麽時候都要活,被許給人做妻子總好過被人送來送去。


    清瑜本該鬆一口氣,但不知怎麽有些許的哽咽,垂下眼道:“月姨既這樣想,那是最好不過,願月姨從此夫妻恩愛、舉案齊眉白頭到老。”白頭嗎?月娘手裏的酒杯掉地,主上已經白頭,可他不願和自己在一起了。


    茜草上前撿起酒杯放回桌上,月娘點頭:“承夫人吉言。”但願趙校尉能讓她這顆已成灰的心重新活回來,清瑜帶著茜草出門,天邊一輪圓月高掛,明日就是十五。


    壓下心底不該出現的念頭,清瑜盡量平靜地道:“去給主上報個信,就說這裏一切都已備妥。”身後冬雪應聲去了。清瑜踩著月光回屋,前麵的歌聲離的越來越遠,冬雪已經回來,對清瑜道:“主上說夫人做的很好,還說以後這家就全托給夫人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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