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楓愣在那裏,看著父親的眼,突然笑了起來:“阿父,兒子已經長大了,總該為阿父分憂,天家既要兒子進京兒子就進京,免得阿父難做。”陳節度使的唇張了下,沒想到陳楓會主動說出這樣的話,上前拍一下兒子的肩沒有說話轉身往裏麵去。


    陳楓站在那裏看著父親的背影,雖然陳節度使的背影依舊挺拔,但陳楓怎麽看怎麽覺得他的腰有些微微的彎。風吹了過來,吹起的是陳節度使的一絲白發,那絲白發突然觸了陳楓的心,不知什麽時候,阿父就已經老去,不再是那個可以抗住所有的男人。


    風吹了過來,陳楓眼角的淚被風吹過,心裏無限感慨但竟說不出一個字,陳枚走上前低聲道:“楓弟,阿父他不願難為你的。”陳楓眼角的淚擦一擦,努力吸氣呼氣,讓自己臉上看起來和平時一樣才轉頭對陳枚笑著道:“大哥說什麽呢,什麽難為?娶個公主,別人想都想不到呢。”


    陳枚沒有像平時一樣笑,眉微微皺起看著弟弟,陳楓覺得兄長的眼實在太過犀利,用手摸一把臉才道:“大哥,你那日和我說的話我全都明白,我已經十六了,阿父在我這個年紀,已經從軍,就算大哥你在我這個年紀,也在軍中幫著阿父了。我怎能再當自己是孩子,受著父親兄長們的庇護不自知?”


    陳枚的手抬起來,重重拍在陳楓的肩上:“楓弟,你真的長大了。”陳楓又要笑一笑,但眼淚不知怎麽落了下來。陳枚沒有像平時一樣取笑弟弟,伸手拍著他的後背:“你長大了,很好,阿父肩上的擔子又可以減輕一些了。”


    陳楓直起背,覺得自己該是頂天立地的男兒,伸手拍一下自己胸膛:“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給阿父丟臉。”看著麵前小臉有些憋紅的弟弟,陳枚的眉揚起,後退一步點頭:“好,這才是做男兒該做的,你進了京,和二弟在一起互相也能有些照顧,隻是……”


    想到平縣君的性子,陳楓的眉頭攢起來:“你二嫂脾性也不是那種溫柔賢淑的,你要去了那裏,和你二嫂不熟,到時可別在你二哥麵前說什麽,畢竟你們雖是兄弟,但見的也不多。”陳楓本來已經恢複正常的臉聽了陳枚這幾句話又唰一下紅了,低頭有些囁嚅地道:“大哥,我……”


    陳枚拍拍他的後腦勺:“我隻是叮囑你幾句,你和二弟怎麽說也是親兄弟,親兄弟之間怎麽也不能起嫌隙,阿父老了,涼州需要你我弟兄們。”陳楓點頭後就握拳往陳枚胸口打了一拳:“大哥你今日怎麽這麽嘮叨,說幾句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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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枚搖頭大笑,離別的情緒已經開始蔓延,王夫人當日對這個小叔子就像對兒子一樣,以致陳枚對這個弟弟也像對孩子一樣,當初那個軟軟香香的小嬰兒今日已經長成高大俊朗的男子,可以站在自己麵前說要為阿父分憂,不再是那個見不到嫂嫂就會哭的小孩童。


    陳枚覺得眼睛有些酸澀,我家有兒初長成的喜悅和自己的年華也漸漸老去的憂傷交織在一起,陳枚此時能夠理解阿父為何一言不發就往裏麵走去,因為不願被人看到在外麵淚流滿麵。


    雖然不大滿意陳楓將進京尚主,但晚上還是大排筵席宴請遠道而來的天使,這種筵席就不是女人能出席的了。陳樾靠在清瑜肩上:“嫂嫂,聽說今兒有很好的歌舞,呃,和我們平日看的歌舞不一樣,月姨好幾天前就讓窈娘挑選最美的女子著最好的衣衫,還說要跳最好的舞蹈,務必讓來客十分歡喜。”


    清瑜點一下她的鼻子:“你啊,就是個坐不住的,這種時候,哪能偷溜去看,再說隻怕會看出些不好的。”不好的?陳樾的臉一紅,直起身道:“就不知道他今日參加宴會,會不會也帶個什麽人回去。”


    他,哪個他?清瑜把手裏的書放下,瞅著陳樾:“吆,不是為了去看人歌舞,而是擔心有人被勾走,這你放心,他要真敢這麽做,公公就能打死他。”陳樾的臉頓時紅了,伸出手去搖清瑜的胳膊:“嫂嫂,你別這樣說,隻是他要見了那些女子,各有各的風情,到時後悔怎麽辦?”


    少女亦喜亦憂別別扭扭的心態,清瑜從沒有過這種心態,看著陳樾麵上的嬌羞,頓時忘了怎麽回答,從來在清瑜心裏爽朗大方不輸男子的陳樾,原來也會這樣患得患失。陳樾見清瑜隻瞧著自己,牙輕輕咬一下唇:“嫂嫂,我知道我說出來你一定會笑話我,可是自從定親之後,我對他就覺得和原來不一樣了,以前這些我都不會去想的,可現在會去想。”


    陳樾的臉越說越紅,到後麵聲音越來越小,幹脆就把頭整個埋下去不說話了。清瑜輕輕拍了她背幾下就笑了:“這或者就是情竇初開,女兒家都有的。但你也要想,你如果不好,他會對你念念不忘嗎?會在公公麵前求親嗎?”


    陳樾咬一下唇又笑了,正待開口再說時候,清瑜捏一下她的鼻子:“好了,你這話也別和我說了,等那天見到他和他說吧。”說著清瑜歪一下頭:“就這樣說,說成親後不許再看別人一眼,更不許帶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人回來,不對,成親前就不許。”


    陳樾捏起拳頭往清瑜身上捶了兩下:“嫂嫂,你又取笑我。”清瑜哦了一聲眉高高揚起:“這麽說你是不同意我的話了,那我讓人去和他說,說樾妹妹說了,她許你瞧別人,也許你帶些亂七八糟的人回來。”


    陳樾這下急了:“嫂嫂,嫂嫂,誰許了?”清瑜站起身躲避著她的小拳頭:“哎,可你方才說了讓我別取笑你啊,既然讓我別取笑你,那就是同意姑爺以後可以看別的女人了。”陳樾臉上更加羞紅,追著清瑜要再給幾粉拳。


    清瑜身子靈活,繞著椅子不讓陳樾的拳頭落在身上,剛繞了兩圈就撞到人,清瑜忙停下腳步瞧著被自己撞到的純淩:“你來的正好,你五姑姑惱了要打我,你可要幫我說說情。”看見純淩進來,陳樾停止追逐,氣的腮幫子都鼓起來:“淩兒你別聽她的,她說的那叫什麽話,現在倒好,還扯了你進來要你為她說情。”


    純淩麵色有些慌亂,這樣情形從沒遇到過,當年王夫人總是麵色溫和,一張臉永遠瞧不到怒氣,純淩一直認為繼母也該像這樣才對,但沒想到清瑜會和陳樾在屋內互相追逐,更沒想到清瑜還會出口要自己幫忙求情。想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該怎麽應付,陳樾已經重又坐下倒杯茶吃:“嫂嫂你瞧,你這樣讓淩兒怎麽說,沒有一點長輩的樣子。”


    清瑜從她手上搶過茶杯自己喝著:“說我沒有長輩樣子,活像你不是長輩一樣。淩兒你過來坐下吧,怎麽這會兒過來。”這話就能接了,純淩總算找回自己要說的話,招呼身後的丫鬟:“母親,這是女兒為祖父壽辰繡的一副牡丹圖,方才剛剛繡好,特意拿過來請母親過目。”


    丫鬟們隨著純淩的說話聲,雙手一展就把這幅牡丹圖展開,清瑜的嘴張大,一直以為純淩繡的是那種小幅的圖,怎麽也沒想到這圖會有這麽大,足足三尺來長,上麵的牡丹就像剛從枝頭摘下的一樣。


    陳樾差點從椅子上掉下來,順勢跳起來走到那副圖前,用手摸了摸就嘖嘖出聲:“淩兒這真是你繡的?比那畫兒還好,阿父一定十分喜歡,要知道我們可都是不擅針線的。”純淩得了陳樾的讚揚麵上有喜悅之色,但努力抑製去看清瑜,等著清瑜的品評。


    清瑜比陳樾要鎮定些,順著陳樾的話道:“的確很美,淩兒你的針線活真好,要能做成屏風送上去,就更好了。”這個之前純淩也想過,但那時初見清瑜還沒摸到清瑜的脾氣,自然不會出口要求。


    陳樾已經拍一下手:“這有什麽,庫裏有的是好木頭,讓他們尋出來,連夜做個屏風出來把這圖放上,這樣眾人都能看見,也讓他們知道,陳家的女兒可不是隻會騎馬的。”清瑜已經一巴掌打上陳樾的肩頭:“誰不知道這隻會騎馬說的是誰。這主意不錯,現在就讓人去做吧。”


    說著清瑜就讓冬瑞去把月娘請來,純淩心裏如同揣了個小兔子一樣,有些忐忑地問:“母親,會不會太麻煩了?”正在那仔細欣賞牡丹圖的清瑜回頭一笑:“這有什麽麻煩的,不過是給你祖父的壽禮更加完備一些。”


    純淩瞧著清瑜那雙清亮的眼,這眼裏看不出什麽怒氣,也瞧不出什麽閃爍的眼神,隻是清亮無比,姨娘說的可能真的錯了,世上的人並不個個都是一肚子算計看不得人好的,也有生來坦蕩不屑算計的人。


    月娘已經到來,聽清瑜說了緣由,自然也是千肯萬肯,把純淩讚了又讚,誇她心靈手巧又有孝心,讚完了就吩咐人馬上去拿木頭出來,又傳了匠人來,連夜就在那裏鋸木頭做屏風,還說第二日就是壽日,屏風上刷漆已經來不及,必要本來就有色的木頭才好。


    又尋了兩匹緞子出來說到時在屏風拐角處包裹一下,這樣就更好看,他們在那裏忙碌,純淩雖著急也被清瑜勸去睡了,躺在床上純淩怎麽也睡不著。心裏思緒萬千,如娘曾對她叮囑過的很多話,此時在清瑜的行為麵前,全都變成了笑話,世上不是所有女兒,都瞧不得別人不好,必要十分算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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