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清瑜也不去瞧如娘,徑自拂袖而去。如娘此時的麵色已經蒼白的不成樣子了,純淩忙上前扶住她:“姨娘,這本來是好事,姨娘您怎麽就攔阻呢?”如娘瞧著女兒,難道自己真的想錯了?可小心些總是好的。


    見如娘遲遲不說話隻是蒼白著一張臉,純淩叫來丫鬟:“姨娘,您還是下去歇歇吧,我瞧您今兒臉色不大對。”如娘並沒跟著丫鬟下去,隻是伸手拉著女兒的手:“淩兒,小心駛得萬年船。”


    純淩的眉微微皺了皺,把如娘拖到一邊:“姨娘這話我本該聽著的,可是姨娘細想想,若夫人是那種真在乎這些事的人,姨娘這樣的話不就得罪她了?姨娘得罪了她,對女兒又有什麽好處?正因為夫人不是在乎這些事的人,姨娘才敢大膽說出不是?姨娘平日間教導我,都是要多留個心眼,這話本是好話,可是這幾日聽夫人說的,女兒就想,多留一個心眼原本是好事,但事事處處都必要揣摩別人,當別人是壞人,豈不失了大家女兒的風範。”


    如娘原本緊拉住女兒的胳膊,聽了純淩這番話手漸漸放開,此時臉色已經白的連唇色都沒了:“我曉得,我不過是個妾室,輪不到來教導你,隻是你是我生的,我隻有盼著你好的,哪有盼著你壞的?”


    說著如娘就想滴淚,純淩回頭瞧一眼,見純淑純漫都往這邊瞧,於是拍一拍如娘的胳膊:“姨娘這麽說是做什麽?阿母生前也好,夫人來這數日也罷,從沒阻擋過你我母女相聚。姨娘,我知道你當年也吃過些虧,可是人是不一樣的。”


    如娘張下唇看著女兒,純淩過了年就十二,臉上孩童的稚嫩開始褪去,身子開始抽條,不再是圓滾滾的。她已經不再是孩子了,是該定親許人的年齡了。


    如娘的歎氣傳進純淩的耳裏,純淩握住如娘的手:“姨娘,我從沒怨過投生在你肚子裏,爹爹對我們也很好,從沒因為不是阿母生的就另眼相待。姨娘,很多事並不是說你想不發生就不發生的。”


    如娘垂下眼:“我知道,我隻是……”如娘沒把話說下去,盼著女兒好,可是孩子大了總是有自己的念頭,做娘的管不了也沒法管。純淩見如娘遲疑,又安慰她幾句,純淑已經等不得過來了:“姊姊你和姨娘說什麽呢?方才我瞧著那紅狐皮,越瞧越愛,怕一剪刀下去剪壞了,還在發愁。”


    純淩拍一下純淑的頭:“做圍脖又不用動剪子,隻要針線就成,我們商量著做就是。”見純淩執意要做,如娘雖擔心也不好再說,索性心一橫,就讓女兒吃些苦頭也好,吃了苦頭才曉得自己的話是對的。


    見純淩她們姊妹三人圍在那嘰嘰喳喳討論怎麽做圍脖才好,如娘歎一口氣帶了丫鬟抱著那些皮子下去,雖然擔心,但清瑜既吩咐過要自己把這些皮子裁出來,自然要照做。


    清瑜走出屋後覺得胸中那股悶氣還沒有散,招呼茜草道:“走,我們出去騎馬散散心。”茜草雖跟著她一起往後麵走,但走出一段路忍不住道:“夫人,其實吳姨娘那麽說,夫人大可……”清瑜停下腳步瞧著茜草:“大可什麽?茜草,我一直以為你跟我那麽久,總學了些我的脾性,沒想到還是有林縣君的脾性。”


    清瑜從沒對茜草這麽嚴厲過,茜草的臉頓時紅了:“夫人,奴婢隻是覺得,有些人沒必要夫人那樣對待。”清瑜勾唇一笑:“茜草,我曉得你在宋家也曾聽過一些話,可是那樣活著,高興嗎?不停地算計,算計著怎麽才能得到最好的,算計著怎麽才能把別人踩下去自己出頭。算計來算計去,茜草,得到的又是什麽呢?林縣君此時一定很歡喜,因為我被嫁到這麽遠的地方來。可她卻不知道我嫁到這裏過的有多開心,那你想,她的算計到底是對還是不對?”


    茜草連連點頭,但還是有些遲疑地道:“可是夫人,天下總有些人,你明明沒有害她,可她覺得你擋了她的路,於是就要踩你,就要把你踢開。”林氏不就是這樣的人?清瑜微微抬頭,麵上有堅韌之色閃過:“所以,茜草,我就越發不能去做那種人,變成和害自己的人一樣的人,這是墮落。”


    清瑜眼睛發亮,茜草後退一步,可是不這樣做,要怎樣做呢?清瑜的手虛握一下:“要讓害自己的人全都害怕,那自己就要變的比他們強大,強大的多的多,隻有這樣,才不是墮落。”茜草的嘴微微張大,這樣的話好像不該是女人說出來的,女人隻合在後院操持家務,管理家政,而不是用讓自己變的強大的方式讓那些害自己的人害怕。


    清瑜說完覺得心裏那股壓著的氣消失不見,伸手去拉茜草:“走吧,不是說我們去騎馬?你也該學著騎馬,這是涼州不是京城。”茜草哦了一聲下意識地跟著她走,才走出一步就驚訝地叫了聲:“小郎君。”


    清瑜一直低頭走路,抬頭才看見陳楓從一塊石頭後麵走出來,麵色若有所思。清瑜收住腳步,先叫一聲叔叔好,陳楓還了一禮就請清瑜先走,茜草奇怪地對清瑜道:“小郎君怎麽會在這裏,夫人,小郎君對您一直都有些看不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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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他和王夫人的交情,對自己看不順眼是很正常的,不過清瑜曆來不在乎,當年可以頂著整個宋宅人的議論拒絕認林氏為母,現在又怎會在乎一個小叔子看自己不順眼?清瑜敲茜草頭一下:“快些去騎馬吧?再晚了隻怕又會有事。”


    陳楓站在那裏看著清瑜的背影消失,這個新嫂嫂,還真是有些古怪,竟然能說出那樣的話,和自己曾想過的新嫂嫂一點也不一樣。也不知道大哥知不知道這位新嫂嫂是這樣的人?如果大哥知道了還會不會和她恩恩愛愛的。


    陳楓想著想著就笑了,當年王夫人活著時候,陳楓覺得她和大哥之間堪稱模範,一個溫柔體貼,另一個敬重妻子。說想就去做,陳楓轉身往外走去。


    雖然住在節度使府,但陳枚平日都在軍營裏,陳楓出門就往軍營而去。他馬術很精,雖從鬧市中路過也不會踏到任何人,反而惹的街上的人讚歎連連,節度使長的最俊俏的小郎君今兒又騎馬出門了。


    陳楓聽著街上人的讚歎,有心賣弄一下,見有人挑著擔梨子,梨子滾落在地,趁路過的時候也不下馬,鞭子一甩就把掉在地上的梨子卷起來,放回到那人擔子上。這動作頓時讓旁邊的讚歎聲更大,有大膽的姑娘已經叫了出來:“小郎君,您房裏了還缺端茶倒水的丫鬟?”


    陳楓順著說話瞧去,一群姑娘擠在哪裏,也分不清是誰說的,鞭子在空中發出輕巧的聲音,陳楓就放聲笑道:“幾位姑娘這麽美貌,哪還需要去我房裏端茶倒水?”聽到他回答,更讓那些姑娘眼珠都快掉下來。


    陳楓又是一笑這才輕抽馬臀一下往城外而去,留下一群人在那議論紛紛,他穿了什麽樣的衣衫,戴了什麽樣的玉佩,他的鞭子肯定是用最好的牛皮做的。


    陳楓出城後就讓馬快跑起來,邊跑邊在心裏鄙視,這群姑娘個個都粗陋不堪,那像已經去世的嫂嫂?她是那麽美麗、優雅、高貴,待下人永遠都是和善的,從來聽不到她大聲說話。方才清瑜說話時的神情又在陳楓腦海裏浮現,這樣的女人,竟敢說出這樣的話,占了嫂嫂留下的位子,她也配。


    陳楓又打馬幾下,已經聽到餘達翰的聲音:“老四,你不是不喜歡往這邊來嗎?怎麽今兒過來了?”陳楓勒一下馬瞅一眼餘達翰:“要叫小哥。”


    餘達翰的笑容滯一下,和陳樾定親是喜事,可是最壞的就是要叫陳楓為小哥。餘達翰咳嗽一聲:“我說,你能不能別提這個,以前你可都是叫人家餘大哥的。”陳楓英俊的臉上笑意是怎麽都蓋不住的:“可你娶的是我妹妹不是我姊姊,來,叫聲小哥聽聽。”


    餘達翰的臉都快皺成一團了,陳枚的笑聲已經出現:“四弟,你就不要再逗他了,明知道他憨厚老實,不然阿父怎會把樾妹妹嫁給他?”陳楓打趣自己也就罷了,現在又加上個陳枚,餘達翰咳嗽一聲就對陳楓道:“按例,出入軍營是要腰牌的,陳楓,腰牌呢。”


    看著近在咫尺的大哥,還有麵前一臉公事公辦的餘達翰,陳楓隻有從馬上下來,摸出懷裏的腰牌遞給餘達翰:“腰牌驗好,我進去了。”說著嘀咕一聲:“這裏還有誰不認識我?”陳枚已經拍著他的肩膀:“規矩是阿父定下的,他治軍很嚴,你啊,去和他嘮叨去。今兒怎麽過來尋我?”


    軍中沒人伺候,陳枚也習慣一切都自己來,進屋後就在火盆上燒了壺水,從抽屜裏拿出一小罐茶葉:“這還是宮中賜下的龍井呢,阿父不喜歡喝茶,你嫂嫂也對茶這一道沒多少研究,就便宜了我。來來,嚐嚐。”


    陳枚泡茶的技術傳授自王夫人,雖沒王夫人的全部,也有那麽七八成。陳楓接過茶杯,嗅了嗅茶香才道:“這茶和嫂嫂當年泡的也有幾分相似。大哥現在又娶了嫂嫂,本該……”陳枚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接著就道:“楓弟,我曉得你對你嫂嫂情誼很深,覺得世間沒有第二個女子能夠代替她的位子,可是楓弟,夫人雖不是阿玖那樣,可她有阿玖沒有的好處。”


    陳楓已把杯中的茶喝幹,聽了陳枚這話就抿著唇:“大哥原來是負心薄幸的人,說到新嫂,若是她是那種端莊嫻雅的女子倒罷了,可是她呢,規矩禮儀懂的也不多,今日竟然還讓我聽到她說什麽女子也要變強的話,大哥你聽聽,這是女兒家能說出來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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