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瑜雖臉上忍住笑,但眼裏的笑意是大家都能瞧見的,陳節度使嗯了一聲就對餘達翰道:“想娶我女兒,就跪那麽一下怎麽行?”見陳節度使這吹胡子瞪眼的,餘達翰那站起一點點的腿又利索地跪下去,老老實實一動也不敢動。


    魚恩這時也不幫自己兒子出聲,隻是端著酒杯品著杯中的酒,這從劍南帶回來的美酒果然不錯,魚恩對陳楓點了點下巴:“楓侄,這酒可有多的,再往我那邊送幾壇。”陳楓笑著應了,席上又熱鬧起來,隻有餘達翰繼續跪在那裏。


    清瑜走出大廳,此時明月當空,照的四下掛著的那些燈籠都顯得黯淡,茜草見清瑜出來忙迎上去,不等她問清瑜就開口:“瞧見樾妹妹往哪邊去了?”旁邊的冬瑞已經開口:“五姑娘往後邊去了,阿雲姊姊本想跟著,被五姑娘喝止住了,後來琴娘子追著她過去了。”


    冬瑞指向的是回後院的路,清瑜匆匆往那邊去,茜草想跟上想了想又停下腳步,她們定是有什麽私密話要說,還是侯著吧。茜草止住冬瑞她們,又站回原來地方。


    月亮很亮,也不用打燈籠,清瑜走出不遠就聽見旁邊有人說話,細細聽了幾句,像是琴娘在勸陳樾。原來她們沒走多遠,清瑜又聽兩句,不由勾唇一笑走到樹邊。


    月光下看的分明,陳樾臉都還是紅的,沒什麽好出氣的,隻用手摳著樹皮,琴娘的手放在她肩上:“樾兒,你生什麽氣?餘公子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會思慕你也是平常事,你這樣氣惱倒小家子氣了。”


    陳樾的唇抿的很緊,清瑜噗嗤一聲笑出來:“好了,樾妹妹,既不喜歡你生什麽氣呢?瞧瞧,這手都快摳出血了。”琴娘瞧見清瑜就後退一步,手從陳樾肩上放開。


    清瑜上前摟住陳樾的肩:“公公又沒答應,你就當做他沒說過這樣的話,以後見了他不用理就是。”陳樾的還是一聲不發地用手指戳樹皮,琴娘有些擔憂地開口:“夫人,我原來也是這樣說的,可五姑娘就是不聽。”


    不聽啊?清瑜眼珠一轉就道:“琴姨,勞你回去和公公說一聲,就說樾妹妹這樣生氣,根子全在餘家叔叔那邊,就該痛打一頓才是。”琴娘眉皺緊,不知清瑜怎會說出這樣的話,清瑜給她使個眼色,琴娘頓時明白,高聲應道:“夫人這主意好,這樣不知起倒的,就該痛打一頓,頂好打死才是。”


    說著琴娘就轉身要走,陳樾嚇了一跳不由轉身喊道:“怎能打死?”琴娘停下腳步,和清瑜雙雙出口問道:“不能打死,那要怎樣?”怎樣?陳樾的臉更加紅了,咬一下唇不說話。清瑜咳嗽一聲:“女兒家的名節是極要緊的,餘家叔叔當著眾人不顧你名節說出這樣的話,傳出去你還怎麽去嫁別人?樾妹妹,這樣的人難道不該打死?”


    陳樾的唇翕動幾下,方才餘達翰說出這話,陳樾心裏是又羞又惱,隻知道跑出來,方才琴娘勸著她,話也沒進耳裏,也不知心裏惱的是哪一個,此時聽到清瑜說什麽名節不名節,又口口聲聲要打死餘達翰,更著急一些:“嫂嫂,都是家人麵前,並沒傳出去,哪裏就壞了名節?”


    清瑜忍住笑,聲音更提高一些:“樾妹妹你不知道,雖說一家有女百家求,可是總是要有媒人領著父母出麵,哪有獨自跑來說要求你為妻的,這分明就是耍無賴,樾妹妹啊,這種無賴的事傳出去,人人都會以為你們背後有些什麽。”


    琴娘已經明白,暗自壓住心裏的笑,麵上神色嚴肅地道:“夫人說的是,姑娘家的名節是最要緊的,既然五姑娘你不答應這門婚事,那為了表白你心裏沒有他,隻有打殺了他才成。”說著琴娘就往前走:“我先去回報了主上,讓主上做主打殺他。”


    清瑜自然點頭,陳樾急得上前拉住她的袖子:“姨娘,這太那什麽了吧,阿父當日不也是自己去向阿母求親的,阿母不也答應了?哪裏就打殺了阿父。”清瑜上前一步拉著陳樾的手:“樾妹妹你糊塗了,婆婆當日是答應了,而且當日婆婆可隻有一人在那,並沒有眾人都在,哪裏能傳出去敗壞了名節呢?樾妹妹啊,你到底是答應不答應?不答應呢,就讓琴姨去對公公說,去把餘叔叔給打殺了。若答應呢,那就等著做餘家婦。可沒有這樣既不答應也不說肯的。”


    陳樾的臉越來越紅,聲音也變的蚊子樣:“我,我也不知道,剛開始聽到很著惱,可是再細一想想,似乎惱的也不是那麽太……”太什麽?清瑜和琴娘都直著耳朵聽,卻聽不到陳樾後來的話,一向爽朗的陳樾現在的樣子倒還真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清瑜掩口一笑:“好了,樾妹妹,你既不知道就讓公公去做主,不過公公可是沒有答應,餘家叔叔也不小了,若這次不應他隻怕也要去求別家女兒,到那時你可怎麽想?”怎麽想?陳樾覺得心裏又開始亂如麻,低頭又去戳樹皮。


    琴娘歎了一聲,不知不覺中,自己女兒都要嫁人了,韶華真是易逝。收斂下心神琴娘笑著道:“女孩子家這麽大也該定親了,餘公子是個好孩子,你們從小長大又是知根知底的,比嫁別人好。況且我瞧著這孩子忠厚,你嫁過去也不會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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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過去?想那麽多嗎?陳樾的臉越來越紅,琴姨和清瑜又相視一笑,看這樣,陳樾對餘達翰也不是沒有情意,隻是少女陡然被問到這樣的事,會害羞那是一定的。清瑜把陳樾的手從樹幹上拿下來:“好了,方才我們不過逗你,哪能真的把餘叔叔給打殺了?你要肯就點頭,不肯以後就當這話從沒說過。”


    點頭?陳樾覺得自己的臉都快燒起來,小聲道:“嫂嫂,總要考慮幾日。”說完這句陳樾再次覺得沒臉見人了,掙脫掉清瑜的手就往後麵跑。清瑜示意琴娘先回前麵,自己追著陳樾去:“樾妹妹,你這幾日是多少日呢?”


    陳樾的腳步慢慢停下,用手攏一下頭發:“嫂嫂,我,我隻覺得心裏很亂,就算那日在吳家被宋公子拒絕,心也沒這麽亂,所以我不曉得我要想幾日。”清瑜見到她臉上的迷茫,把她攬到懷裏:“樾妹妹,這種事情慌亂是很平常的,隻是你要想幾日可要快一些,不然他還跪在那裏等著發落呢。”


    陳樾驚訝的看向清瑜,清瑜笑了,把陳節度使不許餘達翰起身的緣由說了。陳樾不由咬一下唇,接著就道:“嫂嫂,還是讓他起來吧,我,我過幾日答應就是。”說著陳樾覺得自己的臉已經燒起來了,急需去找盆涼水把臉洗幹淨,匆匆忙忙就往自己院裏走。


    清瑜見她臉上燒的發燙,不再打趣她隻是把她送到房裏,吩咐丫鬟們服侍好了就出來。出門時候月色大亮,照在地上如銀霜一樣,清瑜順著路往自己房裏走,唇邊不知不覺露出歡喜笑容,能見到這樣一對小兒女成眷屬,多讓人歡喜?


    麵前多了一雙靴子,清瑜抬頭對丈夫一笑,陳枚的手一動,清瑜身上已經多了一件鬥篷。用手替妻子攏緊鬥篷,陳枚話裏帶了絲責怪:“事情既完了,就該快些回家才是,哪能穿的這麽單薄慢慢走回去。”


    清瑜對丈夫笑的很甜:“才八月天,不怕冷的。”陳枚把妻子的肩擁緊一些:“這裏和京城不同,再過幾日就該下雪了,穿厚些才成。”這話讓清瑜的心都熱起來,兩人踩著月光慢慢往前走,偶爾踩到落葉發出沙沙聲,這種聲音或許就是幸福。


    走出一段路,聽到陳枚驚訝地叫聲楓弟,清瑜順著他的叫聲望去,看見陳楓站在院門口,手裏還抱著一壇酒,眼神似乎有些不善。清瑜又眨一下眼,陳楓已經笑著上前:“酒沒飲的盡興,就想著來尋大哥飲酒,可沒料到大哥和原來不一樣,已經娶了嫂嫂,倒是做兄弟的疏忽了。”


    清瑜見他笑的很開心,方才的不善或許是自己瞧錯了,忙對陳楓道:“今夜月亮這麽好,你們兄弟又很久沒見麵了,月下飲酒也很風雅,小叔叔何需擔心。”陳楓把手裏的酒換個胳膊抱,笑的很大方:“新嫂這樣溫柔體貼,難怪大哥對新嫂視若珍寶,今夜既是月圓夜,小弟也不能打擾兄嫂,還是去尋餘大哥吧。”


    說著陳楓就抱著酒壇離去,清瑜瞧著陳楓背影,總覺得他話有什麽不對,陳枚已經開口:“楓弟出生不久,他親娘就去世了,阿玖嫁過來之後,就開始照顧他,他對阿玖,像母子多過叔嫂。”


    阿玖就是王夫人的名字,,像母子多過叔嫂,那對自己這個占了王夫人位置的後來者,有不滿也是正常。清瑜哦了一聲,見陳枚臉上有惆悵之色,伸手摸一下他的臉,什麽都沒說。陳枚低頭握住她的手:“或者楓弟會對你有些言語上的不喜,你別往心裏去。”清瑜笑了:“你再這樣說我就真的惱了,我哪是那樣小心眼的人?”


    陳枚也笑了,彎腰把她抱起來:“既這樣,為夫就先道歉了。”清瑜一時沒有料到,手握成拳往他身上捶了兩下就笑了。簾子被大力掀起,旁邊掛的穗子在那搖了半天才沉靜下來。


    在房裏關了一日後陳樾就出來,雖然臉上有些紅,但眉間的喜氣是怎麽藏都藏不住,陳節度使雖然心裏說了幾百遍女大不中留,還是和魚恩開始商量兩邊定親的事。餘達翰心事得償,每天隻知道張開大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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